张辽眉头一蹙,握刀的手紧了紧:“赵霜?元氏城外连斩北军十三将的赵云,是你什么人?”
赵霜挺枪立马,下巴扬得老高,语气里满是骄傲:“正是我哥!亲哥!”
“原来是赵云之妹。”
张辽眼神凝重几分,语气却缓和下来,“贤兄妹皆是勇将,何苦跟着乱贼为伍?
我张辽愿为你们作保,归顺朝廷,凭你哥的武艺,封侯拜将不在话下。”
赵霜假装认真思索,说:“似乎很不错的样子,只是我哥封侯拜将了,我呢?”
张辽正色说道:“荣华富贵,自然少不了你的。”
赵霜笑得花枝乱颤,黄骠马都跟着踏了踏蹄子,“哈哈哈,荣华富贵?这是我听过最好笑的笑话!
张辽,看你不像个奸猾之辈,我便多跟你说几句——知道我们为何叫人民军吗?”
她猛地回头,扬声喊道:“弟兄们,告诉这位将军,咱们是为谁打仗的!”
“为天下穷苦百姓!”一万喉咙齐声呐喊,震得山坳都嗡嗡作响,握着竹枪木棍的手攥得更紧了。
赵霜转回头,目光灼灼地盯着张辽:“你效忠的朝廷,把百姓逼得卖儿鬻女、易子而食,我们才不得不拿起家伙反抗!
我若为了荣华富贵投降了你们,岂不是成了背叛兄弟姊妹的叛徒?”
她顿了顿,语气沉了些:“我不知道你是世家出身,还是苦水里泡大的。
但只要还有良心,就该明白——站在百姓这边,还是站在贪官污吏那边。
我看你不算坏透,不如放下刀,跟我们干,如何?”
张辽被她这连珠炮似的话堵得语塞。
他征战多年,见过能打的,见过能谋的,却没见过这般年纪轻轻,嘴巴比枪尖还利的女将,居然还反过来劝降他。
“一派胡言!”张辽脸色一沉,“定是张远那贼首给你们灌了迷魂汤!今日我擒了你,再跟你慢慢讲道理!”
话音未落,他已催马冲来,大刀带着风声劈向赵霜。
这一刀势大力沉,比先前两员小将的招式狠辣得多。
赵霜不敢怠慢,长枪横挑,枪杆与刀背撞在一起,“铛”的一声,震得她手臂发麻。
她自幼跟着赵云对练,兄长的枪法灵动刁钻,她学了个七八分。
此刻面对张辽这般老将,虽在力道上吃亏,却凭着身法灵活,左躲右闪,枪尖总在对方破绽处游走。
张辽一时竟拿不下她,心里暗惊。
两人走马灯似的斗了三十余合,赵霜额角已渗出汗珠。
女将体力终究不如男将,渐渐有些支撑不住,枪法也慢了半拍。
张辽看准机会,大刀猛地一磕,正磕在枪杆中段。
“脱手!”
赵霜只觉一股巨力传来,长枪再也握不住,“哐当”一声落在地上。
张辽正要催马上前擒拿,不料赵霜手腕一翻,腰间长鞭“唰”地抽出,带着破空声直甩他面门。
“啪!”
一鞭正中脸颊,火辣辣的疼,血珠瞬间渗了出来。
张辽吃痛,攻势一滞,赵霜的长鞭如灵蛇般缠上他的右臂,猛地向后拉扯。
“给我倒下!”
她用上了全身力气,张辽却稳坐马鞍,纹丝不动。
赵霜尴尬了,知道讨不到好,猛地松鞭,调转马头:“今日饶你一命!”
说罢,她带着五千人马,竟像慌不择路般往南面逃去,竹枪木棍晃得七倒八歪,看着真像一群溃散的乌合之众。
张辽摸着脸上的鞭痕,非但不怒,反而嘴角勾起丝笑意:“有意思。”
“将军,追不追?”身后的亲兵问道。
“追!”张辽挥刀,“我倒要看看,这丫头还有什么花样!”
三千并州军策马追了上去。
追出不过三里地,转过一道山梁,却见赵霜领着人马早已列阵等候,刚才那副慌乱模样荡然无存,竹枪如林,竟有几分肃杀之气。
“还敢列阵?”张辽勒住马,冷笑道,“这是自寻死路!”
“弟兄们,随我杀!”赵霜高喊一声,率先冲了出去。
两军瞬间撞在一起,竹枪木棍对上钢刀铁甲,竟发出一阵沉闷的撞击声。
就在此时,两侧山梁后突然传来呐喊,赵霜早先埋伏的五千人马杀了出来,如两道洪流,直扑并州军侧翼。
“果然有伏兵!”
张辽心头一凛,却临危不乱,高声下令:“左队迎敌,右队稳住阵脚,中军随我冲!”
他原以为这些拿着简陋武器的乱民,一冲就散,却没料到人民军的悍勇远超想象。
一个断了胳膊的农夫,抱着并州军的腿死死不放,任由钢刀砍在背上;几个半大的孩子,举着木棍往马腿上招呼,哪怕被马蹄踏翻,爬起来还能再扑上去。
“为了活路!杀啊!”
“分田地!不纳粮!”
口号声在战场上此起彼伏,比战鼓还能鼓舞士气。
张辽的军队虽装备精良,却被这种悍不畏死的气势震慑,冲杀的势头竟渐渐缓了下来。
赵霜在乱军中挥舞长鞭,专抽敌军马眼、手腕,每一击都刁钻狠辣。
她原以为伏兵一出,敌军必乱,却没想到张辽治军如此严整,硬生生稳住了阵脚。
张辽也没想到,这群“乱民”竟如此坚韧,明明死伤惨重,却像打不完的潮水,前仆后继。
一场本以为能速战速决的战斗,硬生生打成了血战。
从日中杀到日暮,夕阳把战场染成一片血红,双方才各自鸣金收兵。
赵霜回到营中,清点人数,心口像被巨石压着——一仗下来,折损了两千多人。
可当她看向剩下的士兵,却见他们虽面带疲惫,眼里的火却没灭,有人正用布擦拭着带血的竹枪,有人在给伤员包扎,没人哭天抢地,只有一种沉默的坚韧。
“将军,咱们杀了他们七八百人呢!”一个女兵亲卫凑过来说,语气里带着自豪。
三比一的伤亡比,对装备悬殊的他们来说,已是难得的战绩。
可赵霜却笑不出来。
她想起张远指挥的反围剿,总能以一敌十,甚至以一敌二十,靠的从不是死拼。
“光靠勇,是不够的。”
她喃喃自语,望着远处张辽的营垒,眉头紧锁,“该怎么办……”
另一边,张辽坐在帐中,脸上的鞭痕还在隐隐作痛。
他带来的军队其实并不多,但算上地主豪强的私兵,足有两万,打一座破城打了半月没下来。
如今分兵对付一群拿着棍棍棒棒的乱民,竟折损了近千精锐。
“将军,那些乱民……太疯了。”
一个副将心有余悸地说,“明明一刀就能砍倒,偏要往前冲,像不怕死似的。”
张辽没说话,指尖在案上轻轻敲击。
他想起战场上那些喊着“为了活路”的百姓,想起他们眼里那种“不给活路就同归于尽”的决绝,忽然想起书里的一句话——
民不畏死,奈何以死畏之?
他猛地抬头,看向帐外沉沉的暮色,第一次对“平叛”这两个字,生出了一丝动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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