杂役谷的清晨,是在悠扬清越的钟声中醒来的。钟声穿透薄雾,回荡在连绵起伏的山谷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秩序感。石屋内,林无锋睁开双眼,结束了一夜的静坐调息。《基础引气诀》牵引着比外界精纯数倍的天地灵气,在体内如溪流般缓缓流转,滋养着筋骨脏腑,驱散最后一丝伤势的隐痛。腰间的流云剑安静地躺在手边,触手微凉。
新晋弟子们已在石屋外集结完毕。六十三人,衣着各异,有人兴奋难耐,有人紧张忐忑,但所有人的目光都时不时瞥向山腰方向,那里是剑阁分院的核心区域。
“随我来。”几名早到几日、已然换上统一月白色外门弟子服饰的老生冷声招呼,语气淡漠。众人立刻噤声,排成并不整齐的队列,踏着湿滑的石阶,向着更高处进发。
穿行在如剑般直插云霄的主峰之间,云雾缭绕,灵气愈发浓郁精纯。山道两侧,亭台楼阁隐现,飞瀑流泉淙淙。不时有身穿深青色或月白色服饰的弟子御剑掠过天空,或背负长剑步履匆匆,浑身散发着凌厉精悍的气息。整个剑阁,如同一架庞大而精密的机器,有条不紊地运转着。
林无锋步履沉稳,眼神沉静。流云剑轻巧地悬在左腰,几乎感觉不到重量。山风吹拂,带着草木清气和隐约的剑气低鸣。此地环境远超他所经历的荒野,但真正让人趋之若鹜的,是那份系统而强大的传承——功法,剑诀!
杂役谷位于山脚偏隅,而新晋弟子们的目的地,则是在主峰中段一处背靠断崖的平台。一座通体由深灰色不知名巨石垒砌而成的巨大殿宇,矗立在平台尽头。殿宇样式古朴厚重,毫无雕饰,只有一种沉甸甸的沧桑感。两扇巨大的石门紧闭,门上并无匾额,只有两道深深的交叉剑痕,透露出凌厉无匹的锋芒。
这便是剑阁清河分院的核心重地之一——藏经阁!
石门两侧,各站着两名气息内敛、眼神锐利如鹰的中年剑修,他们身着深青色内门弟子服饰,佩剑悬腰,仅仅是站在那里,散发出的无形压力就让新晋弟子们呼吸一滞。这四名守卫,赫然都是剑豪境界的高手!
“肃静!”一名身着深紫色长老袍、面容清癯、眼神温和中带着不容置疑威严的老者从石门旁走出。他便是掌管藏经阁与传功事宜的长老——传功长老,苏清寒。(注:此苏清寒正是前文分院核心长老之一,伏笔回收)
苏长老目光扫过新晋弟子,声音平和却字字清晰:“藏经阁,乃剑阁传承根基之一。尔等通过考核,踏入剑阁之门,便有资格在此选择功法剑诀。功诀分阶,森严有度。尔等需谨记心间。”
随着他的话语,一股无形的意念波动传开,功法分阶的体系清晰印入新晋弟子脑海:
剑阁功法,分四阶十二品:
尘泥阶:涵盖“剑徒”、“剑客”之境。功法朴实,奠基固本。
山岳阶:对应“少侠”、“游侠”之境。功法厚重,渐入精微。
云霄阶:对应“豪侠”、“剑尊”之境。功法玄妙,引动天地。
天元阶:对应“剑侯”、“剑圣”乃至更高。功法通玄,乃不传之秘。
每阶又分上、中、下三品(品级与功诀威能、玄奥程度挂钩,亦大致对应每大境界中的小层次,如剑徒初、中、后期)。阶位之间壁垒分明,修行者需境界稳固,根基夯实,方能尝试匹配下阶功法。强修高阶,如同稚童抡巨锤,非但无益,反受其害!此为铁律。
新晋弟子心神剧震。原来功法之路,竟如此层次分明!他们之前所得,不过是连阶位都评不上的粗浅引气法门!
“至于尔等此次选取之范畴,”苏长老继续道,目光落在新晋弟子身上,“新晋记名弟子,限选‘尘泥阶’功法一篇,剑诀一篇。根据入门考核最终评定等级,各有权限区域。”
“丙等者,入丁字区,选‘尘泥下品’功诀。”
“乙等者,入丙字区,选‘尘泥中品’功诀。”
“甲等者,”苏长老的目光在林无锋身上微不可察地停留了一瞬,“入乙字区,选‘尘泥上品’功诀。”
哗!
众弟子顿时议论纷纷!丙字区?乙字区?仅仅是一个品级的差距,所对应的功法威能、修行效率、后续潜力便可能天差地远!甲等资质带来的直接好处,此刻展露无遗!
苏长老对骚动视若无睹:“选功法如选路,贵在契合己身,而非一味贪高求奇。心性、路数、根基不同,强求匹配高阶,如同火木之属强修寒冰心诀,贻害无穷。量力而行,循序渐进,乃剑道正途。去吧。”
话音落下,沉重的藏经阁石门发出低沉轰鸣,缓缓向内开启。一股沉淀了不知多少岁月的墨香、纸香混合着淡淡的剑器锋锐之气,扑面而来。
新晋弟子们在老生的引导下,按评定等级列队,怀着激动与忐忑的心情,依次步入这座象征着剑阁底蕴的殿堂。
林无锋走在乙等评级的队伍前列,踏入藏经阁大门。门内景象远超想象。并非金碧辉煌的书架林立,而是一个广阔异常的空间。光线来自穹顶镶嵌的柔和荧光石,将整片空间照得亮如白昼。
眼前,一排排如同巨大蜂巢般的书架拔地而起,直通穹顶!书架并非木制,而是某种温润如玉的奇异白色石材构成,散发着宁静心神的微光。每一格“蜂房”内,都静静悬浮着一枚或数枚材质各异、颜色不同的玉简。玉简下方,有一道凝练的小字光幕,清晰地标注着:
【寒梅三弄·剑诀·尘泥上品】
【引气归元诀·心法·尘泥上品】
【滴水劲·心法·尘泥中品】(注:中品光幕为青色,下品光幕为淡黄色,方便区分区域)
【流沙步法·身法·尘泥上品】
……
海量信息扑面而来,令人目眩神迷!
乙字区在最前方左手一片区域。这里书架上的玉简数量远比后面丁字区、丙字区的要少得多,但其散发的灵光明显更加凝练纯粹,标注的名称也透着不凡。
【苍松劲·心法·尘泥上品】:标注:取苍松坚韧之意,气息绵长悠远,擅持久。修习需静心凝神。
【虎魄诀·心法·尘泥上品】:标注:引地脉刚猛之气入体,淬炼筋骨,力量增幅显着。需体魄强健者,易伤经脉。
【惊雷闪·剑诀·尘泥上品】:标注:剑出如奔雷,迅猛绝伦,擅爆发一击。需反应迅捷、气息爆发力强。
【流水七式·剑诀·尘泥上品】:标注:剑势连绵如水,攻守兼备,变化灵巧。需对劲力掌控细腻。
【浮光掠影·身法·尘泥上品】:标注:身化浮光,步如掠影,轻灵诡变。需灵巧敏捷,悟性上佳。
……
林无锋走过一排排书架,目光飞速扫过光幕上的信息。他对功法名称的华丽与否并不在意,只寻找最契合自身特性、最能提升实战效率的部分。
心法篇,他略过那些强调气息悠长或刚猛的功法。他有《铁骨锻身诀》锤炼的强大体魄作为根基,《基础引气诀》虽然简单,但引气效率在此地灵气下也足够。他更需要能补充短板或强化优势的心法。最终,他的目光停留在一卷名为【凝息诀·心法·尘泥上品】的玉简上。
标注:敛气息于微末,隐灵力于无形。长于收敛声息、压制力量波动,尤擅于高速运转中平复气血,维持专注。适合隐匿、刺杀、及高强度缠斗。
凝息,配合流云剑的“迅速”特性!这简直是天作之合!爆发时,气息瞬间凝聚,身形与剑速同时达到极致!撤退或潜藏时,又能将自身存在感降至最低。这是真正为实战而生的辅助心法!
林无锋毫不犹豫,伸手触碰那枚散发淡蓝光晕的玉简。
嗡!一道意念如同清泉流入脑海。
【凝息诀(全篇)·心法·尘泥上品。是否拓印?】
“是!”林无锋心中默念。脑海深处,玉简内的信息瞬间拓印完毕。整个过程不到一息,玉简光芒微闪,恢复原状。拓印完成,玉简并未消失,依旧悬浮于原处等待下一位有缘人。而功法内容已然铭刻于心。
接着是剑诀。攻击手段!他之前的战斗全凭本能与《铁骨锻身诀》的力量结合流云剑的锋锐,缺乏系统的杀伤技巧。
剑诀区,琳琅满目。有气势磅礴的,有剑走偏锋的,有变幻诡谲的…最终,林无锋的目光定格在一枚朴实无华、光晕几近内敛的玉简上:【寸光剑·剑诀·尘泥上品】。
标注:摒弃虚招,唯求实效。剑不出则已,出则必争方寸毫光之间。核心精义:极速、精准、以点破面。招式极简,唯刺、点、截、崩四式,衍生三记杀招:破甲刺、贯影点、截脉崩。修习者需意志坚韧、眼力超凡、心如止水,在电光火石间寻敌要害、击敌必救。大成之时,方寸之地,剑光起落,生死立判。
极致的简练,极致的效率!舍弃一切华而不实,只保留最致命的刺击要点。这与林无锋在清河镇、在幻煞阵中浴血厮杀总结出的战斗本能不谋而合!配合流云剑的“迅速”、凝息诀的瞬间爆发与隐匿,简直就是为他量身定做的杀戮之技!
“就是它!”林无锋果断伸手触碰玉简,将其内容拓印入脑海深处。
做完这一切,他心中再无波澜。他需要的不是什么惊天动地的神功秘籍,而是能将自身每一分力量、每一丝速度、每一刻专注都榨干挤净,转化为致命一击的实用手段。凝息诀与寸光剑诀,完美契合。
环顾四周,乙字区内其他几个甲等弟子仍在犹豫不决,对着一些名称更响亮、描述更吸引人的功诀玉简念念不舍,似乎总想找出“最好”的那个。
林无锋转身,默默地走到乙字区边缘,寻了一处空地,背靠冰冷的玉白石壁盘膝坐下。闭上双眼,心神沉入脑海,开始梳理消化刚刚烙印下的两大功法精要。凝息诀的气息收敛轨迹、灵力隐没节点…寸光剑诀那看似简单却千锤百炼的基础四式、以及三记在生死间寻求一线绝杀的狠辣杀招…无数玄奥的感悟在心中流淌。
时间悄然流逝。终于,所有弟子都做出了选择。有选华丽繁复剑法的,有选气息浑厚心法的,有人欣喜,有人踌躇满志,也有人带着一丝未能获得更高等阶功诀的遗憾。
“功法已定,缘法自持。”苏长老的声音再次响起,他已不知何时站在了众人前方,目光扫过每个人的脸庞,“然功法非万能之钥,勤勉修行,方是登高之本。外门弟子,每月可凭剑符在此听讲一次,解惑修行疑难。后续欲得更高等阶功诀、资源倾斜、名师指点…皆需为宗门立下功勋方可换取。剑阁不养闲人。”
他的话语,如同冰冷的溪流,瞬间浇熄了不少新晋弟子得到功法的兴奋。剑阁的大门是敞开了,但里面的路,陡峭艰险,荆棘遍布。没有贡献,寸步难行。
“解散!各自归舍,潜心修行。三日后,外务堂见,分派职司,执行宗门任务!”
众人齐声应诺,心思各异地转身走出那厚重石门。阳光重新洒落肩头,但每个人心中都已明白,从此以后,他们的命运便与腰间的剑、脑海中的功诀、以及为剑阁抛洒的汗水甚至鲜血,紧紧地捆绑在了一起。
林无锋走在最后,指尖无意识地拂过腰间的流云剑柄。
心中两部崭新的功法奥义熠熠生辉,前方是更森严的等级制度、更明确的贡献体系、以及无可回避的宗门职司与任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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