琴雯挂了林岚的电话，手指在手机屏幕上多停了半秒。司机已经发动车子，空调吹出的风有点凉，她把风衣往腿上拉了拉，没说话。
车子驶出法院侧门，拐上主路。街边的树影一排排掠过车窗，天色阴着，云层压得低。她靠在座椅上，闭了会儿眼。刚经历完庭审，脑子还沉着，像是灌了水。但没多久，眼皮突然跳了一下。
她睁开眼，目光扫过后视镜。
一辆黑色轿车，三车道外，跟在右后方约百米远的位置。没看清车牌，车窗贴着深色膜，看不清里面。
琴雯坐直了些，不动声色地盯着后视镜。司机正按导航走高架入口，车流开始提速。她没吭声，只看着那辆黑车——它也上了高架，依旧保持距离，不多不少，就是百米。
她声音压低，“从前面出口下高架，走老城区。”
司机眉头微动，但没问，打灯变道，平稳驶出高架。
路面窄了，两边是老旧居民楼，路灯间隔远，光线断断续续。琴雯的手搭在托特包带上，指尖微微发紧。她再次看向后视镜。
黑车下来了。
还是百米，还是不近不远，像钉在地上一样。
她掏出手机，打开录音功能，点进紧急联系人界面，把实时定位推给了林岚。发送成功后，她把手机反扣在腿上，手盖住。
“往东区方向，走主干道。”她说，“最近的派出所是哪个？”
司机反应过来，语气绷紧：“城南分局，大概四公里。”
“开过去。”她声音很稳，“别停，红灯也冲。”
司机咬牙，点头。
车子提速，穿过两个路口。街面渐渐空了，商铺多数关了门，只有零星几家夜市摊子亮着灯。琴雯一直盯着后视镜，那辆车始终吊着，偶尔加速一段，又缓缓降速，始终保持压迫感。
第三个路口，红灯亮起。
前方车辆陆续停下。司机握着方向盘，手背青筋凸起。
琴雯盯着后视镜里的黑车——它没减速。
反而加速了。
强光猛然亮起，刺眼的远光灯直射后视镜，照得她瞳孔一缩。黑车冲到商务车后十米内，车门微微晃动，像是有人要下车。
她立刻掏出手机，拨通陈警官的专线。
电话接通的瞬间，她只说了一句：“我在城南高架往东三公里，被不明车辆围堵，车牌苏A·xxxxx，黑色奥迪。”
说完就挂。
“冲！”她吼了一声。
司机猛踩油门，车身前冲。轮胎摩擦地面发出尖锐声响，车头刚越过停车线，右侧支路突然冲出一辆满载建材的大货车，车头高出一截，轰隆作响，直插路口中央。
商务车避无可避。
司机猛打方向盘，车身剧烈倾斜，右侧后视镜“咔”地撞上护栏，碎片飞溅。琴雯整个人被甩向左侧，肩胛骨狠狠撞在车门上，呼吸一滞。
挡风玻璃外，大货车的尾部横在眼前，锈迹斑斑的铁皮离车头不到半米。司机咬牙死撑方向，车轮在地面划出两道黑痕，车身擦着货车底盘强行挤过。
可刚稳住，后视镜里那辆黑车已逼近至五米内，车头灯光如刀，劈进车厢。
琴雯猛地抬头。
黑车副驾的车窗降下了一线，一只戴着黑色手套的手伸了出来，手里攥着一根金属短棍，轻轻敲了敲车窗。
一下，两下。
像是在打招呼。
她瞳孔骤缩，手死死抠住包带。
司机额头冒汗，一脚油门到底，车子重新提速，冲进前方岔路。街面更暗，两侧是废弃厂房，围墙塌了一半，杂草丛生。琴雯迅速扫视四周——没有监控，没有行人，连路灯都坏了大半。
“换路线。”她低声说，“去最近的商场地下车库。”
司机点头，刚打灯变道，后视镜里的黑车突然闪了两下远光。
紧接着，一辆同款黑色轿车从左侧小巷冲出，横切过来，直逼车头。
两车距离急速缩小。
司机猛踩刹车，车身打滑，右轮碾上路肩，底盘刮擦地面发出刺耳声响。琴雯被惯性甩向前，安全带勒进肩膀，喉咙发腥。
黑车在距车头三米处刹停，车灯灼烧般照进来。
车内两人影轮廓清晰，都戴着帽子，脸藏在暗处。
琴雯盯着那辆车，心跳如锤。
她的手机还在腿上，屏幕亮着，显示林岚回了消息：“收到定位，支援十分钟内到。”
十分钟。
她咽了口唾沫，手摸向车门把手。
司机察觉，低声道：“不能下，他们人多。”
她没松手，眼睛死死盯着前方黑车。
突然，那车引擎轰鸣，车头缓缓移动，像是要顶上来。
司机咬牙，准备倒车。
就在这时，琴雯眼角余光扫到右侧——一条狭窄巷道，仅容一车通过，尽头隐约有光。
“进那儿！”她指向右边。
司机猛打方向，车头调转，冲进巷道。车身刮蹭两侧砖墙，碎石噼啪掉落。后视镜里，那辆黑车没追进来，但另一辆从后方高速逼近，车灯如炬，直射车尾。
巷道不长，尽头是个小广场，堆着废弃集装箱。车子冲出去的瞬间，琴雯看见前方有霓虹招牌闪烁——“蓝调KtV”，门口停着几辆摩托，几个穿皮衣的男人正在抽烟。
她刚想让司机停车求助，后方引擎声骤然逼近。
回头一看，那辆黑车已冲出巷口，车速不减，直撞车尾。
“躲！”她尖叫。
司机猛打方向，车头撞上广场边缘的水泥矮墩，前轮卡住，车身侧滑，右后侧狠狠撞上集装箱角落。
金属扭曲声刺耳响起。
安全气囊“砰”地弹出。
琴雯额头撞在扶手上，眼前发黑，耳朵嗡鸣。她挣扎着抬头，透过破碎的挡风玻璃，看见那辆黑车缓缓停下，车门正在被打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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