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冥剑在掌心滚烫如熔铁，陈浔猛然睁眼，识海震荡未止，一股灼痛自经脉深处炸开，直冲灵台。他没有后退，反而向前半步，脚跟踩实焦土，双臂绷紧，硬生生将翻涌的战气压回丹田。剑身仍在震颤，星纹忽明忽暗，像是被某种力量强行唤醒。
眼前景象已变。
残破古殿拔地而起，四壁裂痕纵横，穹顶塌陷一角，露出灰白天空。殿中央矗立石台，黑铁铸成，表面刻满扭曲符文。铁链从四角垂落，缠绕其上，锁着一人。
月白衣裙，银纱轻覆，发丝散乱垂肩，淡青绸带蒙住双眼——正是澹台静。
陈浔呼吸一滞，胸口如遭重锤。他一步踏出，身形疾掠，直冲祭坛。可距石台仅三步之遥时，空气骤然凝固，一道透明屏障轰然升起，似无形巨墙横亘眼前。他收势不及，整个人狠狠撞上屏障，被弹飞数丈，跌跪于地，掌心擦过碎石，皮开肉绽，鲜血渗出。
青冥剑发出低鸣，剑身微颤，竟似不愿靠近那祭坛。
“你听到了吗？”心魔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平静中带着讥讽，“连你的剑，都在畏惧。”
陈浔抬头，目光死死盯住祭坛上的身影：“放开她！”
“弱者，”心魔冷笑，“连爱人都护不住，还妄想什么天下第一？你以为握住了剑，就能守住她？雨夜那一幕，你忘了吗？”
陈浔瞳孔一缩。
记忆如潮水倒灌——冷雨倾盆，檐下青衫客执扇而立，澹台静被架走，他倒在泥水中，左肩血流不止，眼睁睁看着她消失在雨幕。那一夜，他第一次握不住剑，也第一次眼睁睁看着最重要的人被夺走。
脑海中的画面尚未褪去，青冥剑突然嗡鸣加剧，剑柄滚烫，几乎要脱手而出。
“那是过去。”陈浔咬牙，指节泛白，缓缓撑地站起，“现在不一样了。”
“不一样？”心魔嗤笑，“你还是那个守不住人的废物。她在此，你却连三步都跨不过去。”
陈浔不再言语，再度前冲。这一次他运起七星剑步，身形如电，在空中划出七道残影，试图以巧破障。可屏障依旧巍然不动，反震之力更甚，将他整个人掀翻在地，背部重重砸向石阶，喉头一甜，一口血涌至唇边。
他抹去嘴角血迹，双膝跪地，双手撑住地面，额头抵向尘埃。
不是无力，是心在痛。
那被锁在祭坛上的女子，一动不动，仿佛早已认命。可他知道，她不会屈服。她曾为剑仙，哪怕失明，哪怕流落人间，也从未低头。如今却被铁链束缚，安静得不像她。
“这不是她。”陈浔低声说，“你用她的样子，骗不了我。”
“我不需要骗你。”心魔声音转冷，“我只需要让你看见——你拼尽全力，也护不住她。你越拼命，就越接近失去。”
话音未落，祭坛上的“澹台静”忽然动了。
她缓缓抬起手，指尖抚过铁链，动作轻柔，像是在回应某种召唤。紧接着，她开口，声音与真身无异：“陈浔，别来了……你救不了我。”
陈浔浑身一震。
那声音太真，真到让他怀疑眼前是否真是幻象。
“闭嘴！”他怒吼，猛然起身，双手握剑，战气逆行周身，青筋暴起，“谁准你用她的声音说话！”
剑意随怒意升腾，青冥剑终于不再颤抖，剑脊星纹流转加快，银光自剑尖迸发，直指屏障。轰然一声，屏障表面裂开一丝细纹，蛛网般蔓延。
可就在这瞬间，祭坛上的“澹台静”忽然转头，面向他。
尽管蒙着眼，那一瞬，陈浔却感觉她正看着自己。
“你记得雪夜吗？”她轻声问，“你为我熬药，守在床边，一句话也不说。那时候，我很安心。”
陈浔握剑的手微微一抖。
“后来你为我入世，为我执剑，为我对抗整个长生族。可你有没有想过，或许……我不该被你救？”
“住口！”他怒目圆睁，眼中血丝浮现，“你不配说这些话！”
“我不是在责怪你。”她声音依旧平静，“我只是怕。怕你为了我，把自己烧尽。”
陈浔胸口剧烈起伏，战气在体内横冲直撞，几欲失控。他知道这是幻象，可每一句话都像刀子，剜进最深的软处。
他不怕死，不怕敌，不怕万劫不复。
他怕的是，再一次，眼睁睁看着她离去。
“你说我是弱者？”他一字一顿，声音沙哑，“你说我护不住人？好——那我就用这双手，把锁住她的链子，一寸寸斩断！”
他猛然跃起，青冥剑高举过头，战气灌注剑身，银光暴涨。他不再试图绕过屏障，而是正面强攻，剑锋直劈屏障核心。
轰！
整座古殿震颤，屏障裂纹扩大，青冥剑趁势切入，剑尖刺入半寸，却被一股巨力反推，震得他虎口崩裂，鲜血顺剑柄流淌。
可他没有松手。
剑还在，人在，她就在。
“你以为我在守护她？”心魔的声音忽然变得低沉，带着某种诡异的笃定，“其实你早就——”
陈浔猛然抬头，双目赤红：“我早就什么？说啊！”
祭坛上的“澹台静”忽然抬手，轻轻扯动铁链。
叮——
一声轻响，铁链松了一环。
她嘴角，竟浮现出一丝极淡的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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