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到郑氏科技的邀约，高途是惊讶的；而当看到合作内容项提案时，他几乎是震惊了。
一方面讶异其前瞻性，一方面讶异其大手笔。这种强大的互补，能将“启明计划”提升到一个全新的高度。
就因为这个合作方案的说服力，高途直接把好几个工作安排推了，答应了这次面谈。
高途在侍者引导下推门而入，本以为会看到郑氏集团那位闻名江沪的郑与川。没想到坐在窗边沙发上，闻声含笑抬头的，却是郑与山。
“高总。”郑与山站起身，笑容真切，眼底微光闪动。
郑氏科技这是……
高途面对了第三次讶异，但很快便恢复如常。“郑总。”他微微颔首，语气平稳地打了个招呼。
“没想到是我？”郑与山看穿了高途的心思，笑着走过来，很自然地接过外套，帮他挂起来。
“确实有些意外。秘书处接到的是郑氏总部的邀约，我以为是郑与川先生。”
“集团业务调整，我现在暂时负责一部分总部事务，包括这次与天机生物的合作接洽。”郑与山解释得从容，跟着他落座，目光始终没有离开高途的脸，“怎么，看到是我，很失望？”
“商业合作，与谁谈都是谈。只看方案和价值。”高途回答得滴水不漏，将资料递上，“郑总，我们还是先谈正事。”
郑与山看着他这副公事公办的模样，心底有些无奈，但又在意料之中。
“郑氏科技对‘启明计划’的垂青，我代表天机生物表示感谢。”高途开门见山，“看过方案内容，这份礼，不可谓不重。不知郑氏看中的，是计划中的哪一部分价值？”
郑与山也不示弱，“高总，明人不说暗话。郑氏科技看中的，是‘启明计划’成功推广后，所覆盖的亿万级潜在用户市场。”
他拿起一个薄如蝉翼的演示贴片，推向高途，“我们最新一代的智能健康监测设备，性能卓越，但推广成本高昂，难以精准触达那些真正有健康管理意识的高价值用户。而‘启明计划’，会帮助我们找到全社会中最关注健康、最具前瞻性消费理念的核心人群！他们是智能健康设备最理想、也最精准的目标客群。”
郑与山的话语清晰而充满说服力，“郑氏科技愿意投入巨资，为‘启明计划’的首批核心参与者及后续推广中的特定用户群体，以极优惠的‘联盟会员价’，提供这套设备及长期的健康数据管理服务。我们的核心诉求，是借助‘启明计划’的精准渠道和强大公信力，低成本、高效率地锁定并渗透这片蓝海市场，建立品牌认知和用户粘性。”
高途迅速在心中评估，这个动机非常合理，甚至可说是精明。用“启明计划”作为顶级流量入口和信任背书的价值，来进行后期的精准营销和市场卡位。
“很清晰的商业逻辑，郑总。”高途点头，“那么，关于数据共享的研究提议，又是基于什么考虑？”
“这是双赢的附加价值。”郑与山解释道，语气坦诚，“设备收集的动态生理数据，在严格匿名化、脱敏，并经过监管委员会审批的前提下，与基因数据进行关联研究，能产生巨大的科研价值。这项研究的主要受益方，将是天机生物。 郑氏科技的核心目标，始终是市场与品牌。我们是以投入硬件和渠道资源为代价，换取市场入口，并附赠一个对您方极具价值的数据研究合作。”
将郑氏科技的商业动机摆在明处，同时将数据研究包装成“馈赠”的附加利益。
这姿态，放得足够低，也足够聪明。
“提议很诱人，”高途抬起眼，目光如炬，“但合作的前提是底线清晰。第一，所有用户数据的主权与安全，必须完全归属于天机生物及未来的监管委员会。第二，郑氏设备的市场推广，必须嵌入‘启明计划’的整体品牌调性，不能过度商业化，损害其公益形象……”
高途的语气不容置疑，毕竟这关系着项目的核心价值。
郑与山点头，“当然！这些本就是合作的基础。郑氏要的是阳光下的市场与共赢的科研，所有细节，都可以白纸黑字，接受最严格的约束。”
郑与山答应得如此爽快果断，倒让高途有些意外。他原本以为在具体权益上需要更多博弈，今天只会是前期的见面沟通，像和盛放生物那样。
“看来，郑总对这次合作，势在必得。”高途淡淡评价。
“对于真正看重的人和事，我一向很有耐心，也愿意付出最大的诚意。”郑与山目光深邃地看着高途，话中有话。
接下来的一个多小时，就是合作细节的沟通。从设备采购的优惠幅度到数据研究的协作机制，从硬件参数到数据接口标准，从服务响应时间到联合研究团队的组建……
高途自觉敏锐、周全，但他惊讶地发现，郑与山在谈这些时，思维缜密，逻辑清晰，对技术细节的理解远不像是一个经营极昼的风流贵公子的样子。
当主要框架基本敲定时，窗外的天色已经染上了黄昏的橘色。
见高途揉了揉眉心，郑与山对身后的助理道，“初步意向就是这样，将具体内容纪要落实，给高总那边负责人同步一份。”
“好，郑总。您二位聊，我先回去整理。”助理说完，便识趣地收拾好东西，离开了。
包厢里只剩下他们两人。
气氛瞬间变得有些微妙，之前被商业对话压制的某种东西，开始无声地弥漫开来。
郑与山起身，倒了两杯温水，将其中一杯递给高途。“喝口水。”
“谢谢。”高途接过。
郑与山在他身边的单人沙发坐下，距离比商业会谈时近了些许。他凝视着高途，看着他眼睫下淡淡的阴影，语气里是真实的关切，“你最近……是不是都没好好休息？‘启明计划’刚启动，千头万绪，压力很大吧？”
高途偏头一笑，“有一点，但还在可控范围内。”
“在我面前，不用总是这么强撑。”郑与山的声音低沉下来，带着心疼，“高途，我知道你厉害，能干，想把所有事都做到最好。但你不是铁打的。”
“好。与山，现在你不是郑总了。”有些疲累的高途摘下眼镜，挺直的脊背也卸了力，将头仰枕到沙发靠背上，打算休整片刻。
看着高途微闭的眼，细密的睫毛，柔和的脸庞，还有那紧抿的唇。
郑与山心中的思念瞬间冲破了理智的堤坝，他俯身下去，将一个吻，印在了高途的唇上。
在吻落下的瞬间，高途的身体记忆让他有片刻的恍惚。
岩蔷薇的气息太熟悉，太令人安心，高途的身体甚至给出了一丝微弱的，源于熟悉感与疲惫的回应……但随即，沈文琅那双深沉的眼眸在脑海中闪现，他猛地偏开头去。
郑与山的呼吸一滞，稍稍退开，目光紧紧锁住高途的眼睛，声音低沉，“这个，不在合作条款里。是我个人的……情不自禁。”
高途直起腰身，避开郑与山灼热的目光，声音有些干涩，“与山，我们……谈一谈，好吗？”
郑与山嘴角原本带着的松弛笑意，闻言瞬间收敛。他太了解高途了，这个表情和语气，意味着什么。
郑与山眼神一暗，不等高途再开口，他抬手便用指尖轻轻抵住了高途的唇。
“高途，如果接下来不是我想听的话，那就别说。”
高途拿下指尖，声音干涩却坚定，“与山，正因为我在乎你，才不能这样。如果我只是贪图一时的温暖而伤害你们两个人，那我才真的不配得到任何人的爱，我不能这样不清不楚地继续下去。”
郑与山不怒反笑，“不清不楚？高途，你心里比谁都清楚，从你在雨里抱着我哭，从你点头说‘好’的那一刻起，你就不能再把沈文琅拿出来和我放一个刻度上，有些界限一旦跨越就回不去了。”
郑与山沉默了几秒，忽然低笑起来，“高途，你以为今天这场合作洽谈是巧合吗？我哥拿出大致方案，从细节构思到资源调配，每个节点都是我亲自把关。我太了解你——要靠近你，必须先在你的战场上赢得尊重。”
“这份合作协议，就是我的宣言。我要让你清楚地看到，我能给你的远不止情感慰藉，更是事业上最坚实的助力。沈文琅能给你的，我都能给；他给不了的，我也可以。你不能把我从你的选项里，就这么轻轻松松地一笔勾销。”
高途整个人坍缩了下去，“与山，你别这样……我不能再错下去了……”
郑与山一把抓住高途的手腕，“错？哪个环节错了？是那个晚上错了，还是今天你在这个房间错了？你的身体都比你的嘴诚实。”
说着，郑与山把高途拉进怀里，他的吻再次落下，更加凶猛，更加恣意，辗转厮磨间，几乎要将高途的呼吸掠夺殆尽。
高途感到一阵眩晕，郑与山的气息霸道地笼罩着他，那份熟悉的岩蔷薇信息素仿佛唤醒了他身体深处的记忆。理智在告诫他必须拒绝，可身体却像陷入流沙般无力挣扎。
郑与山尝到了高途眼泪的涩，略微放开了些，高途声音带上了哭腔，“郑与山，你不能在我试图做出选择的时候，用这种方式来干扰我！”
郑与山的心，瞬间疼得无以复加，他把人箍得更紧，几乎鼻尖相抵，眼神里是破釜沉舟的决绝，“我干扰你？对，我就是要干扰你！我告诉你高途，你想把我排除在外，除非我死在你前面！”
郑与山看着高途因震惊而睁大的双眼，一字一顿地宣告，“听着，你和沈文琅的事，那是你的选择，我无权干涉。但你想让我因此退出？绝无可能。沈文琅用什么条件迷惑了你，说你觉得不合适再让你选择别人吗？”
郑与山的语气稍微放缓了些，可高途听起来，这好像更加危险，“高途，你怎么会这么天真呢？他和我是同一类人，选了就是选了，我的戒指，送给你，就没想过要拿回来。你可以不戴，但它永远不会拿回来了。高途，沈文琅要干嘛？可以，他可以做你阳光下的恋人，而我，不介意做你见不得光的共犯。”
高途浑身一震，难以置信地看着郑与山，“你……你疯了……”
“你说我疯了？不，我只是比他们更早看透这个游戏的本质。”郑与山轻轻擦去高途脸上的泪痕，动作温柔却带着不容拒绝的强势，“在这个世界里，信息素决定的本能就是最大的不公。你以为一对一就能解决我们之间的问题吗？高途，你不要天真了。”
“做我的共犯，意味着我要的是无论以何种身份，都能在你生命里占据不可替代的位置。高途，这意味着我们共享秘密，共担风险。你不需要在我面前掩饰任何与他有关的不安，因为在我这里，你的一切反应都是被允许的。”
“我说过，要护着你。不管你做什么决定，我都陪着你。但你记住，你永远不能把我排除在外。”郑与山深深地看了高途一眼，“或者，你告诉沈文琅，让他做你见不得光的情人。看看他爱你的决心，会不会像我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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