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沙炼狱
新墨西哥州的沙漠从不会真正沉睡。
当最后一缕夕阳把圣菲郊外的沙丘染成凝固的血红色,25号公路旁的加油站就成了这片荒芜里唯一的孤岛。莉娜关掉租来的旧皮卡引擎时,仪表盘上的里程表刚好停在1742英里——这是她从纽约出发,穿越三个州来到这里的距离。作为《国家地理》的自由摄影师,她此行的目标是拍摄日落时分的白沙国家公园,但导航在进入沙漠腹地后就彻底失灵,手机信号也像被滚烫的空气融化了般,只剩下一片死寂的雪花纹。
“需要帮忙吗?”
一个沙哑的声音从背后传来。莉娜回头,看见一个穿着褪色牛仔服的男人靠在加油站的门框上,帽檐压得很低,遮住了大半张脸,只露出下巴上凌乱的胡茬和一道泛着淡粉色的疤痕。加油站的灯是那种老式荧光灯,闪烁不定,把男人的影子拉得很长,投在龟裂的水泥地上,像一条蛰伏的蛇。
“我的导航坏了,”莉娜握紧了挂在脖子上的相机,“我要去白沙国家公园,能告诉我怎么走吗?”
男人轻笑了一声,那笑声里带着某种难以言喻的寒意:“白沙?姑娘,现在去可不是个好主意。太阳一落山,红沙会吞掉所有路标的。”他指了指加油站墙上的地图,那地图已经泛黄发脆,上面用红笔圈出了好几个地方,“看到这些红点了吗?都是迷路的人最后出现的地方。”
莉娜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地图上的红点密密麻麻,像溅落的血迹,其中一个红点正好标记在白沙国家公园附近。她心里咯噔一下,想起出发前编辑随口提过的话:“新墨西哥是全美犯罪率最高的州,尤其是沙漠地带,少和陌生人说话。”但此刻天色已经完全暗下来,沙漠的夜晚温度会骤降到零度以下,她别无选择。
“我可以在这里住一晚吗?”莉娜问,“我会付住宿费。”
男人点点头,转身推开身后的门:“楼上有两间空房,20美元一晚。不过提醒你,晚上不管听到什么声音,都别开门,也别往沙漠里看。”他递给莉娜一把生锈的钥匙,钥匙链是一个小小的仙人掌挂坠,“我叫乔,有什么事可以敲我的房门,就在走廊尽头。”
加油站的二楼简陋得令人意外,只有两条狭窄的走廊,墙壁上布满了深浅不一的划痕,像是被什么东西抓挠过。莉娜的房间在走廊左侧,推开门一股霉味夹杂着沙尘的气息扑面而来。房间里只有一张铁架床、一张破旧的木桌和一把椅子,窗户上蒙着厚厚的灰尘,透过灰尘能看到外面漆黑的沙漠,远处似乎有磷火般的光点在闪烁。
她把相机放在桌上,正准备整理行李,突然听到楼下传来一阵奇怪的声响,像是有人在拖拽重物,伴随着金属摩擦地面的刺耳声音。莉娜走到窗边,小心翼翼地拨开窗帘的一角往下看,只见乔正拖着一个黑色的大袋子走向沙漠,那袋子很重,在地上留下了一道长长的拖痕,袋子的一角似乎渗出了暗红色的液体,在月光下格外刺眼。
就在这时,乔突然停下脚步,猛地抬起头,朝着莉娜的方向看过来。莉娜吓得立刻缩回身子,心脏狂跳不止。她靠在冰冷的墙壁上,能清晰地听到自己的呼吸声和心跳声,还有楼下传来的乔的脚步声,一步一步,缓慢而沉重,像是在故意折磨人的神经。
不知过了多久,脚步声消失了。莉娜再次走到窗边,沙漠里已经没有了乔的身影,只有那道拖痕还留在地上,像一条凝固的血带,延伸向沙漠深处。她拿出手机,依旧没有任何信号,这让她感到一阵莫名的恐慌。她想起乔说的话,晚上不管听到什么声音都别开门,但此刻她只想立刻逃离这个诡异的地方。
她收拾好东西,轻轻拉开房门,走廊里一片漆黑,只有尽头乔的房间里透出微弱的灯光。她屏住呼吸,踮着脚尖往楼梯口走去,脚下的木板发出“吱呀”的声响,在寂静的夜晚显得格外刺耳。就在她快要走到楼梯口时,走廊尽头的房门突然开了一条缝,乔的声音再次传来:“你要去哪?”
莉娜浑身一僵,不敢回头:“我……我突然想起还有事,必须今晚离开。”
“现在离开?”乔的声音带着一丝嘲讽,“你知道吗?在新墨西哥的沙漠里,夜晚出门的人,十有八九都不会回来。”房门被完全推开,乔站在门口,帽檐依旧压得很低,“去年有个游客和你一样,不听劝告非要晚上赶路,结果第二天我们在红沙里发现了他的相机,里面最后一张照片是一片血红,像是被什么东西覆盖了。”
莉娜的身体开始发抖,她能感觉到乔的目光像针一样刺在她的背上。她加快脚步冲下楼梯,刚跑到皮卡旁边,就发现车胎竟然被扎破了,四个轮胎都瘪瘪的,像是被什么锋利的东西划破了。
“不用白费力气了。”乔站在加油站的门口,手里拿着一把匕首,匕首上还沾着新鲜的血迹,“在这里,没有人能逃得掉。”
莉娜转身就往沙漠里跑,她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只知道必须远离那个可怕的男人。沙漠里的沙子又细又软,跑起来格外费力,她的脚踝被沙子里的石头划伤了,火辣辣地疼,但她不敢停下。身后传来乔的脚步声,还有他低沉的笑声,那笑声在空旷的沙漠里回荡,像是来自地狱的召唤。
跑了不知多久,莉娜的体力已经透支,她摔倒在沙子里,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月光下,她看到周围的沙子竟然真的是红色的,像是浸透了鲜血。她撑起身子,突然发现不远处有一座废弃的小屋,小屋的窗户里透出微弱的灯光。她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挣扎着爬起来,朝着小屋的方向跑去。
小屋的门没有锁,莉娜推开门冲了进去,然后迅速把门反锁。屋里弥漫着一股浓烈的消毒水味,角落里堆放着一些破旧的医疗设备,墙上挂着几张泛黄的照片,照片上是一群穿着白大褂的医生和护士,他们的脸上都带着诡异的笑容。
“你终于来了。”
一个女人的声音从里屋传来。莉娜循声望去,只见一个穿着护士服的女人坐在床边,她的脸上戴着一个口罩,只露出一双眼睛,那双眼睛里布满了血丝,看起来格外阴森。床边躺着一个男人,他的身上盖着白布,只露出一只手,那只手上布满了伤痕,指甲缝里还残留着红色的沙子。
“你是谁?”莉娜警惕地问,手不自觉地摸向口袋里的美工刀——那是她用来裁剪照片的工具,此刻成了她唯一的武器。
女人摘下口罩,露出一张苍白而扭曲的脸,她的嘴角有一道长长的疤痕,从嘴角一直延伸到耳根:“我叫艾拉,曾经是这里的护士。”她指了指床上的男人,“他是我丈夫,三个月前来到这里,就再也没有离开过。”
莉娜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只见床上的男人突然动了一下,白布滑落,露出了他的脸。那张脸肿胀变形,皮肤呈现出一种不正常的暗红色,眼睛圆睁着,像是在承受巨大的痛苦。莉娜吓得后退了一步,撞到了身后的医疗设备,发出“哐当”一声巨响。
“别害怕,他不会伤害你的。”艾拉的声音变得低沉而沙哑,“在这里,每个人都会变成这样。新墨西哥的红沙里藏着秘密,那些迷路的人,那些被犯罪吞噬的灵魂,都会被红沙同化,成为沙漠的一部分。”她走到墙边,取下一张照片,照片上是一个年轻的男人,看起来和乔有几分相似,“乔曾经是这里的治安官,他的妻子和孩子在一次黑帮火拼中被杀,从那以后,他就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他以为只要杀死所有闯入沙漠的人,就能保护这片土地,却不知道自己早就被红沙控制了。”
莉娜突然想起了地图上那些密密麻麻的红点,想起了乔下巴上的疤痕,想起了加油站墙壁上的划痕。她终于明白,这里不仅仅是一个犯罪率高的地方,更是一个被诅咒的地方,红沙吞噬的不仅仅是生命,还有人性。
“你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莉娜问。
“因为你和他们不一样。”艾拉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光亮,“你带着相机,你想记录这里的一切。我希望你能逃出去,把这里的秘密告诉全世界。”她从抽屉里拿出一张地图,递给莉娜,“这是我丈夫留下的地图,上面标记着一条安全的路线,沿着这条路线走,明天早上就能走出沙漠,到达最近的小镇。”
莉娜接过地图,刚想说谢谢,就听到门外传来剧烈的撞门声,乔的嘶吼声透过门板传了进来:“开门!把她交出来!红沙需要新的灵魂!”
艾拉脸色一变,赶紧把莉娜推向里屋的一个暗门:“快进去!从这里走!记住,不管听到什么声音,都别回头!”
莉娜犹豫了一下,看着艾拉坚定的眼神,还是钻进了暗门。暗门后面是一条狭窄的隧道,里面弥漫着潮湿的气息,墙壁上布满了青苔。她顺着隧道往前跑,身后传来撞门声、艾拉的惨叫声和乔的狂笑声,那些声音交织在一起,像一把把尖刀,刺穿着她的耳膜。
不知跑了多久,隧道终于到了尽头,前面透出一丝光亮。莉娜推开暗门,发现自己竟然站在一条公路旁,远处有汽车的灯光在闪烁。她回头看了一眼暗门,又看了看身后无边无际的沙漠,红沙在月光下泛着诡异的红光,像是在诉说着无数不为人知的罪恶。
她拿出相机,对着沙漠按下了快门,拍下了一张照片。照片里,红沙如血,远处的沙丘像是一个个巨大的坟墓,在夜色中沉默不语。她知道,自己永远不会忘记这个夜晚,不会忘记那些被红沙吞噬的灵魂,不会忘记新墨西哥州沙漠里的罪恶与恐怖。
当第一缕阳光照亮沙漠时,莉娜终于搭上了一辆路过的卡车。卡车司机是一个和蔼的老人,他告诉莉娜,新墨西哥州的犯罪率一直居高不下,尤其是沙漠地带,黑帮火拼、毒品交易、人口失踪案件屡见不鲜,很多人都把这里称为“红沙炼狱”。
“你知道吗?”老人一边开车一边说,“相传在西进运动时期,这里是劫匪的天堂,他们抢劫路人,杀人越货,把尸体埋在红沙里。后来禁酒令时期,黑手党又把这里当成了走私酒类的中转站,无数人在这里死于非命。现在虽然政府一直在打击犯罪,但这里的红沙似乎已经被鲜血浸透,罪恶永远不会消失。”
莉娜看着窗外飞速掠过的沙漠,手里紧紧攥着那张照片。她知道,自己的旅程还没有结束,她要把这里的故事告诉全世界,让人们知道,在这片美丽的红沙之下,隐藏着多么可怕的黑暗。
几个月后,莉娜的照片和报道在《国家地理》上发表,引起了轩然大波。人们终于知道了新墨西哥州沙漠里的秘密,知道了那些失踪者的遭遇,知道了红沙之下的罪恶。政府迫于压力,加大了对沙漠地带的治安管控,派出了更多的警察和巡逻队,甚至组建了专门的犯罪打击小组。
但莉娜知道,这远远不够。红沙里的罪恶已经延续了百年,那些被吞噬的灵魂不会轻易安息。她常常在深夜被噩梦惊醒,梦里全是红沙、乔的笑容和艾拉的惨叫声。她知道,自己永远也摆脱不了那个夜晚的阴影,永远也忘不了新墨西哥州沙漠里的恐怖。
又一年的秋天,莉娜再次来到了新墨西哥州。这一次,她没有迷路,导航也正常工作,手机信号满格。她开车来到了白沙国家公园,拍摄了日出时分的美景。但当她站在白沙之中,看着远处连绵起伏的红沙丘时,依然能感受到那种深入骨髓的寒意。
她拿出相机,对着红沙丘按下了快门。照片里,红沙与白沙交织在一起,像是罪恶与希望的碰撞。她知道,只要红沙还在,罪恶就不会消失,但只要还有人愿意站出来,揭露黑暗,传递希望,就总有一天,红沙会褪去血色,沙漠会恢复平静。
离开的时候,莉娜特意绕路经过了那个加油站。加油站已经被警方查封,门口拉起了警戒线,墙上的地图还在,只是那些红点被人用黑笔涂掉了。乔和艾拉的下落无人知晓,有人说他们被警方逮捕了,有人说他们消失在了沙漠里,被红沙吞噬了,还有人说他们变成了沙漠里的幽灵,永远徘徊在红沙之上。
莉娜开车驶离了沙漠,后视镜里的红沙越来越小,最终变成了一个模糊的红点。她知道,自己可能再也不会回到这里了,但这个地方会永远留在她的记忆里,提醒着她,罪恶无处不在,而勇气和正义,永远是对抗黑暗的唯一武器。
新墨西哥州的沙漠依旧在那里,红沙依旧如血。在那些无人知晓的夜晚,或许依然会有迷路的人闯入这里,依然会有罪恶在黑暗中滋生。但就像沙漠里的仙人掌,在极端恶劣的环境中依然能开出美丽的花朵,希望也永远不会被黑暗彻底吞噬。只要还有人记得那些被红沙吞噬的灵魂,记得那些不为人知的罪恶,就总有一天,光明会照亮这片红沙炼狱,让罪恶无处遁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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