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间传送的体验,林辰并非第一次经历。无论是利用天衍阵盘短距离挪移,还是被那神秘光柱从飞舟囚室强行传送至溶洞,都远不及这一次的感受。
在冲入那沸腾的虚空漩涡的刹那,碧瞳姥姥的碧绿光幕便如同薄纸般被撕碎。紧接着而来的,并非通常空间通道的光怪陆离,而是无尽的、冰冷的、足以冻结灵魂的“虚无”。
没有光,没有声音,没有触感,甚至连时间的概念都变得模糊。只有一种不断向下沉沦、向某种“终结”无限靠近的大恐怖。
林辰那被寂灭道韵包裹的微弱意识,在这极致的虚无中,反而感到了一丝诡异的“舒适”,仿佛游子归乡,但那“乡”却是万物的终点,是绝对的寂灭。他体内死寂仙种的活跃度达到了前所未有的程度,自发地吸收着周围虚无中弥漫的、同源却更古老的气息。
而其他幸存者则遭受着可怕的折磨。他们的生机、他们的神魂、他们的意识,都在被这虚无无情地侵蚀、同化。惨叫声无法发出,只能在意识深处无声地湮灭。
碧瞳姥姥拼命催动残存法力,碧瞳之中流下血泪,试图护住众人,但仅仅是保住核心几人已是极限。
突然,前方的虚无中出现了一点微光。那光芒并非温暖明亮,而是呈现出一种冰冷的、灰白的色调。
紧接着,一股无法抗拒的、混乱的撕扯力猛地作用在所有人身上!
“不——!”碧瞳姥姥只来得及在意识中发出一声呐喊,便感觉组成防护光幕的最后力量被彻底撕碎,众人如同被扔进了一个疯狂旋转的甩干机,瞬间被抛飞向不同的方向!
林辰感觉捆绑着自己的力量消失,身体在虚无中不受控制地翻滚,然后猛地撞入那片灰白光芒之中!
噗通!
仿佛砸破了某种薄膜,沉重地摔落在坚硬而冰冷的地面上。巨大的冲击力让他本就濒临崩溃的身体雪上加霜,几乎彻底散架,一口蕴含着死寂气息的淤血猛地喷出。
眉心锁魂钉乌光狂闪,试图镇压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反而加剧了他的痛苦。
他艰难地睁开沉重的眼皮,映入眼帘的,是一片无比荒凉、死寂、破碎的世界。
天空是永恒的昏黄色,看不到日月星辰,只有厚厚的、仿佛凝固了的尘埃云。大地干裂,呈现出一种病态的灰黑,随处可见巨大的、深不见底的裂缝和撞击坑。远处,是连绵起伏的、断裂的山脉和倒塌的、风格奇特的巨大建筑残骸,一直蔓延到视野的尽头。
空气中弥漫着稀薄到几乎无法吸收的灵气,更多的是一种令人窒息的、与死寂仙种同源却更加浩瀚磅礴的…死寂仙意。每一次呼吸,都仿佛在吸入万古的尘埃和消亡。
这里…是哪里?
是虚空潭水连接的那处仙界碎片吗?
林辰试图转动头颅观察四周,却发现自己连抬起一根手指都做不到。身体的掌控权已经彻底失去,只有意识在寂灭道韵的包裹下,维持着一种冰冷的清醒,感受着自身生机的不断流逝和外界那无孔不入的死寂侵蚀。
他能感觉到,死寂仙种在这里异常活跃,如同回到了母体,正在缓慢而坚定地吸收着周围的死寂仙意,一点点地壮大那丝寂灭本源,继续与锁魂钉、腐髓丹毒性、化神禁制进行着拉锯战。
但这过程太慢了。或许还没等到寂灭本源壮大到足以反扑,他的肉身就会先一步被彻底同化为这死寂世界的一部分。
必须做点什么!
他尝试集中那点可怜的意识,再次沟通死寂仙种。这一次,或许是环境的关系,沟通变得顺畅了许多。他甚至能模糊地感知到仙种内部一些更细微的结构,那并非简单的能量结晶,而更像是一种…残缺的、蕴含某种至高法则的“器官”?
他引导着仙种吸收来的死寂仙意,不再任由其本能地扩散全身,而是尝试着,极其小心地,引导向眉心那枚最直接折磨他神魂的——锁魂钉!
既然寂灭之力能侵蚀禁制,那么能否…直接“湮灭”掉这枚钉子?
这是一个极其大胆和危险的尝试。锁魂钉直接钉在祖窍,稍有差池,寂灭之力失控,首先湮灭的就是他的神魂!
但林辰别无选择。
一缕比发丝还要纤细的灰白气流,在他的引导下,如同最灵巧的微雕工匠,缓缓缠绕上锁魂钉的钉尾。
嗤…
细微的、仿佛冷水滴入热油的声音在他意识深处响起。锁魂钉上刻录的禁锢符文瞬间亮起,抵抗着寂灭之力的侵蚀,带来的痛苦让林辰几乎再次昏厥过去。
但他死死守住意识,持续引导着死寂仙意,一点点地磨灭那些符文。
过程缓慢得令人绝望,痛苦持续不断。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一刻钟,也许是一整天。
锁魂钉的钉尾处,一个微小的符文,终于发出一声不堪重负的哀鸣,悄然黯淡、碎裂、化为虚无!
有效!
虽然只是微不足道的一小点,但却让锁魂钉的整体禁锢之力,出现了一丝极其细微的松动!
林辰精神大振,继续咬牙坚持。
就在他全神贯注于此之时,远处一座巨大的建筑残骸后方,传来了一阵窸窸窣窣的、令人牙酸的摩擦声。
紧接着,几个摇摇晃晃的身影,蹒跚地转了出来。
那并非是人类,也不是已知的任何妖兽。它们的身躯由破碎的岩石、扭曲的金属和某种干枯的、类似骨骼的物质胡乱拼接而成,眼眶中跳动着幽蓝色的、充满饥饿与疯狂的灵魂之火。
它们似乎嗅到了林辰身上那微弱的生机与奇异的死寂混合的气息,发出一阵低沉的、意义不明的嘶吼,然后摇摇晃晃地、却速度不慢地朝着他摔倒的位置围拢过来。
林辰的心,瞬间沉了下去。
刚出虎穴,又入狼窝。在这诡异的破碎之地,竟然还有这种可怕的“原生”怪物存在!
而他现在,毫无反抗之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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