岩晶蝎那对巨大的复眼闪烁着费解的光芒，它无法理解自己的猎物为何会爆发出如此惊人的坚韧。
这头仅凭本能行事的硅基巨兽，在原地焦躁地徘徊了片刻，最终还是放弃了思考这超出它理解范围的难题，拖着庞大的身躯，不甘地钻回了地底，消失在翻涌的尘土与岩石之下。
屏幕前的doro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拍着胸口，一副心有余悸的模样。
而我，则对这个结果相当满意。超出了预料，却又在情理之中。
乔治用自己的意志与濒死的代价，成功撬动了那扇通往伟力的门扉，哪怕仅仅是撬开了一道微不可察的缝隙。
“好了，第一阶段的测试，到此为止。”
我淡淡地开口，随手关闭了面前的监控屏幕。
我的身形从“欧润吉号”的舰桥上消失，下一瞬，便出现在了那颗荒芜星球的上空。
十倍的重力与弥漫的毒瘴对我而言，与清风无异。
我一步踏出，无形的波动以我为中心扩散开来，轻易地找到了那头潜藏在地底深处、正在舔舐伤口的岩晶蝎。
没有多余的动作，我只是念头一动，空间法则便如温顺的绵羊般听我号令，将那头巨兽连同它脚下数平方公里的岩层，一同挪移到了这颗星球的另一端。清场完毕。
我降落在那个巨大的人形凹坑前，看着嵌在里面、如同破败玩偶般的乔治。
他全身的骨骼几乎都碎了，生命气息微弱到了极点，唯有那只独眼，依旧固执地睁着，映不出任何焦距，只剩下一片死寂的灰白。
“不错的眼神。”
我轻声评价了一句。我伸出右手，掌心之中，“无”之法则流转，而后，一丝微光从中诞生。
这是“有”的初始，是创造的根源。
这缕光芒如同拥有生命的活水，缓缓流入乔治的体内。
破碎的骨骼在法则的力量下开始重塑，断裂的经脉被重新续接，坏死的内脏焕发出新的生机。
他体表那层黯淡的灰色角质，也在这股力量的滋养下，慢慢隐去，仿佛从未出现过。
整个过程不过短短数秒，他身上的伤势便已恢复如初，甚至比受伤前还要更具一丝活力。
我将昏睡过去的他从岩壁中提了出来，像拎着一只小鸡，再次发动空间能力，返回了“欧润吉号”的医疗舱。
将他平放在散发着柔和光芒的治疗床上，我设定好监控程序，确保他的身体能在最舒适的环境下自行调理血脉觉醒后的余波。
“人~，他没事了吗？”
doro不知何时跟了过来，扒在医疗舱的门口，探着小脑袋，好奇地张望着。
“没事了，睡一觉就好。接下来，需要他自己慢慢去消化、去理解这份突如其来的力量。”
我一边调整着治疗床的参数，一边随口回答。
这次的收获，远比我想象的要大。
我决定了，在乔治能够真正掌握泰坦之力，至少能在这片残酷的宇宙中独自活下去之前，我们暂时不回去了。
“泰坦之力……听起来好厉害的样子！”
doro的眼睛闪闪发光，她跑到我身边，拽着我的衣角，满脸期待地仰头看着我，“人~，我也想玩！我也要练习那个泰坦之力！”
我眼角不由得抽动了一下，有些好笑地看着她：
“你又没有泰坦的血脉，凑什么热闹。”
“我不管我不管！”
doro开始耍赖，抱着我的胳膊使劲摇晃，“乔治都能变那么硬，我也要！我要变得比他还硬，一拳就能打爆一颗星星！”
看着她那副兴致勃勃的样子，我还能说什么呢。
对她，我从来都没有拒绝的选项。
“好吧，好吧。”
我无奈地举手投降，宠溺地揉了揉她的脑袋，“既然你想玩，那我就专门为你设计一个更好玩的游戏，保证比乔治的这个刺激。”
就让她玩吧，这漫长的宇宙航行，总得找些乐子才行。
“一言为定！不许耍赖！”
doro得到了我的许诺，立刻眉开眼笑，刚才还挂在眼角的泪珠瞬间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灿烂如星辰的光芒。
她紧紧抱着我的胳膊，仿佛生怕我下一秒就反悔，整个人都快挂在了我身上。
我无奈地摇了摇头，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示意她安静一些。
“好了，让他好好休息。”
我瞥了一眼医疗床上呼吸平稳的乔治，他虽然在昏睡，但紧皱的眉头已经舒展开来，体内的生命力正在我留下的那丝创造之力的引导下，缓缓地、有序地梳理着初次觉醒后狂暴的泰坦血脉。
这里已经不需要我了。
我带着doro转身离开了这间充满了消毒药水气味和柔和光线的医疗舱。
随着我们身后舱门的无声闭合，那份近乎无菌的洁白与宁静被隔绝开来。
我们重新回到了“欧润吉号”那冰冷而实在的金属走廊里。
脚下是刻着防滑纹路的合金地板，每一步都带起轻微的回响，头顶上，一排排粗大的能源管道和线路束如同钢铁巨兽的血管与神经，在昏暗的应急灯光下延伸向飞船的深处，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机油和臭氧的味道，混合着引擎低沉的、永不停歇的嗡鸣声。
这，才是一艘星际海盗船该有的样子。
“人~，我的游戏要什么样的？”
doro的好奇心显然已经完全被点燃了，她一边跟着我的脚步，一边仰着小脸，喋喋不休地规划着，“要有比那个大蝎子还大的怪物！要一拳打上去会‘铛’一声响的那种！还要有好多好多的欧润吉树，打完架就可以吃！”
我安静地听着，任由她的想象力在宇宙间驰骋。
对她天马行空的要求，我只是不时地点头附和。
乔治的力量，源于血脉的传承，是古老泰坦一族镌刻在基因深处的“存在”的极致体现，其本质是“坚不可摧”。
而doro不同，她的力量体系驳杂而精纯，有她自成一派的武道，有小千世界修来的金丹，更有她那与生俱来的、连我都无法完全看透的空间天赋。
让她去模仿乔治那种纯粹的“硬”，无异于舍本逐末。
我想要的，是为她创造一个能够将她所有能力都淋漓尽致地发挥、融合，并最终升华的“游乐场”。
所谓的“硬”，不应是物理层面的坚固，而是一种法则层面的“不朽”与“不灭”。
她的拳，应该能击穿概念；
她的身法，应该能遨游于因果之间。
这才是属于她的“泰坦之力”。
思索间，我们已经来到了飞船中段一个巨大的货运舱前。
这里原本是“清道夫”们用来堆放战利品和杂物的，被我接手后便清空了。
巨大的合金闸门在我意念的驱动下缓缓升起，露出一个足有数个足球场大小、高近百米的巨大空间。
由于主照明系统没有开启，整个货舱显得空旷而黑暗，只有墙壁上几盏红色的应急灯，在深邃的黑暗中投下几道微弱的光，勉强勾勒出这个空间的轮廓。
冰冷的空气在这里凝滞着，我们的脚步声被无限放大，在空旷的舱壁间来回碰撞，产生了悠远的回音。
“这里怎么样？”
我停下脚步，环视着这片完美的“画布”。
“哇……好大！我们是要在这里玩吗？”
doro好奇地四处张望，声音里带着一丝兴奋的回响。
我没有回答，只是抬起了右手，掌心向上。
对于已经将“无之法则”与“有之法则”融会贯通的我而言，创造一片小小的天地，并非难事。
我缓缓闭上眼睛，神念如水银泻地般铺满了整个货舱。
下一刻，以我的手掌为中心，一圈无形的涟漪扩散开来。
原本空无一物的空气开始微微扭曲，仿佛夏日午后被炙烤的柏油路面。
空间法则被我从这个宇宙的基盘中轻轻剥离、抽取，然后在我手中重新编织、组合。
货舱中央的黑暗，不再是纯粹的光线缺失，它开始变得粘稠，变得富有质感。
一丝丝、一缕缕比黑暗更加深邃的“无”，开始在那里汇聚、凝结。
它们如同拥有生命的墨汁，在水中恣意渲染，构建着一个全新世界的雏形。
这不是物理意义上的建造，而是在这片现实空间之中，强行嵌入一个以我的意志为规则的“半位面”。
“人~，这是什么？好神奇……”
doro松开了我的胳膊，小心翼翼地走到那片扭曲的光影前，伸出手指，似乎想要触摸那片正在诞生的新世界，但又有些胆怯。
“一个游戏的开始，需要一张地图，不是吗？”
我睁开眼，看着她那充满好奇的侧脸，微笑着说道，“别急，一张好的地图，需要一点时间来绘制。这将会是只属于你的，独一无二的……试炼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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