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雾缭绕的弃云峰一如我离开时的那般清冷寂静，与先前那片充斥着杀戮与阴谋的焦土恍若两个世界。
山风拂过，带着灵橘树特有的清香，将我身上最后一丝血腥与尘嚣涤荡干净。
我亲手搭建的石质洞府静静地伫立在山崖边，门前那两株灵橘树的叶片在微风中沙沙作响，几颗青涩的果实已经挂上了枝头，显得生机盎然。
这里没有穿梭者之间的尔虞我诈，也没有修仙界中的血雨腥风，只有一种近乎于奢侈的宁静。
我的目光扫过这片小小的天地，最终落在了那株最大的灵橘树下。
doro正蜷缩在一根粗壮的树杈上，粉色的发丝垂落下来，随着微风轻轻摇曳。
她似乎睡得很沉，嘴角还挂着一丝晶莹，怀里抱着一颗啃了一半的“欧润吉”，均匀的呼吸声几乎与风声融为一体。
她在这里，这片山峰才算是有了“家”的感觉。
而在树下的青石上，两个小小的身影正盘膝而坐，五心向天，进入了深层次的吐纳之中。
正是我的那两个便宜徒弟，李秋玉和符卓恨。
仅仅是离开了这么一小段时间，他们身上的气息便已截然不同。
李秋玉的周身，灵气汇聚的速度极快，甚至隐隐形成了一个微小的气旋。
她的气息锋锐而冰冷，如同出鞘的利剑，带着一股不顾一切的决绝。
水属性天灵根的资质果然非同凡响，再加上《枯荣锻体决》中“枯”字卷的磨砺，让她在极短的时间内便突破到了炼气中期。
这份进境速度，即便是放在那些所谓的大宗门里，也绝对是顶尖天才的行列。
只是，我能感觉到她心底那股被压抑着的仇恨，正是这股力量在疯狂地鞭策着她，让她像一根绷紧的弦，时刻不敢松懈。
过刚易折，这孩子未来的路，还需好好引导。
相比之下，符卓恨的动静就要温和许多。
他周身环绕的灵气如同涓涓细流，润物无声，充满了勃勃生机。
木属性地灵根虽然不及天灵根那般霸道，但胜在绵长与坚韧。
他修炼的“荣”字卷，更是将这份特性发挥到了极致。
此刻的他，修为虽仍在炼气前期，但根基无比扎实，体内的灵力已经满溢，距离突破到中期只差一个契机。
这个总是挂着阳光笑容的少年，他的道途或许不会像李秋玉那般迅猛激进，但一定会走得更稳、更远。
看着他们，我心中竟泛起一丝奇异的感觉。
我没有师父，我的一切都是在生死搏杀中自己摸索出来的，硬要说也就只有给我传功的武无敌算我半个老师。
我给他们的，也仅仅是功法和方向，但看着这两颗种子在我的浇灌下生根发芽，茁壮成长，倒也不失为一件趣事。
他们就像是我随手布下的两枚棋子，未来或许能在这盘棋上，给我带来一些意想不到的惊喜。
我收敛了全身气息，缓步走到树下，没有惊动任何人。
似乎是察觉到了我的归来，树杈上的doro懒洋洋地睁开了惺忪的睡眼，她揉了揉眼睛，看到是我，立刻眉开眼笑，声音软糯地喊道：
“人~，你回来啦。”
我轻轻“嗯”了一声，抬头看着她那副憨态可掬的模样，心中的那份冰冷似乎也融化了一角。
我没有再多说什么，只是盘膝坐在了另一块青石上，闭上双眼，神识却如一张无形的大网，再次笼罩了整个青云宗，乃至更远的地方。
doro的轻声呼唤将我从思绪中拉回现实，我看向她，点了点头。
她似乎又想说些什么，但最终只是满足地眯起眼睛，翻了个身，继续抱着那半颗欧润吉，蹭了蹭树干，似乎准备再次入睡。
这便是她，简单而纯粹，只要有我在，有欧润吉吃，便是全世界最幸福的事情。
我的目光重新落回到两个徒弟身上。他们似乎也从深层入定中被doro的声音惊醒，缓缓睁开了眼睛。
当他们看到盘膝坐在不远处的我时，脸上都露出了截然不同的表情。
符卓恨的脸上是毫不掩饰的惊喜与孺慕，他立刻从青石上跳了下来，快步跑到我面前，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礼：
“大师傅，您回来啦！”
他的声音清脆响亮，充满了少年人的活力，看向我的眼神里满是崇拜。
而李秋玉则要内敛许多，她只是站起身，默默地走到符卓恨身后，对我躬身行礼，低声道：
“大师傅。”
她的声音依旧清冷，但那双总是覆盖着一层冰霜的眼眸深处，却似乎多了一丝难以察觉的波动。
是见到靠山的安心？
还是对自己力量增长的某种展示欲？
或许兼而有之。
“不错。”
我淡淡地吐出两个字，算是对他们这段时间苦修的肯定。
我的目光在两人身上扫过，如同最精密的仪器在检测着自己的作品。
“李秋玉，你进境神速，但气息浮躁，杀意过盛。记住，剑是用来杀人的，但握剑的手，必须稳。你的心若乱了，剑也会乱。”
被我点破心事，李秋玉的身体微不可察地一颤，她低下头，嘴唇紧抿，没有反驳。
她知道我说的是事实，那滔天的仇恨是她前进的燃料，却也随时可能将她自身焚烧殆尽。
我的视线转向符卓恨：
“你根基扎实，心性平和，这是好事。但修道之路，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一味的稳，便是惰。你体内的灵力已经满溢，离突破只差临门一脚，为何迟迟不动？是在畏惧什么，还是在等待什么？”
“我……”
符卓恨被我问得一愣，挠了挠头，有些不好意思地说：
“弟子只是觉得……觉得还没准备好，想把基础打得再牢固一些。”
“愚蠢。”
我毫不客气地评价道，“修行不是砌墙，不是砖石垒得越多就越稳固。时机到了，便要乘风而起。错过了，便可能永远停滞不前。今晚子时，在此地突破，我不希望看到一个连自己都无法下定决心的弟子。”
我的语气不重，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
说完，我不再理会两个心思各异的徒弟，缓缓闭上了眼睛。
对他们的教导，点到即止即可。
路是他们自己的，我能给的只是方向，能走多远，终究要看他们自身的造化。
那些被我标记过的听风蛊，成为了我遍布天下的耳目，将一缕缕信息传递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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