饭店真实见闻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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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一碗面的距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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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月,正午,蝉鸣像是烧红的铁丝,在空气里滋滋作响,绷紧了淮海市每一寸裸露的皮肤。王氏饭店后厨,更是闷热得如同一个巨大的蒸屉,水汽裹挟着油烟,沉甸甸地压在人的肺叶上。灶火咆哮,铁锅与炒勺碰撞出急促的金铁交鸣,汗水顺着脊沟往下淌,洇湿了王来来那件洗得发白的工作服服,紧紧黏在后背。

他站在自己的灶头前,微驼的背绷得笔直。面前一口乌黑锃亮的大铁锅,正被他用一把宽厚的炒勺缓慢而沉重地搅动着。锅里是深琥珀色的炸酱,随着他每一次手腕沉稳的转动,酱汁厚重地包裹着里面细碎的肉丁,翻涌起浓稠、滚烫的油泡,发出一种低沉而持续的“咕嘟”声。空气里弥漫着一种复杂到难以言喻的香气——那是黄豆发酵后的醇厚底蕴,是五花肉丁被逼出油脂的丰腴焦香,是葱姜蒜在热油里爆开的辛烈,还有一丝若有若无、来自他秘不外传香料包的幽微回甘。

这香气霸道而顽固,在油烟机巨大的轰鸣声里,硬生生辟出一块属于自己的领地。

“老板!”一声带着点焦躁的喊叫,盖过了锅里的咕嘟声和油烟机的嘶吼。负责切配的小李抱着一筐洗好的黄瓜冲过来,鼻尖上全是亮晶晶的汗珠,“总部配送的料包到了!一冰柜,全是半成品!张经理那边催着让赶紧试试,说以后统一用这个!”

来来搅动酱汁的手几不可察地顿了一下,没有回头,目光依旧沉在锅里那翻腾的深褐色酱汁上。他“嗯”了一声,那声音短促得像被热油烫了一下,随即又被淹没在厨房的喧嚣里。小李放下菜筐,忍不住又补了一句:“头儿,这…这以后都用料包,咱们这酱…还用熬吗?”他声音低了下去,带着点小心翼翼的试探。

“熬。”来来终于开口,声音不高,却像块石头砸在油锅里,带着不容置疑的沉坠感,“只要我还在这儿一天,这酱,就得这么熬。”

小李张了张嘴,看着来来被灶火映得半明半暗、线条刚硬的侧脸,终究没再说什么,转身忙去了。厨房里其他人似乎早已习惯了这样的场景,没人再往这边看,只是各自手上的动作,仿佛都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凝滞。

来来用炒勺舀起一点酱汁,凑近眼前。那酱汁粘稠得如同上好的琥珀蜜糖,拉出绵长的丝线,在灼热的光线下闪烁着油润的光泽。他凑近,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那气息钻入鼻腔,直抵肺腑,像是某种古老而执拗的密码,瞬间激活了他身体深处沉睡的记忆。

这味道,是父亲粗糙的大手攥着他的小手,在乡下老屋那口土灶前,一遍遍教他辨认香料时弥漫的味道;是父亲佝偻着背,在凌晨三点的寒气里,用一把豁了口的旧铲子,在铁锅里缓慢搅动整整三个小时,直到酱汁深沉如墨、香气钻进骨头缝里的味道。父亲的话音仿佛又在耳边响起,带着浓重的乡音,混着锅里酱汁的咕嘟声:“来来,这酱,得熬。火候得熬进去,心也得熬进去。偷不得懒,省不得工。料包?”父亲当年没听过这个词,但他若在,定会嗤之以鼻,“那是糊弄鬼的玩意儿!”

可父亲不在了。她王来来,带着父亲用命熬出来的这手绝活,从乡下的小面摊,一路闯进了这偌大的王氏饭店。他以为这里是手艺人最后的堡垒。然而,连锁化的浪潮席卷而来,冰冷而高效。中央厨房、标准化流程、统一配送料包……像一张无形的大网,勒得他喘不过气。张经理的话犹在耳边,带着一种理所当然的“进步”意味:“来来啊,时代不同了!省时省力,口味统一稳定,这才是出路!你那老一套,费工费料,能撑多久?”

省时省力?来来看着锅里沉甸甸的酱汁,仿佛看到了父亲熬红的双眼和布满老茧的手掌。这锅酱,承载的从来就不只是味道。

他小心翼翼地关小了火,让那咕嘟声变得温柔了一些。这时,前厅的领班小陈撩开后厨油腻腻的塑料门帘,探进半个身子,脸上带着点奇异的兴奋:“老板!有桌客人,点了两碗咱们的招牌炸酱面!不过……”

“不过什么?”来来头也没抬,用炒勺轻轻撇去酱汁边缘一点微小的浮沫。

“嘿,人家是专门开车来的!”小陈的声音拔高了,压过了厨房的嘈杂,“从隔壁省!开了四个多小时!那当妈的亲口说的,就为了吃您做的这碗面!”

“嗡”的一声,来来感觉自己的太阳穴猛地一跳,像是被一根无形的针扎了一下。他手里的炒勺停在了半空,一滴滚烫的酱汁溅落在灶台上,发出“滋”的轻响,瞬间凝固成一个小小的焦痕。他缓缓地、极其缓慢地转过头,看向小陈,眼神里是全然的不敢置信,混杂着一丝被巨大冲击力撞得有些眩晕的茫然:“……什么?”

“真的!千真万确!”小陈用力点头,指着外面,“就在‘青竹’那雅间,一对母女,风尘仆仆的!那小女孩看着也就七八岁,蔫蔫的,估计是坐车累坏了。”

来来沉默着。灶上的酱汁还在温吞地冒着细小的气泡,那熟悉的、深入骨髓的香气似乎在这一刻变得格外浓烈,丝丝缕缕缠绕着他。他深吸一口气,那饱含着复杂滋味的空气似乎有了重量,沉甸甸地坠入他的胸腔。他什么也没说,只是将目光重新投向锅里那翻滚的深褐色酱汁,眼神却完全变了。刚才的沉重和焦虑似乎被一种奇异的力量暂时冲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虔诚的专注。他重新拿起炒勺,手腕的每一次转动,都更加沉稳,更加缓慢,带着一种近乎雕刻般的郑重。

“知道了。”他终于开口,声音有些干涩,却异常清晰,“面,我来下。酱,用我锅里这份。黄瓜丝切细点,现切的。”

“好嘞!”小陈应声而去,门帘晃动,留下来来和他那一锅正在低吟的酱汁。

他不再理会冰柜里那些码放整齐、印着总部LoGo的冰冷料包。此刻,他的世界里只剩下眼前这口锅,锅里这团凝聚着时光与心血的琥珀色浓浆。他要用这双手,把每一分被质疑的坚持,每一缕来自远方的期待,都熬进这碗面里。

“青竹”雅间门上的竹影雕刻被轻轻推开。来来端着一个宽大的朱漆托盘走了进去,脚步放得极轻,却带着一种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郑重。托盘里,两碗面稳稳当当地摆放着,碗是素雅的青瓷,碗口阔大,温润的光泽映着里面码放整齐的面条和酱料。

“您好,您的炸酱面。”来来的声音不高,带着厨房烟火气熏染出的微哑,却努力放得平和。

雅间里靠窗的位置,坐着母女二人。母亲看起来四十岁上下,穿着简洁舒适的棉麻衣物,脸上带着长途驱车后的疲惫,但眼神清亮,透着一种温和的坚韧。她身边的小女孩,扎着两个歪歪扭扭的羊角辫,小脸儿有些苍白,蔫蔫地趴在桌沿,大眼睛里没什么神采,显然是累坏了。听到声音,母亲立刻抬起头,露出一个真诚而略带歉意的笑容:“哎,谢谢师傅!麻烦您了。”

来来微微颔首,将两碗面轻轻放在她们面前。他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那个小女孩身上。孩子蔫蔫的状态让他心头微微一紧。他默不作声地将其中一碗面稍稍往小女孩那边推了推,碗沿几乎要碰到她搁在桌上的小手。

“小心烫。”他低声提醒了一句,目光扫过母亲的脸庞。那张脸,风尘仆仆,眉眼间依稀有种说不出的熟悉感,像隔着毛玻璃看一幅褪色的旧照片,轮廓模糊,却又固执地勾动着记忆深处某个角落的尘埃。来来心头那丝异样感更浓了,但他一时无法抓住那稍纵即逝的念头。他收回目光,准备退出去。

“师傅,请等一下!”母亲的声音叫住了他,带着点急切。

来来停下脚步,转过身。

母亲的目光从女儿身上移开,看向来来,那眼神里充满了真挚的欣赏和一种难以言喻的感慨。她指了指面前的面碗,声音清晰而温和,每一个字都像小锤子敲在王来来的心上:“您就是来来师傅吧?真不好意思,耽误您时间。我们娘俩,今天真是特意来的。开了四个多小时的车,从邻省的清江市。”

清江市?来来心里咯噔一下。那里,市中心最繁华的步行街入口,就有一家王氏饭店的连锁店,规模比这里更大,装修更新潮。

母亲似乎看出了他眼中的疑惑,微笑着继续说,语气像是在分享一个重要的发现:“说起来,我们清江市就有你们王氏饭店的分店,离我家还不远呢。我也去吃过,外卖也点过好几次。”她顿了顿,眼神变得格外认真,像是在进行某种严谨的对比,“可说实话,味道……真的不一样。”

她拿起筷子,轻轻拨开碗面上覆盖着的翠绿黄瓜丝、莹白的绿豆芽和嫩黄的鸡蛋丝。这些新鲜的配菜下面,是粗细均匀、根根分明的手擀面条,呈现出一种柔韧的浅黄色。最关键的,是那覆盖在面条中央,堆成小山状的一勺炸酱。深沉的酱色在青瓷碗的映衬下,显得格外浓郁厚重,油光润泽,仿佛一块凝固的琥珀。酱粒里包裹着大小均匀的肉丁,微微凸起,散发着无法忽视的诱人光泽和浓香。

“您看,”母亲用筷子尖轻轻点了一下那酱,“这酱的颜色,就深得多,油亮亮的,看着就扎实。闻着这香气……”她闭上眼,深深吸了一口气,脸上露出纯粹的享受,“也更厚,更透,有种……说不出的老道劲儿,像是熬了很久很久。不像我们那边店里点的,颜色浅一点,香气也浮一些,总觉得缺了点什么魂儿似的。”她睁开眼,看向来来,笑容里带着点不好意思,“不怕您笑话,我跟我闺女,算是做了个试验。我们在清江店里堂食了一次,又点了两次外卖,味道都差不多。可我心里老惦记着几年前在旅游杂志上看到的一篇文章,提到淮海市老店的炸酱面是‘原汁原味’,是来来师傅守着的老手艺。我就想,这‘原汁原味’到底是个什么味?值不值得跑这一趟?”

她说着,目光温柔地转向身边的小女孩,轻轻摸了摸孩子的头:“这丫头,听说要坐好久的车,一开始还闹别扭呢。结果刚才闻着这面的香味,小鼻子就使劲吸啊吸的。”母亲的声音里带着笑意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感慨,“现在啊,就冲这味儿,这趟路,值了!”

小女孩似乎被母亲的话唤醒了一点精神,抬起小脸,大眼睛看向那碗面,又怯生生地抬眼看了看站在旁边的来来。那眼神里有好奇,有疲惫,还有一丝被香味勾起的、小小的期待。

来来站在原地,像被施了定身咒。雅间里空调送着习习凉风,吹在他被后厨高温蒸腾过的皮肤上,却激不起一丝凉意。他只觉得一股滚烫的热流,猛地从脚底板直冲头顶,耳朵里嗡嗡作响,盖过了空调微弱的送风声。母亲清晰的话语,每一个字都像烧红的铁钉,狠狠凿进他连日来被焦虑和质疑反复碾压的心坎里。

“特意来的……四个多小时……清江市就有分店……味道真的不一样……缺了魂儿似的……值了……”

这些词句在他脑海里疯狂冲撞、回响。他仿佛被剥离了现实,站在一个巨大的、空旷的回音壁上,四面八方都是母亲那温和却无比清晰的肯定。他看到了母亲眼中那份纯粹的、因为找到真正美味而闪烁的亮光;他看到了小女孩虽然疲惫,却被面香吸引、微微翕动的小鼻子。这一切,都像一把重锤,砸碎了他心头那层因连锁化压力而凝结的厚厚冰壳。

原来……真的有人知道!真的有人尝得出来!那被标准化流程、被统一料包、被冰冷效率所抹杀掉的差异——那一点点火候的微妙,那一份手工搅动的耐心,那源自父亲、融入他骨血里的“老道劲儿”和“魂儿”!它们并非虚无缥缈的自我安慰,而是真实存在的,是值得一个人,不,是值得一对母女,甘愿驱车四小时,跨越两个省份的距离来追寻的东西!

巨大的冲击力让来来有些眩晕。他下意识地伸出手,扶住了旁边冰凉的墙壁。冰凉的触感从掌心传来,才让他找回一丝现实的感知。他喉头滚动了几下,想说点什么,一句“谢谢”,或者“您过奖了”,可嘴唇像是被粘住了,干涩得发不出一点声音。最终,他只是深深地、深深地对着那位母亲和小女孩,鞠了一躬。腰弯得很低,时间也仿佛凝滞了一瞬。这个动作笨拙,甚至有些不合时宜,却耗尽了他此刻全部的语言能力。那里面包含的,是手艺被识得的震动,是坚持被肯定的哽咽,是连日阴霾被一道突如其来的阳光刺穿后的眩晕与感激。

他直起身,脸上火烧火燎,不敢再看那对母女的眼睛,只低低地、含混地说了一句:“您……您们慢用。”便几乎是逃也似的,转身快步离开了雅间,轻轻带上了门。

厚重的木门隔绝了雅间里的景象,却关不住那两碗炸酱面霸道而温暖的香气,丝丝缕缕,缠绕在他周身,也缠绕在他此刻翻江倒海的心头。他没有立刻回厨房,而是靠在走廊冰凉的墙壁上,大口喘着气,像一条离水太久的鱼。后厨的喧嚣隔着一段距离传来,变得模糊不清。只有他自己的心跳声,在胸腔里沉重而有力地擂动着,每一下都似乎在宣告:你守住的,是对的!

灶火依旧在舔舐着锅底,油烟机轰鸣如常,后厨里还是那副热火朝天、争分夺秒的战场模样。但来来觉得有什么东西不一样了。空气里弥漫的油烟味、食材的腥气、汗水的气息,似乎都淡了,只剩下一种沉甸甸的、带着温度的东西,在他胸腔里鼓胀着。

他重新站回自己的灶头前,目光扫过那口熬着老酱的大铁锅。锅里的酱汁已经变得极其浓稠,色泽深沉如最上等的古墨,在灶火的映照下泛着温润内敛的油光,细小的气泡缓慢地破裂,发出极其轻微、如同叹息般的“啵啵”声。这声音,此刻落在他耳中,竟有种奇异的安抚力量。

他沉默地拿起旁边一个干净的瓷碗,动作轻缓地舀起一勺那熬到极致的酱汁。深褐色的酱浆顺着勺沿缓慢流淌,拉出绵长、晶莹的丝线,仿佛粘稠的蜜糖。他小心翼翼地将这勺酱汁倾倒在碗中洁白的面条上。酱汁覆盖下去,瞬间包裹住根根分明的面条,慢慢渗透,像给白玉披上了一层醇厚的琥珀外衣。他又拿起旁边现切的黄瓜丝,那翠绿的颜色鲜亮得几乎要滴出水来,还有嫩黄的蛋丝、莹白的豆芽,一撮一撮,细细码放。红的胡萝卜丁、翠的香芹末,如同最精心的点翠,洒落在酱色的“山峦”之上。

他的手异常稳定,每一个步骤都带着一种近乎仪式的庄重。这不再仅仅是一碗需要快速出品的工作,而是在完成一份被遥远路途和敏锐味蕾所郑重托付的信任。

“老板?”小李抱着新到的蔬菜筐凑过来,脸上还带着对新料包的好奇,“总部那料包我看了,说明书上说,开水一冲搅和搅和就行,三分钟搞定!这……这多省事啊!”他语气里带着点对效率的天然向往。

来来没有立刻回答。他放下码放配菜的筷子,拿起旁边一块干净的湿布,仔细擦了擦碗沿不小心沾上的一点酱汁。他的动作专注而缓慢。直到碗沿光洁如新,他才抬起头,看向小李,脸上没什么激烈的表情,只是眼神沉静得像深潭的水。

“小李,”他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穿透了厨房的嘈杂,“你闻闻。”

小李愣了一下,下意识地吸了吸鼻子。厨房里充斥着各种味道,但离得最近、最霸道的,就是来来面前那碗刚拌好的炸酱面散发出的浓烈香气。那是复合的、立体的香气,酱的醇厚、葱油的焦香、配菜的清新、面条的麦香……层层叠叠,交织在一起,霸道地钻进鼻孔,直冲脑门。

“再想想,”来来的目光扫过冰柜方向,那里码放着总部统一配送的、印着标准流程说明的料包,“那开水冲出来的‘省事’玩意儿,能有这个味儿?”他顿了顿,语气里带上了一丝难以言喻的深沉,“刚才那桌客人,从清江开了四个多小时车来的。清江有咱们的分店,人家也吃过,也点过外卖。可人家说,就认这个味儿。”他指了指自己面前这碗面,又指了指锅里还在微微“叹息”的老酱,“就认这个,得熬上几个钟头的‘费事’劲儿。”

小李看着来来沉静却异常坚定的脸,又用力吸了一口那碗面霸道而温暖的香气,再想想冰柜里那些密封包装的粉末和酱料,张了张嘴,最终什么也没说出来,只是眼神里的那点浮躁的好奇,慢慢沉淀了下去。他默默地点了点头,抱着菜筐转身干活去了。

来来重新低下头,看着自己粗糙和细小烫痕的手。就是这双手,在无数个凌晨,在油烟弥漫的后厨,固执地搅动着那口沉重的铁锅。此刻,这双手似乎不再仅仅属于他自己,它们连接着父亲粗糙的手掌,连接着那位母亲清亮而识货的眼睛,连接着小女孩被香气唤醒的期待。一种久违的、沉甸甸的笃定感,像锅里那熬到火候的酱汁一样,浓稠而温暖地包裹住了他连日来焦灼不安的心。他挺直了因常年灶前劳作而微微佝偻的脊背,仿佛卸下了一副无形的重枷。

就在这时,领班小陈又撩开门帘进来了,脸上带着点忍俊不禁的笑意:“老板!那雅间的小姑娘,刚才还蔫得像棵晒蔫的小白菜呢,结果那碗面一拌开,香气一冲,嘿!小脑袋都快埋进碗里了!那小嘴吃得油乎乎的,眼睛都亮晶晶的,跟她妈妈说‘妈妈,这个酱香香!比我们家的香!’可把她妈乐坏了!”小陈模仿着小女孩的语气,绘声绘色。

来来听着,嘴角难以抑制地向上弯起一个深深的弧度。那笑意从他眼底漾开,驱散了眉宇间积压多日的阴郁,连脸上深刻的皱纹都仿佛舒展开了。他感觉胸腔里那团温热的东西膨胀得更厉害了,几乎要满溢出来。

“对了,”小陈想起什么,补充道,“那位女士问,咱们店里有没有什么清爽点的小甜点?说孩子坐车久了胃口有点弱,想吃点凉的、酸甜的顺顺。”

清爽的、酸甜的、凉的……来来几乎是不假思索,一个念头闪电般划过脑海。他猛地转身,快步走向后厨角落那个巨大的、嗡嗡作响的商用冰柜。他用力拉开沉重的柜门,一股凛冽的白色寒气瞬间涌出,扑在脸上,带着冰霜特有的凛冽气息。冷气中,他精准地从一个角落里,摸出一个深色的、沉甸甸的陶罐。

陶罐的盖子被一层薄薄的白霜覆盖着。来来用厚布垫着,小心地揭开盖子。一股更加清冽、带着山林果木气息的冷香,混着丝丝甜意,幽幽地飘散出来,瞬间中和了厨房里的油腻燥热。罐子里,深色的液体中,沉浮着几个拳头大小、表皮冻得乌黑发亮的冻梨。那是用秋天山里采的老品种酸梨,经过反复冰冻和解冻的“缓”出来的。梨子本身的酸涩被冰晶的魔法转化,酝酿出最纯粹、最清冽的甘甜,带着天然的果酸,是解腻消食的绝品。

他拿起一个冻梨,触手冰凉坚硬,表皮覆盖着一层晶莹的白霜。他找出一个小巧的青花瓷碟,用热水细细烫过,确保没有一丝油腥气。然后,他用一把锋利的小刀,极其小心地削去冻梨顶端一小块带着霜花的硬皮。动作轻柔,如同对待一件易碎的珍宝,生怕破坏了那层晶莹的冰壳。

削开的小口,露出了里面深褐色的、半透明的果肉,丝丝缕缕的凉气从中袅袅升起。他小心地将这枚顶着一点晶莹霜花的冻梨,轻轻放在温热的青花瓷碟中央。深色的梨,雪白的霜,温润的青花,构成一幅极简又极富韵味的画面。清冽甘甜的香气,仿佛有了实体,丝丝缕缕地缠绕在碟子周围。

“把这个送去。”来来将碟子递给旁边候着的小陈,声音低沉而温和,“就说……是送的,给孩子尝尝。”

小陈看着这碟精心准备的冻梨,又看看来来眼中尚未褪去的柔和笑意,了然地点头,小心翼翼地端着碟子走了。

来来没有跟出去。他走回自己熟悉的灶台边,没有立刻开始工作,只是静静地站着。目光落在旁边那口熬酱的大铁锅上。锅底的余温尚未散尽,锅壁上还凝结着深色的酱汁痕迹。他的目光仿佛穿透了这冰冷的金属,穿透了油腻的墙壁,落到了那个小小的雅间里。他似乎能看到那个小女孩,用好奇的目光打量着这枚冒着寒气的“黑疙瘩”,然后小心翼翼地,张开小嘴,对着那削开的、冒着丝丝白气的果肉,咬下第一口……

就在这个瞬间,一个遥远得几乎褪色的画面,毫无征兆地、极其清晰地撞进了他的脑海——

也是这样一个闷热的夏日午后,蝉鸣声嘶力竭。乡下老屋低矮的土灶前,热浪滚滚。小小的来来,大概也就七八岁的样子,热得满头大汗,像只被太阳烤蔫了的小狗,趴在油腻腻的小饭桌上,眼皮沉重得直打架,对什么都提不起劲。

“来来,醒醒神!”父亲低沉沙哑的嗓音响起,带着浓重的乡音。一只粗糙、布满裂纹和老茧、指甲缝里嵌着洗不净的黑色酱垢的大手,伸到了他眼前。那只大手的手心里,稳稳地托着一枚同样乌黑发亮、顶着一层白霜的冻梨!梨子刚从屋后深井里吊上来的凉水里捞出来,寒气逼人,在父亲那布满劳作痕迹的黝黑掌心映衬下,那层霜花显得格外晶莹剔透,像凝结的月光。

“尝尝,刚‘缓’好的,透心凉!”父亲的声音带着笑意,把冻梨塞进他小小的、同样沾着点泥灰的手里。

冰凉坚硬的触感瞬间驱散了暑气。小来来迫不及待地张嘴,对着那冻得硬邦邦的梨子,用他小小的乳牙,带着点笨拙的狠劲,一口咬了下去!

“咔嚓!”一声极其清脆的裂响,仿佛冰河乍破!坚硬的冰壳在齿尖碎裂,一股难以言喻的、混合着极致冰凉与清冽甘甜的汁液,裹挟着星星点点微小的冰碴,如同山涧最纯净的泉水,猛地冲进口腔,激得他浑身一个激灵,瞬间从昏昏欲睡中彻底清醒!那冰凉沿着喉咙一路滑下去,直抵五脏六腑,将所有的燥热烦闷冲刷得干干净净。紧随其后的,是纯粹的、源自果实本身的酸甜,清爽得没有一丝杂质,在舌尖上欢快地跳跃。

“唔!好冰!好甜!”小来来冻得龇牙咧嘴,却忍不住又咬了一大口,含糊不清地喊着,眼睛亮得像天上的星星。冰碴沾满了他的嘴角,在午后的阳光里,闪烁着细碎的、钻石般的光芒。

父亲就站在旁边,灶膛里微弱的火光映着他疲惫却满足的笑脸。他布满皱纹的脸舒展开来,看着儿子被冻梨激得活蹦乱跳的样子,眼中是纯粹的、毫无保留的慈爱和欣慰。他伸出那只刚刚托过冻梨的大手,粗糙的指腹带着温暖的烟火气,极其轻柔地拂去儿子嘴角沾着的晶莹冰碴……

这个画面,如此清晰,如此温暖,带着三十年前老屋的土腥味、灶火的温度、冻梨的清冽和父亲掌心的粗粝感,如同潮水般将此刻站在现代化厨房里的来来彻底淹没。那个在灶火前疲惫微笑的父亲,那个捧着冻梨、冰碴沾满嘴角、眼睛亮晶晶的小男孩……与此刻雅间里那位温柔的母亲、那个被一碗面唤醒精神、即将咬下冻梨的小女孩的身影,奇妙地、严丝合缝地重叠在了一起!

时间的长河仿佛在此刻轰然倒流、又奔涌向前!那枚穿越三十年光阴的冻梨,那一声清脆的“咔嚓”,父亲粗糙手掌拂过嘴角的微温触感……所有被岁月尘封的细节,都在这碟送往雅间的冻梨所散发的清冽气息中,猝然复活,带着排山倒海的力量,重重地撞在王来来的心口!

他猛地闭上眼,身体几不可察地晃了一下,下意识地伸手扶住了滚烫的灶台边缘。灼热的金属触感从掌心传来,却压不住心底那片汹涌的惊涛骇浪。原来,他固执地保留着每年秋天“缓”冻梨的习惯,不仅仅是为了那口清甜,不仅仅是为了解腻消食的功用。那冰凉的、沾着白霜的乌黑果实里,冻结的是他整个童年最鲜亮、最温暖的底色,是父亲无声的爱与手艺最初的启蒙!

原来,那位母亲眼中追寻的“原汁原味”,那位小女孩被唤醒的期待,与他此刻灵魂深处因回忆而掀起的巨大轰鸣,竟是同一条河流的两岸!这条河,流淌的从来就不只是食物的味道,而是时光的沉淀,是匠心的传递,是人与人之间,通过味蕾的奇妙连接,所完成的、最质朴也最深沉的懂得与慰藉。

巨大的情感冲击让他喉头发哽,鼻子酸胀得厉害。他用力地吸了一口气,后厨里熟悉的油烟味、酱香味、食材的鲜味,混着那枚冻梨残留在空气中的清冽甘甜,一起涌入鼻腔,竟让他有种落泪的冲动。他睁开眼,视线有些模糊地望向雅间的方向。

小陈端着那个青花小碟,脚步轻快地穿过喧闹的后厨。碟子里,那枚顶着晶莹霜花的乌黑冻梨,像一块来自遥远时光的墨玉,在厨房顶灯并不明亮的光线下,散发出温润而清冷的光泽。那丝丝缕缕的凉气,仿佛带着某种神秘的牵引,执拗地穿透了油烟与距离,缠绕在王来来剧烈跳动的心房之上。他屏住呼吸,所有的感官都无限延伸出去,紧紧追随着那枚小小的冻梨,穿过油腻的门帘,穿过铺着米色桌布的走廊,最终,落定在那间名为“青竹”的雅间里。

他仿佛能穿透墙壁,清晰地“看”到:

小女孩好奇地睁大了眼睛,看着妈妈把那个冒着丝丝白气的“黑果子”推到自己面前。青花瓷碟温润,衬得那冻梨愈发黝黑神秘,顶端那一小片被削开的果肉,在灯光下呈现出半透明的深褐色,像一块凝固的琥珀蜜糖,丝丝寒气从中袅袅升起。

“妈妈,这个……凉凉的?”小女孩的声音带着点怯生生的惊奇,伸出小小的手指,小心翼翼地碰了碰冻梨冰冷的表皮,又飞快地缩回来。

母亲温柔地笑着,用筷子轻轻点了点那削开的果肉处:“对呀,冰冰的,甜甜的。来,像这样,轻轻咬一小口试试看?”

小女孩看看妈妈,又看看那枚散发着奇异清香的冻梨,终于鼓足了勇气。她微微低下头,凑近碟子,张开小嘴,露出细小的、珍珠般的乳牙,带着点犹豫和试探,轻轻地、小心翼翼地,朝着那半透明的、冒着寒气的深褐色果肉边缘,咬了下去。

“咔……嚓。”

一声极其细微、却无比清脆的裂响,如同冰晶在春日暖阳下碎裂的声音,又像三十年前那个遥远午后,老屋灶台边那声熟悉的脆响,清晰地穿透了雅间的门扉,穿透了厨房的喧嚣,无比精准地,落在了王来来的耳中,也重重地敲在了他的心弦之上!

时间在这一刻,被这声清脆的“咔嚓”彻底贯通。

他看见小女孩小小的牙齿嵌入果肉,坚硬的冰壳应声碎裂,迸溅出细小的、几乎看不见的晶莹冰屑。清冽甘甜的汁液混合着微小的冰碴,瞬间充盈了她的小嘴。她猛地睁大了眼睛,那里面所有的疲惫和蔫然一扫而空,被一种纯粹的、极致冰凉与清甜带来的巨大惊喜所点亮!像夜空中骤然绽放的星辰,璀璨得让人心头发颤。

“唔!”她含混地、满足地哼了一声,冻得缩了一下脖子,却忍不住又凑上去,急切地咬下了更大的一口!更多的汁液溢出,沾满了她的嘴唇和下巴,几颗细小的、钻石般的冰碴,调皮地粘在了她粉嫩的嘴角,在雅间柔和的灯光下,闪烁着细碎而耀眼的光芒。

就在这一刻,来来眼前的世界瞬间模糊、扭曲、旋转。那沾在小女孩嘴角的晶莹冰碴,与记忆深处那个趴在老屋饭桌上、被父亲递过冻梨的小男孩嘴角的冰霜,完美地重叠在了一起!那冰霜折射出的光芒,跨越三十年的漫长光阴,刺破现实的帷幕,将另一个画面无比清晰地投射到他灵魂的幕布上——

那只拂去小男孩嘴角冰碴的手!那只属于父亲的手!巨大、粗糙、黝黑,掌心布满了纵横交错的裂纹和厚厚的老茧,指甲缝里嵌着永远洗不掉的、属于灶台和酱缸的深色印记。那手的皮肤因为常年的劳作和高温而显得异常粗粝,指关节粗大变形,像老树的根瘤。然而,就是这只无比粗糙、甚至显得有些丑陋的手,在拂过儿子嘴角时,动作却轻柔得像羽毛拂过花瓣,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笨拙却滚烫的温柔。那指尖传递出的温暖,透过冰凉的触感,直接烙印在了小来来的心上。

“慢点吃,小馋猫。”父亲低沉沙哑的笑语,带着浓重的乡音,仿佛就在耳边响起。

来来猛地低下头。

一滴滚烫的液体,毫无预兆地、重重地砸落在他紧紧攥着灶台边缘的手背上。那温度灼人,迅速晕开一小片深色的湿痕。紧接着,第二滴,第三滴……如同断了线的珠子,无声地坠落,砸在油腻的金属灶台上,溅起微小的水花。

他死死地咬着牙关,下颌骨绷出坚硬的线条,喉咙里堵着一团滚烫的硬块,压抑着几乎要冲口而出的哽咽。肩膀无法控制地微微颤抖起来。眼前,是那枚被小女孩珍惜地捧着的冻梨,嘴角沾着闪亮的冰霜;脑海中,是父亲粗糙手掌拂过嘴角的温暖触感和那沙哑的笑语。巨大的、失而复得的暖流与时光无情的怅惘交织在一起,形成一股汹涌的洪流,彻底冲垮了他强自维持的堤坝。

原来,他拼命守护的这口锅灶,这熬酱的手艺,这“缓”冻梨的习惯……从来都不是为了对抗冰冷的连锁化浪潮,也不是为了证明自己的一意孤行。它们是一道桥!一道用味道、用温度、用时光精心构筑的桥梁!桥的这头,是他站在油烟弥漫的后厨,守着父亲传下的火种;桥的那一头,连接着三十年前父亲粗糙手掌里的冻梨,连接着此刻小女孩被清甜点亮的眼睛,连接着那位母亲跨越千山万水的追寻与懂得!

这桥梁,穿越了冰冷的工业流程,穿越了效率至上的喧嚣,穿越了漫长而孤独的岁月,将那些散落在时光长河里的、关于“家”与“味”的最珍贵的碎片,一一打捞、串联。让父亲的爱,通过一枚冻梨的冰凉清甜,通过一碗炸酱面的醇厚浓香,在三十年后,在一个素不相识的小女孩惊喜的眼神中,奇迹般地复活、流转。

他坚守的,从来就不仅仅是一门手艺。他守护的,是这条连接过去与现在、传递温暖与懂得的隐秘河流。只要这炉火不熄,这酱还在熬,这冻梨还在“缓”,父亲的手掌拂过嘴角的温度,就永远不会真正冷却。

来来缓缓地、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后厨里浓烈的烟火气息,此刻闻起来,竟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令人心安的醇厚与温暖。他抬起头,用布满油渍和汗水的袖口,用力地、胡乱地抹了一把脸。再抬起头时,眼中那片翻涌的雾气已经褪去,只剩下一种被泪水洗刷过的、磐石般的清明与坚定。

他转过身,不再看那冰柜里整齐码放的料包。他的目光,重新投向那口陪伴他多年、锅壁凝结着深色酱痕的乌黑大铁锅。灶膛里的火苗,正温柔地舔舐着锅底。锅里的酱汁早已熬好,此刻正安静地沉淀着,散发出一种历经时间淬炼后的、深沉而内敛的香气,如同陈年的酒,在寂静中蕴藏着无穷的力量。

来来伸出手,稳稳地握住了那把他用了十几年、木柄被磨得光滑油亮的炒勺。勺柄熟悉的弧度完美地契合着他的掌心,带着一种血肉相连的温度。他轻轻搅动了一下锅底那浓稠如墨的酱汁。

酱汁厚重地流动着,如同沉睡的火山熔岩,在勺子的搅动下,缓缓苏醒,再次翻涌起细密、滚烫的油泡,发出低沉而满足的“咕嘟……咕嘟……”声。那声音,浑厚,悠长,带着时光的沉淀和炉火的温度,在喧嚣的后厨里,像一声声沉稳的心跳,又像一句句无声的誓言,坚定地回响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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