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柳色新,盛府的气象跟着也像焕发了新的生机。
春闱将近,这几天整个盛府都在为即将到来的会试做准备。
葳蕤轩中,大娘子忙得更是脚不沾地,不是过问盛长柏带去贡院的衣食,就是过问带去的纸笔,将整个院里的丫鬟指挥得脚不沾地。
如兰看着忙碌异常的母亲,无聊地坐在一旁打哈欠。
见着跟其他丫鬟一起忙碌的翠墨,她便朝人招了招手。
“你家姑娘呢,今日怎么没看见她?”
翠墨回道:“姑娘让人买了些花,正躲在房中做插花呢,说是要送给两位公子。”
如兰一呆:“咱们院里也开了很多花,她怎么还让人去外头买啊?也不怕麻烦。”
翠墨一笑:“姑娘有所不知,我们姑娘让买的花可大有讲究呢,听说那花对科举的人极为有用,放在书房里,能保佑人金榜题名呢。”
如兰更是诧异了,“历来只听说拜佛求神保佑中举的,还没听说花有这样的作用……”
一旁的大娘子听了,便道:“你们姑娘去寻的是文冠花吧,那花是状元花,寓意确实不错,难为她有心了。”
文冠花花色初开为白里透红的粉,后来逐渐变为绿色,而后变绯,最后会变为紫色。这与朝中官员所着官袍颜色相近,因而此花也有步步高升之意。
大娘子听了眉开眼笑,只觉得顺心极了。
正当此时,一个小丫鬟端着托盘走了进来。
“大娘子,这是六姑娘派人送过来的,说是给二公子做的护膝。”
大娘子打眼一瞧,夸道:“这护膝缝得可真不错,针脚细密,是六丫头的手艺。”
如兰听了,便问:“这护膝是单给二哥哥送的,还是林栖阁也有?”
丫鬟回道:“两边都送了。”
如兰讨厌林栖阁,连带着对明兰也有了点微词,闻言她嘟囔道:“就她会做好人,两边都不得罪,真是墙头草。”
听如兰越说越不像样子,大娘子转头道:“你还有空说别人,明兰和云卿都知道要给你哥哥准备东西,你这个嫡亲妹妹,却什么东西都不准备,也不怕你哥哥说你。”
“二哥哥最疼我了,他才不会在意这点小事。”
见母亲又要念叨,如兰从凳子上起身:“我去找云妹妹说话,就不陪母亲了。”
如兰从葳蕤轩正房出来,去云卿房间找她,见人并不在,便转身去了花园。
刚走到月亮门,便见云卿正和二哥长柏一同站在花树下。
微风轻拂,粉花摇曳,一向沉稳冷静的二哥,面上罕见地沾染了几分醉人的花色。
“云妹妹,待我金榜题名,定然向父母提及你我的亲事,待我高中……”
“二哥哥,你一直是大娘子和盛家的骄傲,这个时候实在不应该考虑男女之情,你应该专心科举……”
云卿不愿在大考之前让盛长柏分心,便欲言又止道:“二哥哥,我相信以你的才学,一定金榜有名,到时候哪家贵女求不得呢。”
盛长柏含笑道:“我一定不辜负云妹妹的期望,这就回去温书。”
如兰震惊地捂住了嘴,而后怔怔地看着走远了的二哥,整个人仿佛被定住了一样。
她从没想过,二哥哥会对云妹妹产生男女之情,这太令人惊讶了。
看着仍站在花树下的清丽身影,如兰颇感烦恼。
云妹妹也喜欢二哥哥吗?
要是他们真的两情相悦,那父亲母亲会同意吗?
如兰虽然心思简单,却也知道父母对二哥盛长柏寄予厚望。
作为盛家的嫡长子,二哥哥的婚事不用想就知道必得门当户对。
有时候从母亲的言辞之间,如兰能听出,她是希望二哥哥能娶门楣更高的贵女的。
若不是存着这份心,二哥哥早该定亲了。
云妹妹虽好,却无家世,父亲母亲再疼爱她,也不会愿意让她毁了自家嫡长子的光辉前程。
可是二哥哥性子坚毅,但凡他认定了的事,是决不肯悔改的。
若是他与云妹妹当真情深意重,许是能转了父母的心意。
撞破了秘密的如兰悄无声息地离开了,她回到葳蕤轩,又一个人发起了呆。
次日天方透亮,盛家送考的车驾就从积英巷出发了。
到达贡院门口,云卿和几个兰刚从马车上下来,便见后头出现了一列长长的送考队伍。
行在最前头的,是个白衣男子,墨兰一见,便双眼放光:
“听说齐国公府包下了这附近最大的客栈,这郡主娘娘可真是大手笔,不像赶考,倒像是办喜事一样。”
随着齐国公府的车驾越靠越近,如兰不由掂着脚道:“果然像是办喜事一样,元若哥哥只差穿着红袍了。”
墨兰微微一笑:“以元若哥哥的才华,自有他穿红袍的时候。”
墨兰和如兰围绕齐衡讨论得热火朝天,只有明兰隔着人群,远远看向那个月白身影。
齐衡仿佛感受到了明兰投过来的目光,亦是转头看向人群中的姑娘。
目光交汇片刻,明兰不由微微垂下眼睛,神色黯然。
云卿看着互有情愫的二人,心里不由叹息。
直到齐国公府车驾从盛家人面前走过,明兰再也没有抬起过眼睛,因而她没看见齐衡眼中逐渐黯淡的光亮。
盛紘交代完两个儿子考场注意事宜,便大手一挥:“快要到开考的时候了,你们快进去吧。”
长柏的目光看了过来,如兰蹲身道:“祝二位哥哥金榜题名,一举夺魁。”
墨兰道:“祝二位哥哥鱼跃龙门,蟾宫折桂。”
轮到明兰,她道:“祝二位哥哥多多喝水,好好休息。”
明兰与众不同的祝愿,惹得在场众人笑意不止。长柏唇角微扬,亦是笑着的。
只如兰注意到,二哥哥的目光仍然落在人群之中。她不由拽了拽云卿的衣袖,低声道:“该你说祝词了。”
云卿缓缓蹲身,“祝二位表哥春风得意马蹄急,一日看尽长安花。”
此言一落,盛紘便笑道:“这句诗应景,为父等着你们春风得意。”
长柏笑道:“必不负妹妹们所愿。”
长柏笑如春风,让如兰看呆了眼,她惊呼:“二哥哥从来都不爱笑,今日竟然笑了。”
听得如兰所言,众人朝长柏看去,见他虽止了笑,却眉眼飞扬,显见是高兴的。
盛紘便道:“笑笑好,心情愉悦,在考场上就能如有神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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