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层的纯白空间,死寂得能听见自己的心跳。
那座象征着终结与牺牲的寂静王座,就悬浮在不远处,散发着令人窒息的威压。
空气凝固了。
顾知夏手中的长剑,没有指向任何敌人,剑尖的寒芒,正稳稳地抵在她自己白皙的颈间,压出了一道浅浅的血痕。她的眼神平静得可怕,像一潭结了冰的深水,倒映着林默的身影。
“你敢动一步,我就比你更快。”她的声音不大,却字字如铁,不容置疑。
“哥……不要……”顾念秋的泪水早已决堤,她死死地攥着林默的衣角,小小的身体因为恐惧和悲伤而不住地颤抖。她什么都做不了,只能用这种最无助的方式,试图留住她唯一的依靠。
“船长!让我去!”王虎那只独眼中布满血丝,他上前一步,粗壮的胸膛挺得笔直,“我这条命本来就是捡来的,能换兄弟们活,值了!”
龙渊推了推眼镜,镜片后的目光前所未有的真诚:“船长,我的法则不擅长正面战斗,让我去,是损失最小的选择。”
高阳和他的净化军团士兵们,也纷纷上前,每个人眼中都燃烧着视死如归的火焰。
这支战无不胜的团队,第一次,因为“谁去死”这个问题,陷入了前所未有的情感僵局。这比任何强大的敌人都更令人绝望。
林默沉默地看着这一切,看着那一张张决绝的脸,看着顾知夏剑下的血痕,看着顾念秋哀求的泪眼。他缓缓吸了一口气,然后,伸出手,用两根手指,精准而稳定地夹住了顾知夏的剑身。
他的动作不快,却带着一股无法抗拒的力量。
他轻轻向外一拨,那柄足以斩断法则的利剑,便被他从顾知夏的颈边移开。
“我的船员,没有一个需要用牺牲来换取他人的苟活。”
林默的声音不高,却盖过了所有的争执,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他环视众人,目光平静而深邃。
“这是船长的规矩。”
话音落下,他不再有任何犹豫,毅然转身,独自走向那冰冷的王座。每一步,都像是踏在众人的心尖上,沉重,而决绝。
他的手掌,即将触碰到那象征着终结与绑定的暗金色金属。
就在林默的指尖,距离王座扶手只剩下不到一厘米的瞬间。
异变陡生。
整个寂静王座,并没有发动任何吞噬效果,反而像一个被轻轻触碰的幻影,连一丝涟漪都未曾泛起,便骤然分解,化作了亿万个细碎的光点,悄然消散在纯白的空间之中。
“啪、啪、啪……”
一阵清脆的、带着几分慵懒与赞许的鼓掌声,突兀地在死寂的空间中响起。
蓝悦的身影,在光点的汇聚中缓缓浮现。她悠闲地坐在一张不知何时出现的华丽沙发上,脸上依旧是那副混合着欣赏与嘲弄的、令人捉摸不透的微笑。
“精彩,真是精彩的演出。”蓝悦看着一脸错愕的众人,轻轻点头,“面对必死的局面,没有互相推诿,没有绝望崩溃,反而争先恐后地要去牺牲。这份‘人性光辉’,‘观众们’可是最喜欢看了。”
她的话,让所有人都愣住了。
蓝悦优雅地翘起二郎腿,亲自为他们揭开了谜底。
“所谓的‘寂静王座’,不过是地狱厨房这出大戏的最后一道‘筛选程序’罢了。它测试的,从来都不是‘牺牲’。”
她的目光在林默身上停留了片刻,带着一丝玩味。
“它测试的,是‘抉择’本身。”
“一个只懂得个人英雄主义,脑子里全是肌肉的莽夫,会毫不犹豫地坐上去,然后被判定为‘不合格’。一个自私自利,互相推诿的团队,会在争吵中耗尽时间,同样‘不合格’。”
“而你们……”蓝悦的笑容扩大了几分,“你们展现出的‘愿意为彼此牺牲的意志’,与这位船长先生‘拒绝任何无谓牺牲的决断’,这两种看似矛盾,却又完美统一的特质,恰好是构成一个顶级团队最核心的要素。”
“恭喜你们,通过了‘资格赛’。”
蓝悦站起身,姿态优雅地对着众人,做了一个仿佛谢幕般的致意。
“你们获得了进入‘真正游戏’的门票。”她宣布道,“你们所经历的地狱厨房,从第一层到第七层,本质上,只是一个大型的‘压力测试服’。它的唯一目的,就是从无数‘玩家’中,筛选出像你们这样,有潜力、有资格去挑战更高维度的团队。”
随着蓝悦的话音落下,她轻轻打了个响指。
“咔嚓——”
整个纯白的第七层空间,如同被重锤敲碎的镜面,寸寸碎裂!
镜面之后,不再是虚无,而是无穷无尽的、由无数二进制代码和璀璨光流组成的、深不见底的数字虚空。
“自然选择号”连同所有人,失去了所有支撑,开始在这片壮丽而浩瀚的数据洪流之中,急速坠落!
失重感和强烈的眩晕,让每个人都站立不稳。
蓝悦的声音,如同无处不在的画外音,在他们的耳边,也是在他们的灵魂深处,清晰地响起。
“欢迎来到‘神座之梯’。”
“这里,不再是考验你们如何利用法则,如何展现个人英雄主义。”
“而是考验你们……是否配得上‘集体’二字。”
剧烈的失重感骤然消失,众人只觉得脚下一沉,重新获得了脚踏实地的感觉。
眼前的景象,让所有人,包括林默在内,都为之一振。
他们不再处于冰冷压抑的战舰或监狱之中,而是身处一个充满了奇幻色彩的广场之上。空气中弥漫着青草的芬芳,翠绿的草地延伸至远方,天空是澄澈的蔚蓝色,一切都像是某个高饱和度幻想游戏中的“新手村”。
广场的中央,一座无法用语言形容的通天巨塔,如同连接天地的神迹,直插云霄,塔身在阳光下闪烁着难以言喻的微光,散发着古老而磅礴的气息。
就在他们为眼前这如梦似幻的景象而震撼时。
一个巨大的、由像素风格构成的蓝色半透明面板,在所有人的面前,同时“叮”的一声,弹了出来。
面板的最上方,用简洁而醒目的字体,写着一行大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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