庆功宴的空气滚烫，几乎要将合金舰桥的冷却系统烧穿。
王虎赤着上身，胸口一道刚刚愈合的狰狞伤疤泛着新生肉芽的粉色，他用那只完好的独眼，死死盯着高阳的亲卫队长周毅。
两人之间没有勾肩搭背，只有烈酒和沉默。
直到王虎将一杯高浓度酒精灌进喉咙，才瓮声瓮气地开口。
“那一剑，你本可以躲开的。”
周毅被打断的鼻梁还敷着医疗凝胶，他没有看王虎，只是盯着杯中琥珀色的酒液。
“躲开了，我身后的小队阵型就乱了。”
“狗屁的阵型！”王虎一巴掌拍在桌上，震得酒杯叮当作响，“在这里，能站到最后的，才是阵型！”
周毅沉默片刻，终于抬眼，眼底深处，旧日的矜持正被一种新生的、对力量的狂热所吞噬。
“我……申请加入你的‘敢死队’。”
王虎愣住了，随即咧开嘴，露出一个野兽般的笑容。
“好！不过得从扛塔盾开始！”
舰桥的另一端，净化军团的老兵们正围着贡献点兑换终端，双眼放光。
他们的口中，已经不是武器型号，而是更匪夷所思的名词。
“我操！老子就差三百贡献点，就能换魏老头的‘寂灭’附魔匕首了！”
“省省吧，我听说念秋小姐的菜单更新了，有个S级的‘一拳打爆战舰蛋糕’！吃了能徒手拆高达！”
这艘末日方舟的指挥中心，彻底活了过来。
它不再是冰冷的机器，而是一个充满了原始生命力和贪婪欲望的冒险者酒馆。
变强，就是唯一的信仰。
角落的阴影里，顾知夏没有参与任何喧闹。
她独自站在战术投影前，那双锐利的眸子，正一遍遍回放着“懦夫弹”击溃“勇气吞噬者”的诡异画面。
“你在看什么？”
林默的声音在身后响起，一杯散发着清冽薄荷香的液体递到了她面前。
顾知夏接过，指尖的冰凉与杯壁的温热交织。
“我在看神。”
她的声音很轻。
“【武器大师】让我能看穿因果，锁定弱点。但你……你直接修改了游戏规则。”
她抬起眼，绝美的脸庞上没有迷茫，只有一种被激起的，几乎要沸腾的战意。
“告诉我，要怎么做，才能用我的枪，打出那种效果？”
林默看着她，仿佛在看一件渴望被磨砺得更锋利的武器。
“等你什么时候，能用一颗子弹，同时射中目标的‘过去’和‘未来’，再来问我。”
顾知夏的瞳孔骤然一缩。
她没有再追问，仰头将杯中的液体一饮而尽，转身走向模拟训练室。
林默的视线越过喧闹的人群，落在了另一个角落。
龙渊。
这位曾经的龙巢之主，独自站在阴影里，脸色惨白如鬼。
他没有碰任何食物，只是死死地盯着自己的手，仿佛那上面沾满了洗不掉的，名为“懦弱”的污秽。
林默走了过去。
龙渊察觉到脚步声，身体剧烈一颤，抬头看见林默，眼底的恐惧几乎要凝成实质。
“主……主人。”
“你的恐惧，很好用。”
林默的声音平静得不带一丝波澜，像是在评价一件趁手的工具。
龙渊的嘴唇哆嗦着，说不出话。
“下一次，我或许需要一个更纯粹的‘绝望’，或者‘背叛’。”
林默没有给他任何安慰，甚至没有一丝一毫的情绪波动。
这份平静，比任何酷刑都更加残忍。
龙渊却像是听到了某种宣判，那深入骨髓的恐惧，竟奇异地平复了。
他终于彻底放弃了所有侥幸，深深地，将头颅埋了下去，声音嘶哑，却带着一种找到归宿般的狂热。
“是，我的……荣幸。”
就在这一刻！
刺耳到撕裂耳膜的警报声，毫无征兆地响彻了整艘战舰！
嗡——！
喧闹的狂欢戛然而止。
上一秒还在吹牛的王虎，下一秒已经抄起了战斧。
前一刻还在兑换装备的士兵，后一刻已经拉开了枪栓。
整个舰桥，从一个嘈杂的酒馆，瞬间变成了一台冰冷、高效、只为杀戮而存在的战争机器。
“警报！警报！侦测到未知高维时空道标！正在强制覆盖我舰航行权限！”
“警告！航线被强制修改！无法脱离！无法反抗！”
摇篮的童音里，第一次带上了无法解析的困惑。
舰桥主屏幕上，清晰的星图被一片蠕动的血色乱码瞬间吞噬。
乱码汇聚，形成了一个不断脉动着的，如同滴血心脏的诡异坐标。
“蓝悦。”
林默的声音，冷得像是能冻结时空。
她终于不耐烦了。
“摇篮，分析坐标。”
“分析中……数据模型崩溃……该坐标并非‘空间’，而是一个正在发生的‘事件’……根据溢出的法则信息初步推断……那是一个正在崩塌的口袋宇宙，代号：‘屠宰场’。”
“屠宰场？”王虎握紧战斧，喉结滚动。
“根据残留信息分析，该宇宙内，正发生着一场波及数千个文明的……单方面屠杀。”
摇篮继续报告，声音毫无起伏。
“同时，检测到三亿七千万个不同文明的求救信号，信号模型高度统一。”
“是诱饵。”
“也是请柬。”林默看着那个血色坐标，脸上非但没有恐惧，反而露出了一丝冷冽的笑意。
“一场盛大的自助餐，开在了我们家门口，没有不去的道理。”
他转身，面向身后所有已进入战斗姿态的核心成员。
“魏承！”
“在！”科学怪老头的全息投影跳了出来，兴奋得搓着手，“舰长，那地方听起来，有很多很多……有趣的‘废品’！”
“八个小时！把那枚‘勇气法则碎片’，给我变成覆盖全军的‘勇气光环’！我要我的士兵，踏进地狱的时候，还能放声大笑！”
“小菜一碟！”魏承的影像消失了。
“高阳，王虎。”
“在！”两人同时上前一步。
“五个小时！整编所有部队！五个小时后，我要一支能踏平任何敢于阻拦我们‘进餐’的军队！”
“是！”
“知夏。”
顾知夏的目光与他对上，冷静，且锐利。
“主炮，还是你的。”
“好。”她只说了一个字。
最后，林默的目光落在了顾念秋身上。
小姑娘有些害怕，紧紧抓着自己的蕾丝裙角，却努力挺直了小小的胸膛。
“念念。”
“嗯……我在！”
“去准备食物吧。”林默的声音柔和下来，“准备很多很多。屠宰场里的那些人，一定……很饿了。”
顾念秋愣了一下，随即重重地点了点头。
她不懂战争，但她知道，做饭，是她能为哥哥姐姐们做的，最重要的事。
所有指令，下达完毕。
林默重新坐回那张由枯骨与法则铸就的王座，看着那个血色的坐标，如同在审视一张写满了诱惑的菜单。
“摇篮，设定航线，全速前进。”
“目标——”
“屠宰场。”
他的声音，通过舰内广播，清晰地灌入每一个渴望战斗的灵魂耳中。
“让那位神明看清楚。”
“谁才是真正的，屠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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