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交。”
林默的声音里听不出任何情绪，像是在确认一笔无关紧要的小生意。
老鬼那由影子构成的身体愉悦地扭曲了一下，兜帽下的红光骤然亮起。
“明智的选择。那么，合作愉快，尊贵的‘概念供应商’。”
一枚闪烁着灰色数据流的晶片被留下，老鬼的身影如一滴墨水般融入空港的阴影，消失得无影无踪。
顾知夏捡起晶片，神情凝重。
“我们真要参加那个拍卖会？那根本就是鸿门宴！”
“但我们没得选。”
林默接过晶片，直接接入穿梭机的系统。
庞大的信息流瞬间冲刷着光屏，化作一幅“万象天都”的立体动态地图。
地图上，“神陨之厅”的位置，以及周边所有潜在的威胁势力，都被用深浅不一的血色标记了出来，触目惊心。
“‘千面人’已经知道我们来了。”
林默的目光在复杂的势力分布图上移动，冷静地分析。
“如果我们退缩，只会被他当成懦弱的猎物，用更直接、更血腥的方式‘收藏’。只有进入他的游戏，按照他的规则玩，我们才有机会找到他的破绽。”
“玩？”
顾知夏的声调拔高了几分，带着一丝火气。
“我们拿什么玩？用你说的那个什么‘不扎眼的商品’？”
“没错。”
林默关闭地图，接通了与“双子座”号的秘密通讯。
屏幕上，顾念秋那张戴着猫耳发箍的小脸蛋探了出来。
她正坐在一堆食材小山里，嘴里还叼着一根星际甜菜根，看到林默，眼睛瞬间亮了。
“默哥哥！姐姐！你们到啦？那里好玩吗？有没有什么好吃的？”
“念秋。”
林默的神情严肃了起来。
“现在有项紧急任务。”
“保证完成任务！”小丫头立刻坐直身体，嘴里的甜菜根都忘了嚼。
“我需要你再做一道菜，一个全新的‘概念’。”
“好呀好呀！这次是什么？是‘一帆风顺平安回家’蛋糕，还是‘打遍天下无敌手’麻辣香锅？”
“都不是。”
林默斟酌着词句，试图将一个极度抽象的感受，转化为具体的烹饪指令。
“我需要一个……能让所有品尝者，都回忆起自己生命中最珍贵、最怀念，却又已经失去的东西的味道。”
“不是强烈的悲伤，也不是尖锐的痛苦。”
“而是一种……悠长、温暖，又带着一点点酸涩的……‘渴望’。”
“渴望？”
顾念秋歪了歪小脑袋，猫耳也跟着晃了晃。
“是那种……放学回家，闻到厨房里妈妈正在炖汤的味道吗？”
林默的呼吸停顿了一瞬。
这个比喻……精准得让他心头发紧。
“对，就是那种味道。”他的声音不自觉地柔和了些许，“但要把它放大亿万倍。要让一个活了几十亿年的石头人，都能想起自己还是沙粒时，第一次被阳光照耀的温暖。要让一个吞噬了无数文明的星际巨兽，都能回忆起自己诞生之初，在母巢里感到的那份宁静。”
“哇……好厉害的感觉！”
顾念秋的眼睛里闪烁着兴奋的光芒，小小的厨师之魂燃烧起来。
“这个我好像可以做！我记得‘世界树’的数据库里，保存着我们家乡星系的星图和光谱数据！用那个做引子，再加一点点‘时间’的调味料……”
小丫头瞬间进入了厨师的沉浸模式，嘴里念念有词。
她完全没注意到，林默和顾知夏的脸上，同时浮现出混杂着震撼与莞尔的复杂神情。
用家乡的星光做菜……
这丫头的脑回路，果然是神明级别的。
“名字我都想好了！”顾念秋忽然一拍手，宣布道，“就叫……‘故乡的星光’饼干！”
“很好。”林默颔首，“尽快完成。它将是我们入局的关键。”
通讯切断。
舰桥内，顾知夏看着林默，那审视的目光带着几分探究。
“你对她，还真是有信心。”
“在她的领域里，她比我们两个加起来都更接近‘神’。”林默淡淡地说。
就在他们等待顾念秋的“弹药”时，空港的警报系统，发出了一阵柔和却不容忽视的鸣响。
一队访客，正在靠近。
监控画面上，出现了几个通体由完美透明晶体构成的类人生物。
他们行走间，身体内部折射着万千光华，仿佛随身携带着一整个银河。
为首的那个晶体生物，头部是一枚由无数复眼组成的巨大透镜，散发着审视万物的冰冷威严。
“‘最终胜利教团’的人。”
顾知夏瞬间从老鬼的情报中，认出了对方的身份。
那个被他们用“胜利蟹黄包”概念“超度”的眼球侍应生，就隶属于这个狂热的宗教团体。
他们信奉宇宙中存在一个“终极的胜利”，并致力于收集一切与“胜利”相关的概念，以迎接他们神圣预言的到来。
“麻烦来了。”顾知夏的声音冷了下来。
林默却显得很平静。
“不，是机会来了。”
他整理了一下高领风衣，打开了穿梭机的舱门，与顾知夏并肩走了出去。
为首的晶体领袖——“万棱贤者”，它的复眼透镜在林默和顾知夏身上缓缓扫过，最终，定格在林默身上。
【陌生的客人，你们身上，有吾主所渴求的芬芳。】
它的声音并非通过空气，而是以一种“光语”的形式，直接在两人意识中响起。
“我们是商人，恰好路过此地。”林默的精神力平静地回应。
【商人？】
万棱贤者的光语中透出一丝轻蔑。
【如此纯粹的‘胜利’概念，岂是区区商人能够染指？那是属于神圣的权柄。】
【吾乃‘最终胜利教团’的大贤者。我在此，代表教团，向二位发出最诚挚的邀请。】
【加入我们。交出你们掌握的‘胜利’本源，你们将成为教团的圣子与圣女，在‘最终胜利’降临之日，获得永恒的荣耀。】
它的邀请不带任何商量的余地，更像是一种不容置疑的通牒。
周围空港中，不少注意到这边动静的飞船，都悄悄拉开了距离，没人想招惹这群疯子。
顾知夏的眼神已经彻底冷了下去，寂灭法则的波动开始不受控制地逸散。
林默却抬起手，不着痕迹地按住了她的手腕，一股不容置疑的镇静力量，强行压下了她濒临爆发的杀意。
他向前一步。
“大贤者阁下，恐怕您误会了。”
他的声音通过精神力传递出去，清晰而沉稳。
“我们，并非‘胜利’本源的拥有者。”
【哦？】万棱贤者的无数复眼同时闪烁了一下。
“我们只是……‘搬运工’。”
林默的嘴角，勾起一抹神秘莫测的弧度。
“我们侍奉于一位远超您想象的伟大存在。而我们的任务，就是带着祂的‘样品’，在这宇宙的各个角落，寻找有潜力的‘合作伙伴’。”
这话一出，顾知夏都愣住了，难以置信地看着林默的背影。
这个男人，现场编故事的能力是不是点满了？
林默仿佛没看到她的表情，继续用那平稳的语调，抛出更重磅的炸弹。
“‘胜利’？”
他轻笑一声，笑声里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淡漠。
“那不过是吾主无数藏品中，最不起眼的一件罢了。”
“我们来‘万象天都’，正是听闻此地卧虎藏龙，想看看……”
林默顿了顿，抬眼，那副单片眼镜下的目光，仿佛穿透了万棱贤者，看到了它背后的整个教团。
“有没有谁，有资格成为吾主的下一个‘经销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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