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槎的气密舱门在吴邪绝望的目光中缓缓闭合，把张起灵的身影和舱内相对安全的环境彻底隔开。厚重的金属挡断了所有声音，只剩指示灯由绿转红，冷冰冰地宣告着分开。
真空的宇宙瞬间裹住了张起灵。没有空气，没有声响，只有宇航服内循环系统的低沉嗡鸣，还有自己心脏在胸腔里有力的搏动。他借着宇航服背部的微型推进器调整姿态，像条灵活的鱼，朝着那艘半埋在残骸里的锥形战舰游去。
身后，星槎的护盾在无数“清道夫”的幽蓝射线集火下，爆发出最后一道刺目的光，然后彻底暗了下去。护盾过载了！密集的射线开始直接砸在星槎外壳上，留下灼热的凹痕和飞溅的金属碎屑。吴邪和陈翰的惊呼与警报声被完全隔绝，但张起灵能想象到舱内有多危急。
他必须再快一点。
微型推进器喷出幽蓝尾焰，推着他在冰冷的虚空中加速。周围是跟鬼影似的穿梭的“清道夫”，它们显然把张起灵这个脱离“母舰”的小目标，也当成了要清理的对象。数道分解射线擦着他的宇航服掠过，把附近一块漂浮的金属残骸瞬间气化。
张起灵没理会这些骚扰，目光死死锁着锥形战舰的舰桥位置。精神力高度集中，周围的一切仿佛慢了下来，“清道夫”的攻击轨迹在他眼里变得清清楚楚。他的身体在虚空中做出各种匪夷所思的微小规避动作，跟在刀尖上跳舞似的，险之又险地避开一道道致命的幽蓝光。
越靠近锥形战舰，怀中的玉石碎片传来的刺痛感就越强烈，甚至带上了一丝……警告似的悸动。仿佛那艘沉寂的战舰里，藏着某种让它都不安的东西。
终于，他到了锥形战舰的外壳。这艘战舰不知在这儿沉寂了多久，厚重的装甲板上盖着一层宇宙尘埃和冰晶，有些地方能看到巨大的撕裂伤和能量武器留下的熔毁痕迹。他找到了一处因撞击而扭曲裂开的装甲接缝，跟峡谷似的深入船体内部。
没犹豫，他关掉推进器，像幽灵似的滑进了那片黑暗裂缝。
内部是更深的黑暗和死寂。应急电源早就耗光了，只有宇航头盔上的照明灯，在布满冰霜和漂浮碎屑的通道里投下微弱的光柱。通道墙壁上刻满了先民风格的纹路，如今大多被岁月和某种暴力破坏侵蚀得不成样子。
顺着星槎探测到的信号源方向，张起灵在跟迷宫似的战舰内部快速穿行。他的动作轻盈又迅捷，几乎没碰动任何漂浮的杂物。宇航服的扫描仪显示，这儿的温度极低，快接近绝对零度，空气（如果曾经有的话）早就跑光了。
可越往里走，一种不对劲的感觉越强烈。
太“干净”了。
除了战斗留下的破坏，这儿几乎没啥其他杂物。没有漂浮的尸体，没有散落的个人物品，仿佛在最后时刻，这艘船被某种力量彻底“清扫”过一遍。
玉石碎片的悸动越来越明显，指引着他往舰桥方向走。
穿过一道扭曲变形的气密门，他终于到了舰桥。
这儿比通道更宽阔，却也更破败。控制台大多碎了，巨大的观测舷窗布满了蛛网似的裂纹，外面是扭曲金属残骸构成的压抑景象。而在舰桥正中央，控制主位的后面，立着一个一人高的圆柱形装置。
那装置是用某种暗金色金属做的，表面刻满了比星槎上更复杂玄奥的能量纹路。此刻，那些纹路正散发着微弱的、和导航核心信号同源的乳白色光芒。显然，这就是他们要找的线索，或者说……导航核心的某个部件，甚至可能是备用核心！
但张起灵的脚步，在踏进舰桥的瞬间，猛地停住了。
他的目光越过那散发着诱人光芒的装置，投向舰桥更深处，主位后面那片最浓的阴影。
那儿有个“人”。
或者说，曾经是人的某种东西。
它穿着先民风格、如今早已破烂不堪的银白色军官服饰，背对着张起灵，坐在舰长的位置上，一动不动。它的身体干瘪，皮肤紧紧贴在骨头上，呈现出一种历经万古风干的蜡黄色。没有生命气息，没有能量波动，就像一具普通的、被真空完美保存的木乃伊。
可张起灵的全身肌肉，在看到它的瞬间，骤然绷紧！危险感知跟警铃似的在脑海里疯狂响！怀中的玉石碎片更是传来了前所未有的、近乎灼烧的刺痛与警告！
那东西……是活的！以一种他没法理解的方式“活”着！
就在他凝神戒备的刹那，那背对着他的“舰长”，头颅突然发出令人牙酸的“咔嚓”声，以一种完全违反生物结构的角度，猛地转了一百八十度，正对着张起灵！
头盔照明灯的光，照亮了那张干瘪扭曲的脸。它的眼眶是两个空洞，里面没有眼球，只有两团缓缓旋转的、跟微型漩涡似的绝对黑暗！那黑暗仿佛能吞掉光线，吞掉灵魂，散发出与“盖亚”同源，却更凝练、更古老的冰冷死寂！
“异物……清除……”
一段不是通过空气传播，而是直接钻进张起灵意识里的、带着机械般冰冷质感的精神信息，跟冰锥似的扎进他的脑海！
与此同时，那“舰长”干枯的手指抬了起来，指向张起灵！
没有任何光芒，没有任何声音。
可张起灵却感觉周围的虚空仿佛瞬间凝固！一股无形的、带着绝对湮灭属性的力量，跟张网似的向他罩过来！所过之处，连空间都好像在微微扭曲、失去色彩！
这不是物理攻击，也不是能量冲击，而是更接近规则层面的……存在抹除！
张起灵瞳孔骤缩！他毫不怀疑，只要被这股力量碰到，他的肉体、灵魂，甚至存在本身，都会被彻底从这个宇宙里擦掉！
躲不开了！
生死一线的瞬间，他做出了最本能的反应！一直紧握的左手猛地抬起，指尖早已备好的麒麟血狠狠按在胸口的玉石碎片上！同时，他把自己所有的意志、所有的精神力量，连同玉石碎片被激发的微弱秩序之光，全部凝聚成一柄无形的利剑——不是砍向那股抹杀力量，而是……砍向自己与那片凝固虚空之间的联系！
“嗤——！”
仿佛烧红的烙铁浸进冰水！一股源自灵魂的剧痛让张起灵眼前一黑！他强行切断了自身与那片被规则锁定的空间的因果关联！
那股无形的抹杀力量掠过他原本的位置，把他身后一大片舰桥结构，连同漂浮的碎屑，悄没声儿地变成了最基本的粒子，消散在虚空中！
而张起灵借着这股自我斩断的反冲力，猛地向后暴退！同时右手闪电般伸出去，不是去抓那暗金装置，而是用巧劲狠狠一拍它的基座！
“咔嚓！”装置跟基座连接处发出一声脆响，整个暗金圆柱被他拍得脱离固定，朝着他的方向飘过来！
那“舰长”似乎被张起灵挣脱规则锁定的举动激怒了，眼眶里的黑暗漩涡旋转得更快，更恐怖的湮灭气息开始凝聚！
没时间拿装置了！张起灵一把抓住飘过来的暗金圆柱，看都不看，用尽全力朝着来时的裂缝通道方向猛地掷出去！同时，他自己也跟离弦之箭似的，紧随其后，朝着裂缝拼命飞逃！
身后，更庞大的、让灵魂都结冰的湮灭波动，跟潮水似的汹涌追来！
他必须在被再次锁定前，逃出这艘死亡战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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