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种子”基地的医疗区里，消毒水的味道勉强压过了硝烟和血腥。雷震和他的队员们被安置妥当，伤口处理好了，换上了干净衣服，此刻正沉在药物带来的、短暂又珍贵的睡眠里。只有苏晚，还固执地抱着那个金属箱子，坐在医疗区外的长椅上，跟一尊褪了色的雕塑似的，只有偶尔眨动的眼睛，证明她还醒着。
解雨臣安排人手修复基地受损的设施，清点损失。王胖子和黑瞎子负责加强警戒，尤其是刚用过的三号紧急入口。每个人都脚步匆匆，脸上刻着大战后的疲惫，还有藏不住的不安。
中央控制室隔壁，一间临时改成会议室的储藏室里，气氛沉得能压死人。
林曦、张起灵、吴邪，还有匆匆赶过来的解雨臣，围坐在一张简易金属桌旁。桌子上，就放着那个引发了一连串变故的金属箱子——“净源之种”。
“第七避难所，陈明远教授……”林曦低声重复着这个名字，手指无意识地敲着桌面，“我听过他。‘灾变’前，他是国内顶尖的基因工程和古生物学家，也是少数几个能接触「盖亚计划」绝密档案的非军方人员。”
“盖亚计划？”吴邪敏锐地抓住这个关键词，看向张起灵。张起灵微微点头，确认这和他在星空中遇到的那个存在同名。
“一个来头不明、权限极高的史前文明研究项目。”解雨臣接过话，调出一份加密等级极高的档案投影，上面大部分内容都被涂黑了，只剩些零碎信息，“官方记录里，这计划在「灾变」前三年，因为‘搞不定的风险’被紧急封存，所有研究资料都毁了，相关人员……大多失踪或者死于意外。”
陈明远教授，是极少数活下来的核心研究员之一。他隐姓埋名加入第七避难所，显然从没放弃过研究。
“所以，「净源之种」是「盖亚计划」的遗产？”吴邪推测道。
“大概率是。”林曦的目光落在箱子上，带着审视和凝重，“陈教授破译的数据说它对「源血」有抗性，甚至能净化……要是真的，这东西的价值没法估量。但「盖亚」这个名字……”他看向张起灵，眼里带着询问。
张起灵沉默了片刻，简单说了说星空中那试图侵蚀星槎的「盖亚」触须，还有它冰冷、混乱、满是侵蚀性的本质。
会议室内的温度好像又降了几度。
一个满是侵蚀性的神秘存在留下的“遗产”，却说能净化跟它同源的“污染”？这本身就矛盾得很，甚至可能是个歹毒的陷阱。
“而且，「收割者」的袭击时间太巧了。”解雨臣手指划过桌面，调出袭击时间记录，“几乎就在你们带着箱子进入基地屏蔽场后没多久。我可不觉得这是巧合。”
“他们是冲这个箱子来的？”吴邪心里一寒。
“可能性极大。”林曦点头，“「收割者」……我们之前从没接触过这个势力。科技水平比我们高多了，战术又冷又狠，目标明确得很。要是他们的目标也是「净源之种」，那我们的处境就更危险了。”
怀里揣着宝贝，就是揣着灾祸。一个可能拯救世界的希望，现在反倒成了招灾惹祸的根苗。
“能打开它吗？”吴邪看向箱子，“至少确认下里面到底是什么？”
林曦和张起灵对视一眼。张起灵上前一步，伸出手，没直接碰箱子，而是悬在箱体上方。他闭上眼睛，精神力跟最精细的刻刀似的，缓缓探向箱子。
就在他的精神力碰到箱体的瞬间——
“嗡！”
箱子表面那些看着像装饰的纹路，骤然亮起幽蓝色的光！一股冰冷、浩瀚，跟「盖亚」触须同源，却又多了一丝说不出的“秩序”感的能量波动，猛地扩散开来！同时，一个强大的排斥力场涌了出来，想把张起灵的精神力推开！
张起灵闷哼一声，周身气息一凝，元炁流转，强行稳住了精神探查。他能感觉到，这箱子的封印又强又古老，不是简单的机械锁或能量锁，更像是一种……生命层面的加密！
就在这时，他胸口的枝条护身符又变得灼热起来！一股温和又坚韧的生命能量自发涌出来，跟箱子散发出的幽蓝光碰到了一起。
奇怪的一幕发生了。
那冰冷的幽蓝光，碰到林曦的生命能量后，没发生激烈冲突，反倒跟被安抚了似的，波动变得柔和了些，排斥力场也弱了不少。箱子表面，一个极其复杂的、由光线构成的、又像双螺旋又像世界树的符号，闪了一下就没了——那是林曦重生时见过的「盖亚文明生命编码图腾」！
林曦也感觉到了这变化，他惊愕地看着箱子，又看向张起灵胸前的护身符。显然，他的力量跟这箱子，或者说跟里面的「种子」，有着某种更深层的联系。
张起灵抓住力场减弱的瞬间，精神力强行突破最外层屏障，往里探去。
他“看”到了！
箱子里面，不是预想中的试管或培养皿，而是一个独立存在的、缩小版的、由纯粹能量构成的奇异空间！空间中央，飘着一颗……种子。
那不是任何已知植物的种子，通体是温润如玉的乳白色，表面淌着淡淡的、跟林曦力量同源的绿色辉光，里面好像藏着无数缩小的星辰，慢慢旋转着。它散发出无比纯净、无比磅礴的生命气息，跟「源血」的污秽死寂，形成了极致的反差。
可在这生命气息的核心，张起灵也感觉到了一丝极隐晦的、跟「盖亚」同源的冰冷基底。仿佛这满是生机的「种子」，是扎根在某种更古老、更莫测的规则之上的。
就在这时，那颗静止的「种子」好像感应到了他的探查，轻轻颤了一下。
一瞬间，张起灵的意识好像被拉进了一个幻象——
无尽的黑暗虚空中，一株巨大无比、根系贯穿星海、枝叶托着文明的巨树正在熊熊燃烧！金色的火焰吞噬着一切，文明的光芒在火焰里哀嚎、崩解。而在那燃烧的巨树之下，一点微弱的、乳白色的光点，跟泪滴似的，挣脱了燃烧的枝干，坠向无边的黑暗……
幻象一闪而逝。
张起灵猛地收回精神力，后退半步，脸色微微发白。那幻象里的毁灭与悲伤，真实得让人窒息。
“怎么样？”林曦立刻上前扶住他，眼里满是担忧。
张起灵深吸一口气，平复翻涌的气血，看向林曦和众人，沉声道：“是真的。生命能量……很强。但核心……跟「盖亚」同源。”
他顿了顿，说出了最关键的信息：“它需要……特定的生命能量，或者……共鸣，才能激活。”
他的目光落在林曦身上。护身符的反应，还有刚才能量接触时的变化，都指向了这一点。
林曦看着那个重新恢复平静的箱子，感受着体内跟它隐隐呼应的木系能量，瞬间明白了张起灵的意思。
希望，就在眼前。可这希望，沉得压人，还跟最危险的谜团紧紧绑在一起。
激活它，可能找到对抗「源血」的关键，也可能放出没法控制的、跟「盖亚」相关的危险。
不激活它，「收割者」和其他可能存在的势力，绝对不会放弃抢夺。
这是一条没退路的选择。
林曦伸出手，轻轻放在冰冷的箱盖上，好像能感觉到里面那颗「种子」沉睡的脉搏。他抬起头，目光扫过张起灵、吴邪和解雨臣，眼里是前所未有的决绝。
“准备激活程序。”他声音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我们需要知道真相。不管代价是什么。”
为了死去的陈教授，为了苦苦挣扎的人类，也为了……弄明白这背后，到底藏着怎样的宇宙秘辛。
希望的重量，此刻沉甸甸地压在了他们的肩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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