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大!”
“小!小!”
汗味混合着不知名的异味溢满整个堂内,木桌旁的汉子们赤着胳膊,青筋暴起的手拍得桌子震天响,神色癫狂,嘶吼嚎叫。
张二毛佝偻着背走了进来,身后背了个箩筐,上面还带着盖。
他左右看了看,而后朝一处角落走去,来到那正坐着的大汉面前,低声开口。
“马大哥,我有事要找万老板,麻烦您通传一声。”
马勇看了他一眼,不耐烦道。
“找老板啥事?是还赌债吗?”
“这…也差不多。”
捞本堂内院。
“你要还账!”
万开敞着胸膛,大咧咧的坐在软座上,怀里还搂着个薄衫女子。
“万老板,我用这个顶债,你看能值多少钱。”
张二毛说着便将箩筐放下,将里面的孩童抱到了他面前。
“哎哟!”
女子被吓了一跳,扭头就钻进了万开怀里,一副被吓到的模样。
“用个死娃子顶债?你特娘的找死是不是!”
万开怒喝一声,朝左右扫了一眼。
两个大汉撸着袖子,朝张二毛走了过去,后者忙摆手解释。
“这是活的,这不是娃子容易哭闹,我嫌吵,就给喂了点蒙汗药,时间一到就能醒了。”
“您看看,这还有呼吸呢,一准是活人!”
万开探了探,果然有呼吸,朝一旁吩咐道。
“去将胡三喊来。”
胡三进来,将孩童全身上下给检查了一番,这才说道。
“应是被喂了迷药,时间到了才能醒。”
张二毛松了口气,笑的谄媚。
“万老板您看,小的哪里敢骗您,您看这娃子值多少钱?小的没别的想法,就想用他将小的赌债给顶上。”
万开起身,将裹着的孩童打量了一番,妙莲也跟着过去,这一看又哎哟了一声。
“这小孩这么小就长得这般好看了,瞧着跟个小仙童似的。”
“从哪弄来的?”
“是小的那婆娘的外甥,双亲都死了,背井离乡的让人给送到了我婆娘这里,我家中养活不起,倒还不如给他寻个好去处。”
妙莲掩唇哼笑道。
“你这所谓的好去处,就是将人给你顶债?”
张二毛笑了笑,厚脸皮道。
“那也比跟着小的强,跟着小的,指不定哪天就给饿死了。”
“行了,我看了下,这孩子多少能值个三十两银子。”
张二毛心中一喜,但还是想着多弄点钱。
“这…老板…不能多给点吗?”
“三十两已经是最高价,你不明不白整个小孩,除了在我这能卖出个好价钱,别地你也找不出第二家了。”
张二毛心中一紧,只点头哈腰道。
“是是,那就三十两。”
能将他那赌债给堵上,这孩子算是没白捡。
待将人打发后,妙莲才笑呵呵道。
“老板还真是会做生意,我看这孩子这品相,少说能值百两。”
万开一把将人搂进了怀里,照着胸前就狠揉了一把。
“还他外甥,我看指不定是从别处拐来的,不能多留,胡三,你跑一趟艳春楼,将人给卖个好价钱。”
“记住,悄悄地去,别让人跟着!”
“是!”
胡三将人一裹,抱着就出了后门,往东巷后街去。
与此同时,上京府尹崔同仁骑在马上,目光一一扫过攒动的人头,大手一挥,五队官兵朝着东南西北中五个区奔去。
灯影摇曳间,锦衣卫身着飞鱼服,如鬼魅般急速掠过,于人群中穿梭,似在寻觅着什么。
街道上的百姓皆被这突如其来的状况所惊,纷纷向街道两旁涌去。
张二毛正哼着小曲,心情愉悦的往家去,见前面到处都是官兵,吓得立马停下了脚步,往人多的地方围靠去,刚一凑近便听到了一阵议论声。
“发生了什么,怎么这么多官兵?”
“看着像是在找什么人。”
“是个小孩,说是丢了。”
“谁家的小孩,多大的?”
“不知道。”
乍一听这话,张二毛脑海中立刻浮现那个刚被他用来抵债的孩子,心下不由得忐忑起来。
他目光左右扫视一圈,趁着无人留意之际,悄无声息的离开了。
艳春楼后院门角。
“这次又是什么货。”
“这次可是个好货。”
胡三将怀中抱着的孩童递到女子面前,黑色披风被掀开,露出了孩童的面容。
“哟,这是哪里找来的,这品相…”
女子轻咳一声,收回惊艳的目光,不咸不淡道。
“看着还可以,就是小了点,估计不太好养活。”
“赌坊抵债来的,父母都死了,这孩子胖嘟嘟的,看着就好养活。”
“怎么闭着眼睛?”
“小孩子吵闹,给喂了迷药,时间到就醒了,你给个价。”
“这个数。”
他们都是熟人了,女子也并未怀疑,只伸出四根手指。
胡三一看,顿时拧了眉。
“太少了,你在加点,我帮方老板办事,如果太少,回去可不好看。”
“行吧,看在熟人的份上,给你凑合吉利数字,六十六两银子,可不能再多了。”
“这次的太小了,将他养大都是遭罪的活,况且,我看这孩子的饭量应是不小,瞧这小脸吃的,这养起来可都是银子。”
“行了行了,少给我来一这套,你少吃一口,这孩子也就有了,养大了之后,他就是你的摇钱树。”
“银子给你,你这句话算是说对了,你可别看我这里窑姐多,那都不新鲜,就这种货,才最时兴!”
胡三将孩子递给了女子,拿着银子便离开了。
“下次记得还来。”
女子搂着孩子便进了院内,转身之际,一根红绒绳子掉在了墙角。
张二毛躲着官兵,一路跑回了家。
“婆娘,婆娘,大事不好了…”
“哪不好了,哎呀当家的,以后咱们可都好着了。”
张氏只觉今个是她这辈子最开心的日子了。
张二毛咽了咽口水,害怕道。
“就那个娃子,这会外面官兵在找他呢,咱们惹上事了。”
“什么!”
张氏瞬间大惊失色。
“那不是你捡的吗?许是…许是在找别的娃子…”
可那孩子一身不菲衣裳,身份定是高门大户家的,想到这,张氏立马不淡定了。
“快,赶紧收拾收拾,现在就得离开,先藏别处,待明日城门打开,咱们立刻出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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