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连的审讯和线索追查,让林燮数日未曾好好休息。伤处的隐痛和精神的紧绷,让他眉宇间的戾气日益深重。
这日午后,他正在书房与赵锐商议下一步针对聚雅斋和眉疤黑衣人的排查计划,门外忽传来通报——东厂督公魏瑾来了。
林燮眼神一冷,与赵锐交换了一个警惕的眼神。这个时候,这条老阉狗来做什么?
魏瑾依旧是那副皮笑肉不笑的模样,慢悠悠地踱步进来,尖细的嗓音带着惯有的虚假关怀:“林指挥使近日真是辛苦了啊~咱家听说衙署里不太平,又是走水又是闹贼的,还伤了您请回来的那位神医?这可真是…啧啧,流年不利啊。”
林燮面无表情地起身:“劳烦魏公挂心,些许宵小,不足为虑。已处理干净了。”
“哦?处理干净了就好,就好。”魏瑾眯着眼,目光似无意地扫过书房各处,“说起来,张承的案子,查得如何了?陛下虽未催问,但咱家这心里,可是替林大人着急啊。”
“正在查。”林燮言简意赅。
“可有方向了?”魏瑾追问,“咱家听说,林大人最近又是查赌坊,又是搜砖窑的…这查案的方向,是不是有些…跑偏了?”他语气依旧带着笑,话里的意味却深长,“张承是朝廷命官,他的案子,自然要着落在朝堂之上,或是那些不开眼的江湖匪类身上。林大人总跟些市井无赖、废弃窑厂较劲,岂不是舍本逐末?”
这话看似建议,实则是警告和敲打。暗示林燮的调查方向触及了某些不该碰的领域。
林燮心中冷笑,面上却不露分毫:“魏公提醒的是。本官自有分寸。无论是朝堂还是江湖,只要与案情有关,本官都会一查到底。”
魏瑾脸上的笑容淡了几分:“林大人年轻气盛,一心为公,咱家佩服。只是这京城里的水啊,深得很。有些地方,碰了,可是会湿鞋的,甚至…会淹死人。”
他踱近两步,声音压得更低,带着一丝阴冷:“烟雨楼那种地方,听听曲儿便罢了,深究下去,恐怕于林大人前程无益啊。你说是不是?”
果然是为了烟雨楼而来!林燮几乎可以确定,东厂与烟雨楼背后势力必有勾结,甚至可能本身就是其中一环!
“本官的前程,不劳魏公费心。”林燮语气强硬,“锦衣卫办案,只讲证据,不问出处。”
魏瑾盯着他看了片刻,忽然又笑了起来,只是那笑容未达眼底:“好,好。既然林大人如此有信心,那咱家就拭目以待了。只盼大人…莫要引火烧身才好。”
说完,他意味深长地看了林燮一眼,转身慢悠悠地走了。
书房内陷入一片压抑的沉默。
赵锐忧心忡忡:“大人,魏瑾这是明目张胆地威胁了!看来我们查烟雨楼,确实捅了马蜂窝。”
林燮冷哼一声:“他越是如此,越证明烟雨楼问题重大,牵扯极深。”他走到窗边,看着魏瑾远去的轿辇,目光冰冷,“东厂…看来也并非铁板一块,至少这魏瑾,屁股坐得歪得很。”
压力如山般袭来。来自暗处的刺杀,来自内部的隐患,如今再加上东厂的公然威胁。
但林燮的脊背挺得笔直,没有丝毫退缩之意。他转身,对赵锐下令:“告诉下面的人,加紧排查聚雅斋和眉疤人的线索。另外,派一组绝对可靠的人,给我盯死东厂衙门的动静,尤其是魏瑾和他那几个干儿子的出入往来!”
“是!”赵锐感受到林燮破釜沉舟的决心,精神一振。
吩咐完这一切,林燮才感到一阵强烈的疲惫袭来。他挥挥手让赵锐退下,独自坐在椅上,按揉着发胀的额角。
房门被轻轻推开,萧然端着药碗走了进来。他显然听到了方才的动静,将药碗放在林燮面前,轻声道:“东厂施压了?”
林燮没有睁眼,只“嗯”了一声。
“大人…”萧然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迟疑,“此事牵连越来越广,危险重重。您…”
“怎么?”林燮睁开眼,看向他,目光锐利依旧,“你想劝本官收手?”
萧然沉默片刻,摇了摇头:“我知道大人不会。只是…一切小心。”
林燮看着他眼中真切的担忧(或许还有一丝愧疚?),心中那点因压力而产生的烦躁奇异地平复了些许。他端起药碗,一饮而尽,苦涩的味道弥漫口腔,却让他更加清醒。
“风雨欲来,避无可避。”他放下空碗,声音沉静而坚定,“既然躲不过,那便迎上去。本官倒要看看,这京城的天,究竟能不能被几只魑魅魍魉给遮住了!”
窗外,天色不知何时已阴沉下来,乌云压顶,一场暴风雨似乎即将来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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