禅房内,血腥与檀香混合的诡异气息被方清远喷出的那口黑血搅得更加浑浊。王队长和几个公安围着他,脸上写满了震惊与难以置信。他们见过无数凶案现场,却从未见过有人只是触碰尸体眉心就吐血受伤的。
“方同志!你怎么样?”王队长扶住方清远微微摇晃的身体,入手只觉得对方的手臂肌肉绷紧如铁,体温却异常冰冷。
“无妨。”方清远强行压下翻腾的气血和识海中残留的阴冷刺痛,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虚弱,眼神却锐利如初,死死盯着供台上那尊翡翠佛像。佛像低垂的眼睑在昏暗光线下,仿佛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嘲弄。“封锁门窗!任何人不得靠近佛像三尺之内!那东西……是活的!”
“活的?”年轻公安失声叫道,下意识后退一步,看向佛像的眼神充满了惊惧。
王队长到底是老公安,虽然心中骇浪滔天,但命令执行得毫不含糊:“照方同志说的做!快!小张,小李,守住门窗!老周,保护好现场,特别是那佛像,谁都不许碰!”
命令迅速传达下去,禅房内外气氛瞬间绷紧到了极点。
就在这时,一个怯生生的、带着哭腔的声音在门口响起:“师……师太她……” 是值夜的小尼妙音,她被人搀扶着,脸色惨白如纸,眼神涣散,显然惊吓过度。但她的目光落在方清远身上时,尤其是看到他衣襟上的血迹,瞳孔猛地一缩,像是想起了什么可怕的事情,嘴唇哆嗦着:“血……血……好多血……还有……还有……”
“妙音!” 一个略显沉稳的女声打断了她。另一个年纪稍长、面容清秀却同样苍白憔悴的尼姑快步上前,一把扶住妙音,对着众人合十行礼:“阿弥陀佛。贫尼清云,是慧灵师太的弟子。妙音师妹惊吓过度,言语无状,还请诸位公安同志见谅。” 她看似在安抚妙音,眼神却飞快地扫过地上的血符、方清远衣襟的血迹,最后在翡翠佛像上停留了一瞬,那目光复杂难明,有悲伤,有恐惧,更深处似乎还藏着一丝……异样的平静?
方清远的目光如实质般落在清云身上。这尼姑的镇定,与妙音的崩溃形成了鲜明对比,在这种惨烈的凶案现场,显得格外突兀。他不动声色地开口:“清云师父节哀。我是公安部方清远,曾经也是道士,有几个问题,需向师父请教。”
“道长请问。” 清云垂下眼帘,声音低沉。
“昨夜亥时到子时,庵内可有异状?师太禅房附近,可曾听到什么声响?”
清云摇头:“昨夜风大,庵内门窗多有响动。贫尼住在西厢,距离师父禅房较远,并未听到特殊声响。师父习惯亥时末刻诵经后就寝,不许人打扰。”
“师太近日可曾与人结怨?或接待过什么特殊的香客?”
“师父慈悲为怀,与人无争。香客皆是附近信众,并无特殊之人。” 清云回答得滴水不漏,但扶着妙音的手,指尖却微微用力,指节有些发白。
方清远不再追问,视线转向那本摊开在血泊边缘、印着诡异内扣血手印的《地藏经》。“这本经书,是师太昨夜诵念的吗?”
“是。” 清云点头,“师父每晚必诵《地藏经》。”
方清远缓步上前,并未直接触碰经书,而是再次伸出并拢的食指与中指,悬停在血手印上方约半寸处。这一次,他指尖萦绕的淡金色光晕比之前更清晰了几分,连旁边的王队长都隐约看到了那层微光,心中惊疑更甚。
指尖的气流扰动加剧,方清远闭目凝神,感受着血印中残留的气息。除了浓烈的血腥和死者本身的微弱信息,还有一种极其隐晦、冰冷、滑腻的触感,如同毒蛇的鳞片擦过神识——与侵入他识海的那股邪力同源!但更让他心头一沉的是,这血印的“势”。指尖内扣,并非挣扎,而是一种……主动的、带着某种决绝意味的印记!仿佛死者临终前,用尽最后的力气和意志,蘸着自己的血,在经书上留下了某种指向性的信息,或者说……警告?
他睁开眼,目光如电,再次看向清云:“师太生前,可通晓符箓之道?”
清云身体几不可察地一僵:“师父精研佛法,对道家符箓……贫尼不知。”
就在这时——
“啊——!” 守在门口的一个年轻公安突然发出一声短促的惊叫。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被吸引过去!
只见供台上那尊原本静静矗立的翡翠佛像,低垂的眼睑缝隙处,毫无征兆地,缓缓渗出了两行粘稠、暗红色的液体!如同真正的血泪,沿着慈悲的玉面蜿蜒而下,滴落在布满灰尘的供桌上,发出极其轻微的“嗒…嗒…”声,在死寂的禅房里却清晰得如同鼓槌敲在人心上!
那景象,与方清远在存魂术中“看”到的慧灵师太临终视野,瞬间重合!
“血!佛像流血泪了!” 有人失声喊道,禅房内顿时一片骚动。即便是见多识广的王队长,此刻也感觉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
“都别动!” 方清远厉喝一声,声如金铁交鸣,瞬间压下了骚动。他脸色凝重到了极点,死死盯着那流泪的佛像,右手已悄然探入斜挎的青布褡裢之中。
变故陡生!
就在那两行血泪再滴落到地板之时,佛像的整个头部,毫无征兆地发出一声极其轻微、却令人牙酸的“喀嚓”脆响!一条细微的裂纹,自眉心处骤然浮现,并迅速向下蔓延!
“不好!” 方清远瞳孔骤缩,厉声喝道:“所有人,退后!”
话音未落——
“噗!”
一声闷响,如同熟透的瓜果破裂!那尊价值不菲的翡翠佛头,竟从眉心裂纹处猛地炸裂开来!并非玉石粉碎的飞溅,而是喷涌出无数道细如发丝、却殷红刺目的——血线!
百道、千道!如同拥有生命的红色毒蛇,带着刺鼻的腥甜恶臭,从炸裂的佛头中激射而出,速度快得惊人!它们的目标并非无差别攻击,而是诡异地、精准地,缠绕向距离佛像最近的几个人——王队长、法医老周,以及……站在稍远处的清云和妙音!
“小心!” 王队长反应极快,下意识就要拔枪,但那血线速度更快,瞬间就缠到了他脚踝!一股冰冷刺骨、仿佛能冻结灵魂的邪异力量瞬间顺着接触点钻入体内,让他半个身子都麻痹了!
老周更是躲闪不及,被几道血线缠上了手臂,顿时发出痛苦的闷哼。
清云似乎吓傻了,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眼看数道血线就要缠上她脆弱的脖颈!
方清远剑才出鞘,“灭魂——破邪!”
清叱声中,几道匹练般的寒光自禅房门口暴射而入!
那光,冷冽、纯粹,仿佛凝聚了九天之上的月华霜气,所过之处,空气都仿佛被冻结,发出细微的“咔嚓”声。光的速度快到了极致,后发先至,精准无比地斩在射向清云脖颈的那几道最致命的血线之上!
嗤——!
如同烧红的烙铁按在了冰雪之上。那几道诡异邪毒的血线,被寒光触及的瞬间,竟发出轻微的灼烧声,瞬间断裂、枯萎、化作几缕带着腥臭的黑烟消散!
寒光去势不止,一个流畅至极的回旋,如同灵动的冰蝶翩跹,精准地掠过缠绕王队长和老周的血线。
嗤嗤嗤!
同样的灼烧声响起,缠绕两人的血线应声而断,那股侵入体内的阴寒邪力也如同遇到克星般迅速消退。王队长和老周只觉得身体一松,踉跄着后退,惊魂未定地看着地上迅速化作黑灰的血线残骸。
寒光收敛,显露出几柄飞刀,刀身狭长似柳叶,通体流转着一种非金非玉的冷冽光泽,刀刃处隐隐有细密的冰裂纹路,仿佛承载着亘古不化的寒霜。此刻,刀尖斜指地面,几缕残留的黑气在剑锋上挣扎着消散,发出细微的滋滋声。
飞刀之人,立于禅房门口。
一身洗得发白的藏青色道袍,衬得身形修长挺拔。乌黑的长发简单束在脑后,露出光洁饱满的额头和一双清亮得惊人的眸子。那眸子黑白分明,澄澈如山涧寒潭,此刻却蕴含着冰雪般的锐利与沉静。她的面容并非绝色,却有一种清冷疏离、仿佛不沾人间烟火的气质。眉宇间带着一丝长途跋涉的风尘,却丝毫无损那份出尘的凛冽。
正是青城山弟子——林慧真!
她的目光如同实质,扫过一片狼藉的禅房:凝固的血符、炸裂的佛像、惊魂未定的人群,最后落在方清远身上,以及他衣襟上那抹刺眼的黑血。
“清远师兄,” 她的声音和她的人一样,清冽如冰泉落地,“看来,我来得正是时候。”
林慧真蹲下身,细心收敛起飞刀,目光随即转向地上那几滩迅速化为灰烬的血线残骸,眉头微蹙,清冷的声音带着一丝凝重,
“血魂丝……三阳邪教?”
方清远抹去嘴角残留的一丝黑血,看着林慧真,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光芒,有久别重逢的微澜,但更多的是面对同道、面对强援的如释重负。他深吸一口气,压下识海翻腾的邪力,沉声道:
“慧真,不止血魂丝。这泉照庵,已成‘劫’起之地!慧灵师太的魂魄碎片里,藏着‘白阳当出,肉身成舟’的邪咒!佛像藏丝,不过是引子,此地……已成邪阵之眼!”
他的目光锐利如刀,扫过禅房内惊魂甫定的众人,最终定格在脸色惨白、眼神躲闪的清云身上,一字一句,如同重锤敲在每个人的心上:
“真正的杀局,恐怕才刚刚开始。所有人,守住心神,锁住门窗——邪物,还在庵内!”
禅房外,呼啸的寒风似乎更猛烈了,卷着枯叶疯狂拍打着门窗,发出如同无数恶鬼挠门的声响。泉照庵,这座孤山脚下的佛门净地,此刻已彻底被血腥、邪异与未知的恐怖所笼罩。秘字一号的两位成员,终于在这诡异凶案的核心之地,完成了第一次汇合。而他们面对的,是远比一具尸体、一尊邪佛更为深邃恐怖的黑暗深渊。
地上那巨大的血符,在流霜剑清冷的微光映照下,线条仿佛在无声地蠕动。清云扶着瑟瑟发抖的妙音,低垂的眼帘下,无人看见她紧握的拳头中,一枚染血的、刻着诡异符文的铜钱,已被冷汗浸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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