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两幅残卷在青铜钟下合二为一的瞬间,空气仿佛凝固了。
张九指手中那张漆黑如墨的兽皮与林慧真袖中那张泛黄的丝绢,竟如失散多年的孪生子,沿着撕裂的边缘分毫不差地吻合。
幽暗的矿坑中,皮卷上的纹路似被无形的力量点燃,流淌起一层诡异的暗红色光华。
光华汇聚处,一幅完整的古图赫然呈现。
然而,那并非众人预想中的山川地貌,更不是什么藏宝秘境。
图中央,是一具盘膝而坐的人形,其上经络交错,密密麻麻,勾勒出人体最精微的结构。
周身三百六十五处大穴,皆被朱砂般的红点清晰标注,旁边无一例外地刻着两个触目惊心的字——矿脉节点。
而在人形头顶的百会穴之上,三个更为深邃的阴文仿佛要噬人心魄——深渊口。
林慧真只觉一股寒气从尾椎直冲天灵盖,指尖控制不住地剧烈颤抖起来。
她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声音轻得仿佛随时会被矿坑里的阴风吹散:“这不是寻龙图……这是……是‘炼人成矿’的邪术方子!”
这个词一出口,她脑中轰然炸响,一段被师门列为禁忌、尘封在记忆最深处的典籍文字自行浮现——“地仙九转,首在尸解。引山川地脉为己用,聚万千生魂为薪柴,炼一道真灵为不灭之火……”她猛然抬头,视线越过古图,死死盯住那口青铜巨钟和它周围的一切。
眼前这诡异的祭坛,这骇人的布局,分明就是那禁典中所描绘的,早已失传的古法重现!
“所有人,保持警惕!”方清远的声音如一道冰冷的铁索,瞬间将众人从震惊中拉回。
他的目光锐利如鹰,飞速扫过祭坛四周。
那九具姿态扭曲的尸体,以一种极其诡异的环形姿势跪伏在地,头颅深深嵌入岩壁之中,仿佛与山体融为一体。
而从他们僵硬的脖颈处,各自延伸出一根根细如发丝、却又闪烁着黑曜石光泽的晶线,所有晶线的终点,都汇集于青铜钟的底座。
那景象,仿佛九条黑色的血管,正源源不断地向巨钟输送着什么。
方清远没有丝毫犹豫,命令在瞬间下达,声音沉稳而清晰:“李工,注意青铜钟变化!玄直,辨明阵眼的确切方位!王援朝,寸步不离护住林慧真——她心神已受影响,决不能再被那皮卷摄了魂!”
“是!”三人齐声应答。
李漱玉立刻从战术背包里取出一台苏式便携式高精度振动仪,将探头小心翼翼地贴上青铜钟的表面。
屏幕上的数据一阵狂乱的跳动,最终稳定在一个令人毛骨悚然的数值上。
她脸色一白,失声惊呼:“方队!频率……频率在阿尔法波段!这口钟的共振频率,竟然和深度冥想状态下的人体脑波完全一致!它……它在模仿一个活人的意识!”
另一边,陈玄直手持一柄枣木所制的桃木剑,脚踏七星步,口中念念有词。
他猛地将剑尖朝地面连点三下,只听“嗡”的一声轻响,那剑尖竟如同有了生命般剧烈震颤起来,最终指向了祭坛正下方,那片被青铜钟投下的浓重阴影。
“不对!”陈玄直额头渗出冷汗,高声道:“真正的阵眼不在钟下,而在‘钟影’之中!此地阴阳交割,虚实相生,那片影子才是整个阵法的核心!”
就在此时,王援朝已然暴喝一声,手中那条浸染了无数妖邪之血的“镇魂鞭”如灵蛇出洞,卷起一道道破风的金光,直抽向祭在图前的张九指。
他含怒出手,鞭梢带起的劲风甚至在坚硬的岩石地面上都划出了清晰的白痕。
然而,令人惊骇的一幕发生了。
面对这雷霆万钧的一击,那具干尸般的张九指竟不闪不避。
他只是缓缓张开那干瘪得只剩一条缝的嘴,猛地向内一吸!
呼——
狂暴的鞭风,连同那数道金光,竟如泥牛入海,瞬间被他吞入腹中,没有激起半点波澜。
紧接着,他体内那些黑色的晶体脉络骤然亮起刺目的光芒,如同被注入了强大的能量,隔着干枯的皮肉清晰地搏动起来。
“呵呵……出马仙?”张九指发出沙哑而尖利的狞笑,声音像是两块砂纸在摩擦,“你那点微末的黄仙附体之术,在即将成形的‘魂矿’面前,不过是蝼蚁撼树!”
话音未落,异变陡生!
祭坛四周的地面突然发出一阵令人牙酸的“咯吱”声,随即猛地向上隆起一个个土包。
下一秒,一只只被灰黑色矿石包裹、与岩层血肉模糊地粘连在一起的手臂破土而出。
紧接着,一具具被矿石侵蚀得不成人形的“活尸”缓缓从地下站了起来。
它们行动僵硬,关节扭曲,但那空洞的眼窝深处,却无一例外地跳动着两点幽蓝色的火苗。
王援朝的脸色瞬间惨白如纸。
他认得其中几张依稀还保留着轮廓的脸——那正是先前在矿难中失踪的矿工!
他喉咙发干,艰难地问道:“他们……他们还有魂魄?”
“不是魂!”林慧真猛地咬破舌尖,剧痛带来的片刻清明让她凄厉地喊道,“是‘残念’!是他们死前被这片矿脉强行截留、无法消散的意识碎片!这些残念,就是这座大阵发动的力量!”
陈玄直如遭雷击,瞬间将所有线索串联起来,失声疾呼:“我明白了!钟声的作用根本不是启动阵法,而是唤醒这些沉睡的‘集体意识’!每一次钟响,都在强行抹去这些残念的个体差异,让它们的情绪、记忆、怨念更趋向于统一!最终,这些残念将凝聚成一个单一、纯粹、无比强大的‘深渊意志’——而张九指,就是要借这股意志洪流冲刷己身,完成那一步登天的尸解仙变!”
想通此节,他不敢再有片刻耽搁,迅速从背囊中抓出五枚沾染了香火气的开元通宝、三炷被截断的线香。
他手指翻飞,以道家秘传的“倒五雷”之法,在钟影外围布下一个小小的“离心破引阵”,试图用逆反的五行之力,扰乱青铜钟与残念之间的共振。
然而,他指尖的火折子刚刚点燃三炷断香,一缕青烟袅袅升起。
钟影深处,忽地毫无征兆地生出一股刺骨的阴风,那风凭空出现,精准地将三点火苗尽数吹灭!
还不等陈玄直反应,他布阵处的地面“咔嚓”一声,裂开一道深不见底的缝隙。
一只完全由黑色晶石与腐烂血肉拼接而成的鬼手,带着浓郁的尸臭与怨气,闪电般从裂缝中伸出,五指如钩,直抓陈玄直的面门!
千钧一发!
方清远眼中寒芒一闪,腰间的七星龙渊剑应声而出。
但他并未拔剑,而是以剑鞘为杖,快如闪电地点在鬼手旁边的地面上。
一股沉雄的暗劲透过剑鞘直达地脉,引发了一场范围极小的微震。
那只鬼手受此影响,猛地向旁边偏移了半寸,险险擦着陈玄直的脸颊划过,带起的风刮得他脸颊生疼。
“小心!”方清远低喝一声,脑中电光火石,“李工,用高腐蚀性酸液!喷洒钟影的投射点——那里是阴阳虚实交接的薄弱环节,结构不稳,化学反应可以破坏它的存在基础!”
李漱玉立刻会意,她没有丝毫犹豫,从腰间的试剂包里取出一瓶装着墨绿色液体的特制喷壶,拧开保险,对准地面上那片浓得化不开的钟影边缘,狠狠按下了喷头。
嗤——
一股强酸形成的雾气精准地喷洒在钟影与实体地面的交界处。
刹那间,刺鼻的黑烟冲天而起,地面仿佛被烙铁烫穿,发出滋滋的腐蚀声。
原本稳定而沉闷的钟声,在这一刻骤然变得扭曲尖锐,如万鬼同哭,如群狼齐嚎。
祭坛中央的张九指身形剧烈一晃,体表那些搏动不休的黑晶脉络上,竟“咔”的一声,出现了一道细微的裂纹。
他先是一愣,随即怒极反笑,笑声中充满了疯狂与不屑:“好!好一个釜底抽薪!可你们以为这样就结束了吗?你们挡得住一次,挡得住两次,可你们挡得住即将到来的第三次钟响吗?——那才是‘通灵之门’真正开启的时刻!”
他的话音仿佛一个恶毒的诅咒,刚刚落下,远处深邃漆黑的矿道尽头,隐隐传来了一声预兆般的低响。
咚——
那声音很轻,却像一记重锤,直接敲在每个人的心脏上。
它不再是单纯的声波,而是一种缓缓逼近、与心跳完全同步的律动。
与此同时,被酸液喷洒的钟影边缘,那片漆黑的影子开始不稳定地沸腾、翻滚,边缘处像被火烧的胶片一样,慢慢地向内蜷曲、崩解,露出下方真实的岩石地面。
青铜钟那刺耳的尖啸声中,开始夹杂进一丝丝频率紊乱的杂音,整个祭坛的共振似乎出现了一丝微弱却致命的松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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