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的幽绿光芒像被风吹散的磷火,在墙根下明明灭灭,像是某种不详的低语在夜色中游荡。
方清远的后颈还残留着阴煞之气扎人的刺痛,他握紧龙渊剑的手微微发沉——这柄跟随他多年的古剑,此刻正顺着掌心传来灼热的震颤,金焰在剑身上游走如活物,将他丹田处的九阳符烘得发烫,仿佛连血液都滚烫起来。
退到我身侧。他低声道,侧过半步,用脊背挡住林慧真的方向,肩胛骨绷紧如弓弦。
余光瞥见她袖中七柄灭魂飞刀已浮起淡青色光晕,在窗前布成的七星阵正随着骨尸逼近缓缓旋转,发出细碎的嗡鸣声,如同蜂群振翅。
第一具骨尸撞门的瞬间,方清远看清了它肋骨间的黄符——符纸边缘焦黑,显然被浸过尸油,散发出一股腥腐的焦味。
幽绿的火苗在眼窝里跳动,映出胸口那枚青铜令牌上“天机子”三个字,锈迹斑驳,却透着一股血气未干的湿润感,仿佛刚从血泊中捞出不久。
他喉头一紧,想起昨夜档案里的批注:天机子善用阴魂养骨,以活人生魂为引,可炼出能通阴阳的骨尸。
那些话此刻在他脑海中回响,带着寒意。
当心脊椎!林慧真的声音像淬了冰的银线,清冷而锐利,穿透了战斗的喧嚣。
方清远手腕翻转,龙渊剑划出半弧金芒,正砍在骨尸脊椎第三节——那里缠着根细若蛛丝的黑线,在月光下泛着青灰,触手般微微扭动。
剑刃触及黑线的刹那,骨尸突然发出尖啸,刺耳至极,仿佛有人在耳边刮擦铁器。
肋骨间的黄符“刷”地燃成灰烬,整具骨架“咔嗒”散成一堆白骨,落地时竟还带着些许黏腻的湿气。
是阴线!方清远反手挥剑挑开第二具骨尸的攻击,剑身金焰暴涨三寸,炽热的气息扑面而来,“王九山用阴五行术控尸,线断则骨散!”
林慧真的飞刀“嗡”地射出一柄,钉入第三具骨尸的额骨,冰冷的金属撞击声在寂静中格外清晰。
她闭了闭眼,清心道术运转时,一缕若有若无的意识顺着刀身钻进来——是支离破碎的画面:残败的道观,青石板上积着血,石碑上“换骨”二字被刻得极深,石缝里渗着黑红色的液体,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血腥与霉烂气息。
有记忆残留!她猛地睁眼,飞刀上的幽绿火光突然暗了暗,仿佛被某种无形的力量压制。
这骨尸的原主,生前去过换骨坛。
话音未落,第四具骨尸从窗口扑进来,带起一阵阴风,夹杂着尸臭和泥土的潮湿气息。
方清远旋身挥剑,金焰裹着剑气扫过,那骨尸的腿骨应声而断,断裂处喷出黑色的液体,溅在地上发出“滋滋”的腐蚀声。
可断成两截的骨架竟还在爬,脊椎处的阴线细得几乎看不见,像从地底生长出来的黑藤,在月光下隐隐泛着诡异的光。
他们在补线!方清远额角渗出冷汗,温热的汗水滑进衣领,带来一丝湿腻的不适感。
他注意到骨尸的行动节奏——每七步一顿,每九具为一组——这是典型的六甲坛法规律。林姑娘,用灭魂刀破阵!
林慧真指尖掐诀,七柄飞刀突然逆转方向,在半空组成北斗形状,金属摩擦声清脆悦耳。
最亮的那柄“咻”地扎向墙角,那里的阴影里闪过一道红光——是面青铜小镜,镜面映着骨尸,正随着它们的动作微微颤动,仿佛镜中有另一片世界。
控尸法器!方清远一剑劈碎最近的骨尸,借机扑向那面镜子。
龙渊剑的金焰触到镜面瞬间,镜中映出张惨白的脸,眼尾有道刀疤——是王九山。
两位道兄好本事。镜中传来沙哑的笑声,带着几分讥讽与得意,“可这骨尸阵,不过是给你们的见面礼。”
话音未落,镜面“咔嚓”裂开,所有骨尸同时散架,骨渣子落了满地,发出“噼啪”碎裂的声响。
方清远踹开脚边的颅骨,发现每块骨头上都刻着极小的符文,暗红的血渍渗进纹路里,像活物在爬,摸上去还有些温热。
林慧真蹲下身,用飞刀挑起块腿骨。
符文中“借魂”二字被血泡得肿胀,她指尖轻轻一碰,骨头上突然冒出青烟,传来焦糊的肉味。
“炼气入骨。”她低声道,手指感受到轻微的灼热,像是骨头本身在发热,“宿主的魂魄没被完全抽走,所以才会残留记忆。”
王九山在拿活人练手,准备换骨仪式。
方清远捡起那枚“天机子”令牌,背面刻着一行小字:塔倒经出,换骨重生。
他攥紧令牌,掌心被棱角硌得生疼,指节因用力而泛白。
“《长生经》需要换骨之躯来承受,天机子当年没完成的事,王九山要接着做。”
窗外的风停了,空气变得凝滞,连一丝尘埃都不再飘动。
林慧真站起身,袖中飞刀突然指向东南方。
“骨尸的气息往那边去了。”她拂开道袍下摆,衣角扬起时带起淡淡的香灰气息,“废弃仓库,一贯道的暗记。”
两人赶到仓库时,月亮已经偏西,月光微弱,照在铁皮屋顶上反射出一层朦胧的银光。
锈迹斑斑的铁门虚掩着,门缝里漏出股腐肉混着香灰的气味,令人作呕。
方清远踢开门,龙渊剑的金焰瞬间照亮屋内——墙角用朱砂画着“一贯道”的太极图,中央摆着座石坛,坛上堆着半干的血,还有半页残纸,上面写着:“取童男骨为灵,换凡骨为基,七七之期,可承长生......”
天机子的《换骨经》残页。方清远的声音沉得像铅块,压抑中带着愤怒。
他注意到坛边摆着十几具未完成的骨尸,有的只有头骨,有的缺了左臂,每具旁边都放着个小布包,打开看是指甲盖大小的人牙,染着黑血,散发出一股腐朽的味道。
林慧真摸了摸坛边的血,指尖沾了些黏液,滑腻而冰冷。
“血还没完全干,王九山今晚刚来过。”她转身时,靴底碾碎片碎瓷——是块茶碗的残片,釉色是少见的霁蓝,“老赵办公室的茶碗。”
方清远的太阳穴突突直跳。
他想起昨夜老赵说“那两个玄门的明天去南京”时,窗帘后的红光——不是烟头,是朱砂灯,一贯道传讯用的。
次日清晨,老赵顶着黑眼圈来敲门。
他手里拎着个牛皮纸袋,嘴上却挂着笑:“我调了最近三个月的失踪人口记录,有十七个青壮年......”
十七个?林慧真接过纸袋,指尖在封皮上轻轻一按,纸张粗糙的纹理透过皮肤传递出一种不安的触感,“上个月码头还报了三个搬运工失踪,怎么没记?”
老赵的喉结动了动,手指不自觉地摩挲胸前的铜锁。
“可能是基层漏报......”
换骨仪式得在子时三刻动刀。林慧真突然插话,眼睛盯着老赵的铜锁,“我师父说,那时候阴盛阳衰,最适合抽魂换骨。”
老赵的手猛地顿住,铜锁在他指间晃了晃,露出半枚刻着“机”字的印记——和骨尸令牌上的“天机子”同个字体。
他干笑两声:“道...道术的时辰,我哪懂这些。”
方清远没说话,目光落在老赵脚边——他沾了泥的鞋尖,有片暗红的污渍,和仓库坛上的血一个颜色。
傍晚,两人敲开李婉儿的家门。
门开的瞬间,方清远就觉出不对——屋里没有活人气息,只有股若有若无的腐骨味,像是从棺材缝隙中渗出的死气。
李婉儿站在阴影里,眼睛直勾勾盯着他们,嘴角扯出个僵硬的笑:“两位同志,快请进......”
林慧真刚跨进门槛,李婉儿突然浑身一震。
她的眼珠慢慢翻白,眼仁却在眼皮下转动,像有另一个东西在看他们。
“换骨......换骨......”她的声音变得沙哑,带着金属刮擦般的刺响,“主人要回来了,主人要......”
方清远立刻掐诀,九阳符从丹田窜出,在三人周围布下道金色屏障,温暖的光笼罩全身,驱散了些许阴寒。
林慧真抓住李婉儿的手腕,摸到她袖中藏着张纸——血书,字迹歪歪扭扭:“我已换骨,待主人归来。”
李婉儿的指甲突然变长,刺破林慧真的手背,鲜血渗出,带着冰冷的触感。
血珠滴在血书上,“待主人归来”几个字突然凸起,像要从纸里爬出来。
方清远刚要拔剑,李婉儿的眼睛“啪”地闭上,整个人软软栽倒,嘴里溢出股腥甜的血沫,带着浓烈的药味。
林慧真擦了擦手背上的血,血珠在月光下泛着诡异的紫,仿佛带有某种魔性。
她捏着血书的手微微发颤:“这血,不是人血。”
方清远蹲下身,用剑鞘挑起李婉儿的一缕头发。
发根处沾着黑红色的黏液,和仓库坛上的血一模一样,散发着令人作呕的腥气。
他抬头看向窗外,夜色正浓,东南方的天空浮着片阴云,像团化不开的黑雾,压得人心头沉重。
王九山的换骨仪式,开始了。他低声道,龙渊剑在剑鞘里发出嗡鸣,仿佛也在回应即将到来的恶战,“而李婉儿......”
林慧真将血书折好收进袖中,目光落在李婉儿颈后——那里有块青紫色的印记,形状像枚铜钱,和仓库墙角的暗记分毫不差。
风突然大了,吹得窗纸哗哗响,像是某种不祥的预兆。
李婉儿在地上动了动,喉咙里发出含混的呜咽,听起来像在说:快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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