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清远抬手按住腰间铜钱剑的铜柄,剑穗上那抹暗褐血渍被夜露浸得发潮。
林慧真走在他左侧半步,素色道袍下摆沾着崖壁青苔,腕间银铃随着攀爬动作轻响——这是她用来感知阴脉波动的法器。
无尘跟在最后,小光头蹭着方清远后背的军装,怀里还揣着半块凉透的烤红薯,是方才在山脚下老乡家讨的。
到了。林慧真突然停步。
方清远顺着她目光望去,月光在崖壁凹处切出块阴影,阴影里立着棵两人合抱的老松,松根下嵌着块青石碑,碑面被风雨磨得模糊,勉强能辨镇魂守心,护世不灭八个字。
无尘踮脚扒着松枝,花狗从他怀里挣出来,绕着石碑转圈,鼻尖贴地时喉咙里滚出低吠。阿娘说这碑是菩萨师父的魂灯。小沙弥仰起脸,眼睛在夜色里亮得像星子,我来送斋饭时,总见有白影子在碑前晃,可师父说那是山雾。
方清远蹲下身,指腹擦过碑面凹痕。
石质凉得刺骨,指节触到某个凸起——是半枚莲花纹,和新庙里木牌上的印记分毫不差。
他转头看林慧真,见她左手心泛着淡青荧光,那朵莲花正随着呼吸般明灭。幽冥录的气息。她抿着唇,从怀里摸出个小瓷瓶,用指尖蘸了朱砂在掌心画符,早期版本的镇阴咒,和我家传残卷里的纹路...有重叠。
墓道入口藏在松根下,是个仅容一人通过的石缝。
方清远抽出铜钱剑当先钻进去,剑脊擦过石壁,迸出几点火星。
霉味混着铁锈味涌进鼻腔,他眯眼适应黑暗,听见身后林慧真轻声念咒,灵眼张开时眼尾泛起金纹——这是青城派开灵的征兆。
壁上符咒。林慧真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带着点压抑的颤,用生漆混人血画的...每道符都锁着个魂。方清远抬头,借她灵眼透出的微光,看见石壁上密密麻麻的暗红纹路,像无数条扭曲的蛇。
最上方的符突然亮了下,照见幽冥录三个古篆——和林慧真家传残卷封皮上的字一模一样。
退开。方清远反手拽住林慧真手腕。
他察觉脚下的青石板在微微震颤,那是机关启动前的预兆。
三人刚退到墓道转角,头顶突然落下数道铁刺,地扎进方才站立的位置,带起的风刮得无尘的僧袍猎猎作响。
好险。小沙弥攥紧方清远的衣角,花狗缩在他脚边,尾巴夹得只剩毛球。
林慧真摸出块青铜镜,镜面映出石壁上的符咒倒影,这些机关不是防贼的。她指尖点过镜中扭曲的符纹,是...守墓人用来镇阴的。
穿过三道石门,圆形墓室的穹顶突然漏下月光。
中央摆着具黑檀木棺,棺盖上铺着层薄灰,却有几处被蹭得发亮——像是有人近期频繁触碰。
方清远的铜钱剑突然发烫,剑穗上的血渍泛起红光,那是感知到阴物的征兆。
他示意林慧真别动,自己摸出根银针,沿着棺缝轻轻一挑。
小心!林慧真的灵眼映出四壁暗格里的铁链,可话音未落,的机簧声已炸响。
八根手腕粗的铁链从石壁中暴射而出,直取三人咽喉。
方清远旋身挥剑,铜钱串地撞开两根铁链,转身时看见无尘扑过来,小身子撞在林慧真腰上,两人滚进角落。
最后一根铁链擦着方清远耳际划过,在石壁上撞出火星。
地板!林慧真喊。
方清远低头,见脚下青石板正以石棺为中心缓缓下沉,露出下方黑黢黢的阶梯。
他抓住头顶凸起的石梁荡过去,落地时膝盖微屈,伸手把林慧真和无尘拉上来。
花狗地叫了声,从下沉的地板跳上阶梯,尾巴摇得像小扫帚。
这不是机关。方清远摸着石壁上的刻痕,那是道极深的勒痕,铁链的拉力方向...是在往地下拽什么。林慧真蹲下身,指尖划过下沉的地板边缘,沾了些暗红色粉末——是凝固的人血,和新庙里香灰掺的骨灰...同个味道。
阶梯往下三十级,是间能容百人站立的地下厅堂。
正中央立着块两人高的石碑,表面裂着蛛网般的纹路,镇魂碑三字虽残缺,却仍有股沉郁的气浪扑面而来。
林慧真的灵眼突然刺痛,她看见碑身里缠着无数灰雾,和新庙神像眼窝里的幽光一模一样。怨气源头...她攥紧方清远的衣袖,就是这个。
方清远往前走了三步,体内突然翻涌起灼烧感——那是他十年前在玄真观受戒时,观主为镇压他通灵体质种下的残魂在躁动。
残魂是位战死的将军,此刻正用模糊的意识嘶吼,像在提醒他什么。
他伸手触碰碑身,裂痕里立刻渗出黑雾,顺着指尖爬上手背,凉得像浸在冰水里。
王脉归来...开!
低语声突然炸在耳膜里。
方清远瞳孔骤缩,看见黑雾里浮现出模糊的人脸——是新庙那尊金色神像的面容。
他想抽手,可黑雾已缠住手腕,顺着血管往手臂里钻。
林慧真的灵眼映出他手臂上的青筋在扭曲,像有活物在皮下游动。
无尘的花狗突然狂吠,扑上来咬住黑雾,却被弹得撞在石壁上。
方清远!林慧真摸出朱砂笔,在掌心画下破阴符,抬手按在他后颈。
可符光刚亮起就被黑雾吞噬,她这才发现方清远后颈的淡青鳞片——不知何时已蔓延到耳后。
方清远的意识开始混沌。
他听见自己的心跳声像战鼓,看见残魂在识海里疯狂冲撞,仿佛要撕开什么封印。
黑雾顺着他的血管爬上脖颈,在喉结处凝成个莲花印记——和林慧真手心里的那朵,一模一样。
开...
最后一个字消散时,方清远眼前一黑。
再睁眼时,他站在片血红色的荒原上,远处有座门,门上刻着和镇魂碑相同的裂痕。
门后传来无数人的哭嚎,其中混着个熟悉的声音——是玄真观主圆寂前的叮嘱:清远,幽冥之门...开不得。
可此刻,那扇门的门缝里,正渗出和石碑上一模一样的黑雾。
第35章 碑裂时分
方清远的意识坠入血色迷雾时,耳中还响着玄真观主圆寂前的咳嗽声。
那声音混在千万道嘶吼里,像一根细针扎进他混沌的识海——幽冥之门...开不得。
可此刻他脚下的荒原正在渗血,远处那扇刻满裂痕的门后,哭嚎声里又多了新的内容:王归!
王归!
无数甲胄斑驳的士兵从血雾中跪伏而起,他们的脸被血污糊成一片,唯剩双眼亮得瘆人,像两簇烧在骨缝里的鬼火。
方清远下意识后退一步,靴底碾过的不是泥土,是细碎的人骨。
残魂在他体内翻涌,那股十年前观主用符咒镇压的力量突然破笼而出,带着铁锈味的血气直冲天灵盖。
是将军的残魂......他咬着牙低喘,终于看清那些士兵脖颈处的箭伤——和残魂记忆里,那场被围歼的夜战一模一样。
观主曾说这残魂是替他挡过阴煞的护命锁,此刻却成了撬开他灵识的凿子。
黑雾顺着他的七窍往里钻,他听见自己的骨骼发出脆响,后颈的鳞片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往耳后蔓延,连带着体温都在飙升。
方清远!
现实里的呼唤像一记重锤砸进意识海。
方清远猛地抬头,看见林慧真的身影在血色荒原边缘若隐若现。
她的指尖还沾着朱砂,发梢被墓室里的阴风吹得乱飞,灵眼处泛着青白的光——那是她强行开天眼的征兆。
掐诀!林慧真的声音带着裂帛般的尖锐,用玄真观的镇魂诀!
可方清远的手根本抬不起来。
黑雾已经缠上他的心脏,每跳一次就绞紧一分。
他看见自己胸口的皮肤下翻涌着金黑两色的光,金是玄真观的护命咒,黑是碑里的怨气。
两种力量在血管里撕咬,像两头饿了十年的野兽。
他在吞噬它!林慧真突然抓住旁边的无尘。
小沙弥的花狗还蜷缩在墙角发抖,舌头伸得老长,显然被刚才的黑雾震伤了魂魄。
她盯着方清远手臂上的青筋——那些扭曲的血管正把黑雾往心脏送,不是被控制,是......
镇魂碑突然发出闷雷般的轰鸣。
方清远的膝盖一软,跪在了血色荒原上。
他听见残魂的嘶吼终于清晰起来:取王气!
破封印!与此同时,观主的声音也更响了:那是引鬼入阳的钥匙!两种声音在识海里对撞,震得他鼻出血。
快退开!林慧真拽着无尘往石壁后躲。
她掌心的破阴符刚捏碎,就被一股无形的气浪掀得撞在墙上。
朱砂在青砖上晕开,像朵开败的血莲。
小沙弥的僧袍被气浪卷得猎猎作响,他抱着花狗探出半张脸,眼尾还沾着方才被气浪掀飞时蹭的灰:他......会不会变成新庙里的神像那样?
不会。林慧真抹了把嘴角的血。
她的灵眼此刻疼得几乎要裂开,却看清了更惊人的画面——方清远体内的金纹正在蚕食黑雾。
那些金纹是玄真观的护命咒显形,每吃掉一缕黑雾,他后颈的鳞片就淡一分,他在融合......
踏踏踏——
金属碰撞声突然刺破墓室的寂静。
林慧真猛地转头,看见三道身影从阶梯口钻进来。
带头的是个穿黑衫的胖子,后背鼓着块肉瘤,正是国民党残部的术士铁背张。
他身边跟着两个端着美式步枪的手下,最后那个金发高个举着相机,是总在西南挖坟的英国探险家安德鲁。
就是他!铁背张的三角眼瞬间眯成针。
他盯着方清远胸口翻涌的金黑光芒,喉结动了动,王脉之力......当年蒋委员长找了十年的东西,竟在个解放军身上!
安德鲁的蓝眼睛亮得像着了火。
他的皮靴踢到块碎石,惊得墙角的花狗又嗷呜一声:上帝啊,那是镇魂碑!
《华阳国志》里说的镇幽冥之门的碑!他掏出个黄铜望远镜,镜片上还沾着雨林里的泥,裂痕......和我在敦煌发现的西夏文献里画的一样!
方清远就是在这时睁开眼的。
他的瞳孔里浮着两簇金芒,像两把淬了火的剑。
原本缠着他的黑雾已彻底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从他指尖渗出的淡淡金光。
镇魂碑的裂痕里突然涌出更多黑雾,却在触及他皮肤的瞬间被吸了进去。
林慧真看见他后颈的鳞片完全褪成了淡青,而喉结处的莲花印记——和自己手心里家传的守灵印,纹路分毫不差。
醒了?林慧真冲过去,手刚要碰他肩膀又顿住。
方清远身上的温度烫得惊人,像块刚出炉的烙铁。
她咬着牙问:我是谁?
林慧真,青城守灵人。方清远的声音比平时沉了三分,带着金属般的回响。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掌心浮起道金色纹路,玄真观方清远,秘字1号小组成员。他突然笑了,观主的残魂......和碑里的王气融合了。
阴兵!铁背张的尖叫像被踩了尾巴的猫。
林慧真猛地转头。
墓室四角的阴影里,不知何时立起了整整齐齐的队列。
骷髅披着生锈的甲胄,骨刀斜指地面,眼窝里的鬼火映得石壁一片幽蓝。
最前排的骷髅动了动下巴,骨刃摩擦声像极了玄真观晨钟前的木鱼。
守墓军......林慧真倒吸口凉气。
她想起《幽冥录》里的记载:王脉现世,阴兵归位——原来这镇魂碑下镇的不是怨魂,是替某位王者守墓的阴军!
安德鲁已经慌了。
他拽着铁背张的胳膊往碑后躲,靴跟磕在块凸起的青石板上:快!
启动机关!
我们要带着碑离开!
青石板突然凹陷下去。
墓室顶部传来碎石坠落的声音,几缕月光从裂缝里漏进来,照在镇魂碑上。
方清远抬头时,正看见一块磨盘大的石块从头顶砸下——是安德鲁触发了墓顶的落石机关!
方清远反手揽住林慧真的腰,往阴兵队列里带。
阴兵们自动让出条道,骨刀在两人头顶交叉成盾。
石块砸在骨刃上,碎成齑粉。
林慧真闻到了铁锈味,是阴兵甲胄上剥落的锈末。
想走?铁背张的肉瘤突然鼓得像个球。
他撕开衣襟,露出心口纹着的青面鬼像,老子当年跟着张尊师学过古蜀禁术!他掏出张染血的符咒,指甲在掌心划开道口子,血珠滴在符上瞬间变黑,给老子把碑上的裂痕撕大点!
方清远盯着那张符咒。
他能感觉到,符咒里缠着三七个活人魂——是铁背张拿无辜百姓祭炼的。
黑雾从符咒里涌出来,直往镇魂碑的裂痕钻。
碑身突然剧烈震动,原本蛛网般的裂痕开始崩解,露出里面泛着幽光的石芯。
方清远!林慧真的灵眼看见,石芯里缠着条黑色的蛇——那是幽冥之门的锁魂链。
如果铁背张撕开碑身,锁魂链断裂......
阴兵,上。
方清远的声音像根钉子钉进空气里。
最前排的骷髅阴兵突然抬起骨刀,骨刃上腾起幽蓝的火。
他们迈着整齐的步子冲了出去,骨甲摩擦声震得墓室里的灰尘簌簌往下落。
铁背张的符咒被阴兵的刀风卷得粉碎,他的手下刚要举枪,就被阴兵的骨刃挑飞了武器。
轰——
又是一声闷响。
墓顶的裂缝更大了,月光像把银剑刺进来,照在方清远喉结的莲花印上。
林慧真看见,那朵莲花正在缓缓转动,每转一圈,阴兵的鬼火就亮一分。
而镇魂碑的裂痕里,黑雾涌出的速度越来越快,几乎要凝成实质。
铁背张的脸已经白得像纸。
他踉跄着后退,后背撞上镇魂碑的瞬间,突然发出刺耳的尖笑:你以为吞了王气就能镇住?
等碑裂了,幽冥门开......
一块更大的石块砸在他脚边。
方清远抬头看向墓顶——裂痕里漏下的不光是月光,还有细碎的土块。
墓室支撑不了多久了。
他转头看向林慧真,金芒在眼底流转:带无尘和狗先走。
你呢?林慧真攥紧他的手腕。
她能感觉到,他的脉搏跳得像战鼓,碑裂之后......
我守着。方清远的拇指轻轻蹭过她手心里的守灵印,观主说过,幽冥门开不得。
现在......我有资格说这句话了。
墓顶又落下块石头,砸在阴兵队列里,把具骷髅砸成了碎片。
可那碎片刚落地,就有新的阴兵从阴影里走出来,填补了空缺。
铁背张还在尖叫,安德鲁已经抱着相机往阶梯口跑,却被阴兵拦住了去路。
方清远松开林慧真的手。
他走向镇魂碑,指尖拂过裂痕。
黑雾缠上他的手指,却不再是侵蚀,而是顺从地往他掌心钻。
他能听见,幽冥门后的哭嚎更近了,混着玄真观主的叮嘱,还有残魂的低语:王在此,门不开。
墓室突然剧烈震动。
林慧真被震得踉跄,扶住石壁时,看见方清远的影子在墙上拉得老长,和镇魂碑的影子重叠在一起。
碑身的裂痕还在扩大,可每扩大一分,方清远掌心的金光就亮一分。
铁背张终于慌了。
他从怀里掏出最后张符咒,刚要念咒,就看见方清远转头看他。
那双泛着金芒的眼睛里,没有愤怒,没有慌乱,只有山崩地裂前的平静。
阴兵,围。
方清远的声音不大,却像炸雷般在墓室里回荡。
所有阴兵同时举起骨刀,骨刃上的幽火连成一片,把铁背张和安德鲁围在中间。
墓顶的碎石还在往下落,砸在阴兵的甲胄上,叮当作响。
林慧真拉着无尘躲到阴兵队列后面。
小沙弥的花狗已经不抖了,正扒着她的裤腿往外看。
她盯着方清远的背影,突然想起《幽冥录》里的一句话:守门人终会老去,新的王脉将扛起锁魂链。
此刻,方清远喉结的莲花印已经完全亮起。
他伸手按在镇魂碑上,裂痕里的黑雾突然倒卷而回,顺着他的手臂往体内钻。
碑身发出哀鸣般的震颤,裂痕开始缓缓闭合。
想关?没那么容易!铁背张突然咬破舌尖,血喷在符咒上。
符咒腾起黑焰,直往方清远后心烧去。
方清远没有回头。
他只是抬手一挥,最前排的阴兵立刻转身,骨刀劈出的风刃将黑焰撕得粉碎。
铁背张的眼睛瞪得老大,踉跄着后退,后背重重撞在镇魂碑上。
咔嚓——
一声脆响。
林慧真的灵眼瞬间刺痛。
她看见,镇魂碑的裂痕里,终于露出了一点幽蓝的光——那是幽冥之门的门缝。
方清远的金芒也在这时暴涨,像道金色的锁链,缠上了那点幽蓝。
墓顶的震动越来越剧烈,石块像下雨般坠落。
林慧真听见方清远低喝了声什么,阴兵们突然列成盾阵,把她和无尘护在中间。
铁背张还在挣扎,安德鲁已经瘫坐在地,相机掉在脚边,镜头碎成了渣。
方清远的额头渗出冷汗。
他能感觉到,幽冥之门的力量远比想象中强大。
玄真观主的残魂在识海里疯狂翻涌,替他挡住了大部分冲击。
而王气在血管里奔涌,像把烧红的剑,正在一点点把门缝合上。
最后一块磨盘大的石块砸在阴兵盾阵上。
林慧真被震得撞在石壁上,眼前发黑。
等她再睁眼时,看见方清远的后背全湿了,汗水顺着下巴滴在青石板上,晕开个深色的圆。
而镇魂碑的裂痕,已经只剩道细线。
铁背张突然发出撕心裂肺的尖叫。
他的肉瘤正在融化,黑血顺着衣襟往下淌——是刚才的禁术反噬了。
安德鲁爬过去想扶他,却被他一把推开:跑!
快......
墓室终于支撑不住。
顶部的裂痕连成一片,泥土和碎石如暴雨般倾泻而下。
林慧真看见方清远猛地转身,金芒暴涨,把她和无尘、花狗护在一个金色的光罩里。
阴兵们则列成墙,挡住了大部分落石。
铁背张和安德鲁被埋在碎石里,只露出半条腿。
铁背张的手还指着方清远,嘴张得老大,却发不出声音。
安德鲁的相机在他手边,镜头上沾着血。
方清远的光罩开始摇晃。
他咬着牙,金芒越来越弱。
林慧真看见他后颈的鳞片又浮现了一点,是刚才消耗太大,王气没来得及完全压制。
方清远突然拽着她往阶梯跑。
阴兵们自动散开,替他们清出条路。
碎石砸在方清远背上,他却像没知觉似的,只是推着林慧真往上跑。
那碑......林慧真回头看。
镇魂碑的裂痕还剩道细线,幽蓝的光若隐若现。
我带它走。方清远的声音有些发颤。
他反手一抓,镇魂碑突然离地而起,悬浮在他身后。
碑身上的裂痕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闭合,幽蓝的光越来越弱。
无尘在阶梯口喊。
小沙弥的花狗已经跑了上去,正扒着台阶往下看。
方清远咬了咬牙,加快脚步。
镇魂碑撞在阶梯的石壁上,发出闷响。
林慧真回头时,看见墓室顶部的最后一块巨石正在坠落,目标正是他们刚才站的位置。
巨石砸在阶梯上,溅起大片碎石。
方清远的光罩被砸得粉碎,他猛地把林慧真和无尘推开,自己却被碎石砸中后背,闷哼一声跪了下去。
方清远!林慧真扑过去。
她看见他后背的军装已经被血浸透,镇魂碑还悬浮在他身后,裂痕完全闭合了。
方清远抬头冲她笑了笑,血从嘴角流下来:没事......王气......能疗伤。他伸手按在后背的伤口上,金芒亮起,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
林慧真这才注意到,他的金芒里混着点点幽蓝——是刚才吸收的黑雾。
她突然想起《幽冥录》里的另一句话:王脉,阴阳共主也。
快走。方清远站起身,扛起镇魂碑。
碑身比刚才轻了不少,显然是王气在帮他分担重量。
三人刚跑出墓室,就听见身后传来轰然巨响。
回头看时,墓室已经完全坍塌,只剩下个黑黢黢的洞口。
月光洒在洞口,照得方清远脸上的血珠发亮。
林慧真摸出块帕子,帮他擦脸上的血。
帕子刚碰到他的脸,就被金芒烫得卷了边。
她愣了愣,笑了:现在......你真成阴阳两界都能战的人了。
方清远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
掌心的金纹还在流转,带着点幽蓝。
他能感觉到,体内多了股新的力量,像条沉睡的龙,随时准备苏醒。
他扛起镇魂碑,往山下走。
林慧真和无尘跟在他身后,花狗蹦蹦跳跳地跑在最前面。
月光把他们的影子拉得老长,印在山路上。
远处传来鸡鸣声,天快亮了。
而在他们身后的坍塌处,地底下传来一声闷响——是镇魂碑里的幽蓝之光,终于彻底熄灭了。
但没人注意到,方清远喉结的莲花印,正在缓缓转动。
每转一圈,他体内的幽蓝之光就多一分,金芒也更亮一分。
幽冥之门,暂时关上了。
但新的风暴,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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