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魂,铃动命折
夜风如刀,刮过钟影边缘的每一寸土地,卷起碎石和枯败的草屑。
三清离垢阵的淡金色光华如同一道坚不可摧的堤坝,将身后世界的安宁与阵前翻涌的阴煞之气彻底隔绝。
众人小心的看着林慧真的影子变长变细,直到消散,林慧真身子一软,瘫倒在地上。
方清远猛地一窜,一把抱起林慧真,冲出那片扭曲光影的刹那,仿佛从深海浮上水面,连呼吸都带着劫后余生的剧痛。
她的呼吸微弱得像风中残烛,眉心一点黑气如活物般蠕动,那是神魂被钟声侵蚀的明证。
方清远迅速从法袋中摸出三枚安神符,以朱砂指点在林慧真的眉心、膻中、气海三处要穴,同时口中低声诵念净心神咒,试图稳住她即将离散的魂魄。
陈玄直的眼睛忽然在电筒的光柱下,发现钟影下有一块文卷,斜斜的掉落在幽暗的角落。
皮卷的材质非皮非布,触手温热,边缘的焦痕仍在无声地蔓延,仿佛有无形的火焰在继续吞噬它。
陈玄直迎着阵法微光,将皮卷展开,一幅诡异的剖面图赫然呈现——“舌室”。
图中,一口巨钟的轮廓被简练的线条勾勒出来,而悬于钟口正中的铃舌,却被描绘得无比精细。
那不是寻常的金属铸块,其上布满了密如蛛网的纹路,盘旋交错,构成一幅令人看上一眼便觉头晕目眩的图案。
陈玄直瞳孔猛地一缩,这图案……这图案似乎和记录的唐代失传多年的禁忌图录《九幽制魄图》残卷上的记载,有着七分惊人的相似!他的目光死死盯在图上那枚铃舌,一个让他遍体生寒的念头疯狂滋长。方组长,我们必须毁掉这个钟!不然这个神渊真的要活过来!”
方清远脑子飞速的转动,猛然抬头,眼神凌厉如刀“援朝、李工,原地待命,看护阵法!我带陈玄直从主钟腹道突入舌室,必须抢在第三声钟响前,破了这钟!”
“队长,等不了!”王援朝粗重的喘息声从一旁传来。
他一把拽住正要应声的李漱玉的手腕,黝黑的脸上满是焦急。
他指向不远处一面陡峭的岩壁,那里原本有几道用幽铁矿石刻下的标记,此刻,那些标记曾泛出的暗红色微光,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一寸寸地转为死寂的灰黑。
“刚才仙家附体时说得清楚,这‘鬼线’是活路,只亮三遍钟声的时间,三响过后,活路就成死路!你看,它快灭了!”
李漱玉看了一眼那枯萎的刻痕,又望向阵法中气息奄奄的林慧真,银牙一咬:“队长,援朝说得对!我们分头行动,我们从下面走,也许能更快!仪器显示下面可可能有另一条路,直通核心!”
不等方清远再下命令,王援朝已拉着李漱玉冲向那面岩壁,果然,藤蔓遮掩下,一处垂直矿井通往更黑的深处,王援朝毫不犹豫地攀了下去。
方清远眉头紧锁,但此刻已无暇他顾。
他和陈玄直对视一眼,陈玄直想了想说,“我为林慧真布下最后一重防护法咒,应该能够拖到我们回来接她~”。
布置完法咒,两人不再迟疑,转身循着皮卷上的指引,闪身进入了主钟侧后方一条隐秘的通道。
通道狭窄如巨兽的食道,仅容一人通行。
两侧的石壁冰冷刺骨,更令人毛骨悚然的是,石壁上竟密密麻麻地嵌满了森白的人类骸骨。
这些骸骨并非随意堆砌,而是被强行扭曲成各种痛苦的姿势,彼此相连,构成了一幅巨大而扭曲的阵图。
陈玄直取出一根半米长的桃木杖,杖尖点地,随着前行不断测算着四周的气机流向。
他的脸色越来越凝重,走出数十米后,他猛然停步,用桃木杖重重一顿地面,发出“笃”的一声闷响。
“不对!”他压低声音,语气中带着一丝不可置信的惊骇,“这阵是倒的!这是‘地脉镇魂阵’,本该是镇压下方邪祟,聚拢地气以固封印。可现在……所有的阵眼、气脉流向全都反了过来!这不是镇魂,这是在供养……有人把镇魂阵改成了‘饲魂阵’!”
话音未落,前方通道的尽头,一扇厚重的石门毫无征兆地“轰隆”一声向内开启,仿佛一张等待已久的巨口。
门后,是一间圆形的石室。
石室中央,数条锈迹斑斑的铁链从穹顶垂下,悬吊着一枚不过三寸大小的黄铜铃铛。
铃铛表面并非光滑,而是布满了细密的人面浮雕,粗略一数,恰好七十二张。
每一张面孔都极度扭曲,嘴巴大张,仿佛在发出无声的嘶吼,那绝望与痛苦的神情,几乎要从冰冷的金属中挣脱出来。
方清远只看了一眼,心脏便像被一只冰冷的手攥紧了——他认得这些脸!
三年前,他曾参与过一次联合调查,伪满时期,日军曾在此地秘密征调七十二名劳工修建地下工事,随后全部离奇失踪,生不见人,死不见尸。
档案中那些黑白照片上的面孔,此刻竟全都出现在了这枚小小的铜铃之上!
“嗡——”陈玄直手中的罗盘发出一声哀鸣,指针如风车般疯狂旋转,最后“啪”的一声,死死定格,直指那枚铜铃的铃舌。
他双眼微眯,凑近几步,借着法器微光仔细辨认,随即整个人如遭雷击,声音都颤抖了起来:“这……这上面的纹路……不是道门任何一派的符箓,这是《道典论·卷七》中记载的‘拘神契’!是唐代那些方士用来封印厉鬼神识的禁忌咒文……可是……可是这铃舌的材质……”
他猛地抬起头,眼中满是血丝,一字一顿地吐出几个字:“是人骨!用生人魂骨磨制而成!”
一个可怕的推论在陈玄直脑中成型,他失声惊呼:“松本!铃舌是松本的魂骨!他们竟然把他炼成了操控整座钟阵的钥匙!”
方清远瞳孔骤然缩成针尖大小!
松本——玄阴宗派驻伪满地区的首席道师,一个双手沾满血腥的邪道巨擘。
三年前的官方报告明确指出,他已死于一场矿井坍塌事故。
原来,他不是死了,而是以一种更加邪恶的方式“活着”!
他的魂魄被拘禁于自己的骨头里,炼成铃舌。
那每一次震天动地的钟响,都不是金石之声,而是松本的魂魄在“拘神契”的驱使下,疯狂吞噬活人神志,为某个更恐怖的存在续命!
再没有半分犹豫。
方清远手腕一抖,一道乌光闪过,龙渊剑如流星破空,精准地斩在悬吊铜铃的铁链上。
“铛!”
铁链应声而断。
就在铜铃坠落,被方清远一把接住的刹那,整座地下工事,连同他们脚下的石室,都猛地一震!
那股震动并非来自物理层面,而是源于神魂深处。
他掌中的铜铃骤然变得滚烫,铃身上那七十二张人面浮雕,竟在同一时刻齐齐睁开了眼睛!
一股无法用言语形容的尖啸,并非通过空气,而是直接贯穿了方清远和陈玄直的识海。
方清远闷哼一声,脑中瞬间被无尽的幻象所淹没:他看到一片黑雾翻涌的无底深渊,深渊底部,一尊身披残破龙袍的枯骨王座上,一个庞大到难以想象的枯槁身影,正缓缓地……缓缓地抬起头。
那没有皮肉的头颅转向他的方向,空洞的眼眶中燃起两点幽绿的鬼火,而后,它那干裂的嘴角,无声地向上咧开,一直咧到了耳根。
与此同时,深达百米的垂直井底。
王援朝和李淑玉穿过一道石门,苏制高强度手电的光柱撕裂黑暗,照亮了门后的景象。
那是一口倒悬的青铜巨钟,巨大无比,如同一座小山般深深嵌在岩层之中,钟壁上流淌着粘稠的、仿佛活物般的黑液。
而从那巨钟的钟口垂落下来的,根本不是什么金属钟舌。
那是一条血肉模糊的……脊椎。
一整条从头骨延伸至尾椎的人类脊柱,上面还挂着破碎的筋膜和组织,正随着某种源自地底深处的脉动,一下,一下,微微地抽搐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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