裂缝里渗出的寒气裹着腥气,像极了腐烂的鱼。
空气湿冷得仿佛能凝成霜,贴在皮肤上带来刺骨的凉意。
呼吸间尽是霉味与血腥混杂的气息,令人作呕。
子时三刻。林慧真摸出怀里的罗盘,指针在雾中晃得发虚,雾气里有魂丝缠络,是招魂术的残韵。她素白的指尖划过鼻尖,那里凝着层细密的水珠,在昏暗的光线下泛着微光,莫要随意开口,魂音最爱往人声里钻。她的声音压得很低,像是怕惊扰了什么,连风都屏住了呼吸。
云虚子把地图往怀里又塞了塞,道袍下摆被风掀起,露出里面叠得整整齐齐的六甲符:我先前在张阿四尸首上闻到的腐香,和这雾气一个味儿。他话音刚落,林慧真的眉峰猛地一挑,抬手扣住他手腕。
三个人的脚步同时顿住。
雾里浮起抽噎声。
像是被湿布蒙住的铜铃,闷着,哑着,间或迸出半句。
那声音仿佛从地底爬出来,带着阴湿的回响,听得人头皮发麻。
云虚子的喉结动了动,刚要往声源处挪步,方清远的手掌已经按在他后颈。
龙渊剑的寒气透过掌心渗进骨头,云虚子打了个寒颤,后知后觉发现自己的脚尖不知何时已经陷进了泥里——泥面上浮着层淡青色的磷火,正顺着裤管往上爬,像蛇一样无声无息。
摄魂童。方清远的拇指重重掐住云虚子腕间的太渊穴,疼得年轻道士倒抽冷气,专挑心浮气躁的主儿,你方才摸地图时手在抖。他另一只手结了个火焰诀,指尖腾起豆大的火苗,往泥里一探——磷火一声缩回地下,抽噎声陡然拔高,变成尖锐的号哭,仿佛千百个孩童同时尖叫。
林慧真解下腰间的灭魂飞刀,短刃在掌心转了个圈,寒芒发出凄厉的寒光,割开雾气:走,越快到藏魂洞越好。她的声音比山风还冷,这雾气在催我们的魂,拖得越久,魂丝缠得越紧。
藏魂洞的洞口隐在两棵歪脖子松之间。
松枝在夜风中轻轻摇曳,发出沙沙声,像是谁在低声絮语。
树干上斑驳的苔藓泛着不自然的紫,凑近了看,每片叶子背面都用人血画着扭曲的符咒,腥臭扑鼻。
方清远最先察觉不对——松树上的苔藓泛着不自然的紫,凑近了看,每片叶子背面都用人血画着扭曲的符咒。
林慧真的罗盘突然地一声炸成碎片,她盯着掌心里的铜渣,眼神像淬了冰:五阴聚魂阵。王九山用活人血养阵眼,我们若硬闯......
阵眼在洞顶。云虚子突然仰头,指着两棵松树之间的石梁,六甲符感应到了,那里压着五具婴尸。他从道袍里摸出三张定魂符,指尖咬破,血珠滴在符纸中央,我引开阵灵,你们破阵!话音未落,他已经跃上石梁,定魂符拍在婴尸额间,婴尸的青紫色指甲刚要挠向他咽喉,符纸地烧起来,焦糊味混着腐臭炸开。
林慧真的灭魂飞刀同时出鞘。
七柄短刃在半空画出北斗七星的轨迹,刀风卷着雾气凝成冰锥,砸在石梁上——那是阵眼在显形。
方清远握住龙渊剑的手紧了紧,剑鞘撞在青石上的脆响里,他低喝一声,剑光如白练划破雾幕,精准劈进石梁中央的血槽。
阵法崩溃的瞬间,云虚子从石梁上摔下来,被方清远一把捞住。
三个人看着洞顶的婴尸化作黑灰飘落,方才那孩童的哭嚎声突然变成刺耳的尖笑,一道半透明的影子从灰里窜出,张牙舞爪扑向林慧真的面门。
方清远的剑指抵在眉心,九阳符的光从他瞳孔里透出来,照得影子发出刺啦声响。
他反手抽出龙渊剑,剑身上浮起金色经文,生魂莫恋红尘苦,早入轮回早超生。剑光掠过影子的刹那,那东西发出撕心裂肺的惨叫,散成点点荧光,融进夜雾里。
好个王九山。林慧真用帕子擦了了飞刀,刀身上还沾着黑褐色的血,用五阴阵挡人,又用摄魂童探路,倒把我们的路数摸得透。她话音未落,藏魂洞里突然传来一声,像是骨头断裂的动静。
三个人同时绷紧了神经。
方清远走在最前,龙渊剑出鞘三寸,冷光映着洞壁的青苔;林慧真跟在侧后方,七柄飞刀分插在身周七个方位;云虚子摸出三张六甲符,分别贴在三人后心——符纸刚贴上,他的指尖就颤了颤:有活物。
活物从洞里涌出来时,方清远的剑已经斩落两具傀儡的头颅。
但那头颅落地后还在眨眼睛,脖颈处的断口爬满黑红色的丝状物,像活的血管,蠕动着,发出细微的“咕噜”声。
林慧真的灭魂飞刀地扎进其中一具傀儡的胸口,刀身震颤着发出蜂鸣——那是在切割魂丝。
她手腕翻转,七柄飞刀旋成圆阵,黑丝被割得寸断,傀儡的身体栽倒,变成具普通的腐尸。
云虚子的六甲符突然泛起金光。
他回头时,三具傀儡已经扑到身后,指甲几乎要挠到他后颈。
他大喝一声,三张定魂符拍在傀儡面门,符纸燃起橘色火焰,烧得傀儡发出焦糊味。
可那东西竟还在往前爬,关节处的黑丝扯得骨头咔咔作响。
是阴五行术!林慧真的声音冷得像冰锥,王九山用活人魂养傀儡,魂丝连着地脉,除非断了他的引魂桩——话未说完,方清远的剑已经刺穿了最后一具傀儡的丹田。
剑身上的金色经文亮起,黑丝一声化作青烟,傀儡的身体瞬间坍缩成一具干尸。
洞里终于安静下来。
三个人喘着粗气,方清远的道袍前襟被傀儡的指甲划破了几道口子,血珠渗出来,在布料上洇成小红花;云虚子的额头全是汗,六甲符的金漆被蹭花了半张;林慧真的飞刀上沾着黑血,她用帕子仔细擦着,目光却落在洞深处那团幽绿的火焰上。
阴魂火。
火光照着周围的尸体。
那些尸体的胸口都刻着借魂换命四个字,血已经凝固成黑褐色,伤口里爬满细小的白色蛆虫,蠕动着,发出黏腻的摩擦声。
林慧真蹲下身,指尖轻轻碰了碰其中一具尸体的手腕——皮肤还有温度,血管里却没有脉搏。他在拿活人做实验。她的声音轻得像叹息,用别人的魂魄补自己炼化穿墙术的损耗,这样就算肉身石化,也能借新的身体重生。
方清远摸着洞壁上的刻痕。
那些痕迹深浅不一,像是指甲抓出来的,但借魂换命要遭反噬。他想起地下祭坛里那尊石化的道士像,周元真魂散魄消,王九山就算成功,也得把半条命搭进去。
云虚子突然了一声。
他蹲在火堆旁,从灰烬里捡起张泛黄的纸条。
纸角被火烧了个缺口,但上面的字还清晰:崂山道统第二十三代掌门令:逆徒王九山私习禁术,勾结倭人,着即废去修为,逐出师门。
民国二十六年秋。
三个人的呼吸同时一滞。
他不是汪伪道士。林慧真的指尖捏得发白,他是崂山本门的叛徒。
云虚子的手在抖。
他盯着纸条上的落款,那是他师父的师父的名字,墨迹里还沾着当年的朱砂印。难怪他懂崂山的穿墙术,难怪《穿墙秘录》会在他手里......他突然抬起头,眼睛里烧着怒火,他当年叛逃时,带走了禁术残卷和引魂桩的位置,现在又回来......
颠覆道门秩序。方清远替他说完。
龙渊剑的剑鸣突然响起,像是在应和洞外的山风。
他把剑收回鞘里,金属撞击声在洞里回荡,天快亮了。他看向另外两人,我们得回崂山。
林慧真把纸条小心收进怀里。
她的手指拂过纸条边缘的焦痕,那里还留着王九山的阴火气息。崂山的禁术封印,怕是早就被他破了。她转身走向洞口,雾气已经散了些,能看见东边的天空泛起鱼肚白,去晚了......
去晚了,他就要完成借魂换命。云虚子握紧了怀里的六甲符,符纸在掌心皱成一团,师父说过,崂山的叛徒最狠,因为他们知道怎么戳同门的软肋。
方清远走在最后。
他望着两人的背影,听着洞外山风卷起松涛,突然想起地下祭坛里那尊石化的道士像——那尊像的眉眼,和纸条上王九山三个字的笔锋,竟有几分相似。
或许,王九山要的不只是重生。
或许,他要的是让整个崂山,给他的执念陪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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