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影拐过偏殿时带起一阵风，腐叶打着旋儿扑到他脸上，他伸手抹开，指尖沾到黏腻的湿——是血，新鲜的，还带着铁锈味。
慧真！他侧头低唤，余光瞥见林慧真已贴到另一侧墙根，灭魂飞刀在她掌心旋转着，刀身映着月光，把她的脸割成明暗相间的碎片。
她冲他点了下下巴，发梢沾着的松针簌簌落下——这是的暗号。
偏殿后的杂草足有半人高，方清远的裤脚被荆棘勾住，他反手抽出龙渊剑轻轻一挑，金焰腾起的瞬间，杂草蜷成焦黑的卷儿。
黑影的脚步突然顿住，青布衫在草尖上晃了晃，像片被风卷着的破幡。
两位倒是执着。
沙哑的声音从头顶砸下来。
方清远猛地抬头，正看见王九山站在地窖入口的青石门楣上，道袍下摆垂落，袖口的字红得刺眼。
他的眼睛在阴影里泛着冷光，像两把淬了毒的刀，不过是替死人收骨，倒劳烦公安和玄门的爷儿俩亲自跑一趟。
林慧真的飞刀已经飞了出去。
第一柄擦着王九山右耳钉进门框，第二柄直取咽喉，第三柄却在中途顿住——王九山扬手撒出一把阴符，黄纸在半空炸开，三具白骨从地底下拱出来，肋骨支棱着像张开的爪子。
方清远的剑先到了。
龙渊剑劈中骨尸左臂的刹那，他虎口一震——这骨头硬得离谱，像是混了铁水铸的。
骨尸却像没知觉似的，另一只手地掐向他脖颈，指骨上还沾着没褪尽的腐肉。
他旋身避开，剑锋改削骨尸膝盖，金焰在骨面上烧出焦痕，可那白骨竟只是裂了道缝，一声又长上了。
阴五行炼骨！林慧真的声音带着冷锐的刺，她的第四柄飞刀正钉在另一具骨尸眉心，骨尸的动作猛地一僵，用活人骨掺黑铁，借地阴养三年......话音未落，第三具骨尸已扑向她，她旋身侧踢，靴跟踹在骨尸肋部，却听一声，竟像踢在铁锅上。
阴五行炼骨术 ，这是一种将死人骨骼与五行之毒融合，借助地阴之力反复淬炼的邪术。
炼成后的骨尸坚硬如铁、刀枪不入，并能不断再生。
这种邪术源于《青城山禁录》，曾被列为禁忌之术，王九山显然已掌握其核心奥义，并加以改良，使得骨尸具备极强的战斗能力。
方清远的后背沁出冷汗。
他见过不少邪术，但把骨尸炼得刀枪难入还是头回。
龙渊剑再次斩下时，他刻意催动火属性真气，金焰腾起三寸，这次骨尸的手臂终于地碎成渣。
可不等他松气，王九山已经翻身一跃，你们救不了那些骨头......,伴随沙哑的冷笑在地下回荡。
地窖里的霉味像块湿抹布堵在喉咙口。
方清远摸出火柴划亮，火光照见地道尽头的石门——青石板上刻满扭曲的符文，每道纹路里都渗着幽蓝的光，像活物似的蠕动。
林慧真的手指轻轻抚过石壁，沾了一手黏腻的液体，凑到鼻端闻了闻，脸色骤变：骨髓。
祭坛四角的尸体在火光里显了形。
方清远数了数，一共七具，都是最近三个月失踪的村民。
他们的胸腔被剜得干干净净，肋骨像被剥了肉的伞骨支棱着，其中一具的手腕上还戴着褪色的银镯——李婉儿说过，她男人总把定情信物戴在身上。
骨门。林慧真的声音低得像叹息，她的指尖点在石门中央的符文上，《青城山禁录》里记过，用活人骨髓引动咒文，能开冥界裂缝......她突然顿住，抬头看向方清远，他要的不是魂，是冥界的东西。
地道里传来咔嗒咔嗒的响动，像无数骨节在错动。
几具傀儡从黑暗里涌出来，青布衫裹着僵硬的肢体，眼眶里点着幽绿的灯芯——正是这三个月来在崂山周边游荡的夜行人。
傀儡术。方清远咬着牙挥剑，龙渊剑的金焰扫过最近的傀儡，却只在布面上烧出个洞。
傀儡的手臂折断，又接上，反而更狠地扑过来。
他这才发现，傀儡的关节处都钉着拇指粗的铜钉，在火光下泛着青黑。
铜钉！林慧真的飞刀地射出，精准钉入最近那具傀儡的后颈。
傀儡的动作猛地一滞，青布衫地垂落，露出里面用麻绳捆着的人骨。
她抓起另一柄飞刀，边掷边喊：阴魂被封在铜钉里，破钉就能断控！
方清远瞬间明白。
他不再硬砍傀儡，而是剑尖挑向铜钉——龙渊剑的金焰烫得铜钉冒白烟，三具傀儡应声瘫倒。
可不等他松气，王九山的声音从石门上传来：以为破了傀儡就能赢？他双手结印，石门上的符文突然暴涨，幽蓝光幕裹住他的身体，骨门开，阴兵至，你们......
闭嘴！方清远的九阳符突然发烫。
他能感觉到那股阴寒正顺着皮肤往骨头里钻，符纸在丹田处剧烈震颤，像是要被撕成碎片。
额角的血珠砸在地上，他咬着牙催发真气，金焰裹住全身。
林慧真的手按上他后背。
清心咒符的凉意顺着脊椎窜上来，他听见她低低的念诵，是青城山的镇心诀。
七柄灭魂飞刀地腾空，在两人周围布成七星阵，刀身映着金焰，把阴寒挡在三尺外。
王九山的脸色变了，他猛拍石门，符文突然炸成刺目的蓝，地窖顶部的碎石哗啦啦往下掉。
门要开了！林慧真指着石门中央。
那里裂开一道细缝，黑雾像活物似的往外钻，带着腐肉和香火混合的腥气。
方清远的龙渊剑举过头顶，九阳符的金光几乎要穿透他的皮肤，退开！他大喝一声，剑刃重重劈在石门上。
金与蓝的光在碰撞中炸开。
方清远听见石门的一声碎成齑粉，黑雾地尖叫着缩回裂缝，又地消散。
林慧真想去追，却被方清远拉住，“追不上了，你看那边......”。
他指着前边的祭坛废墟，月光从坍塌的顶部漏下来，照在一堆碎石上——那里有片泛着幽光的碎片，像是某种古籍的残页，边角还沾着暗红的血。
慧真。方清远的声音有些发沉，他弯腰捡起碎片，上面的字迹被血浸透，却还能勉强认出几个字：......阴兵借道，需以......
山风突然灌进来，吹得碎片哗啦作响。
林慧真的飞刀地钉在他们脚边——那是王九山刚才撒的阴符，现在正诡异地卷成一团，像在传递某种信号。
地道深处传来脚步声。这次，不是一个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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