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慧真的灵眼在镜片后泛起幽蓝，先一步踏进走廊：有阵法波动。她话音未落，方清远已嗅到霉味里裹着的檀香——是阴阳封印阵的味道。
当心脚下。林慧真突然拽住他胳膊。
方清远低头，青石板缝隙里嵌着暗红朱砂，在灵觉里泛着诡谲的光。
他摸出张火符弹向地面，朱砂阵纹一声腾起黑烟，露出底下刻着的判官笔印。是锁阴阵。林慧真从怀里取出《幽冥录》残卷，泛黄的纸页无风自动，得用残卷破阵。
她指尖划过卷上的阴文，残卷突然发出嗡鸣。
方清远感觉后颈发凉——阵法被撕开的瞬间，金库大门地砸在地上。
霉味裹着腐气扑面而来，最里间的保险库门缝里，飘出成串的黄纸冥钞。
谁欠了债，就得还......
呢喃声突然炸响，方清远的灵觉像被钢针扎了——二十多道灰影从保险库涌出来，青灰色的寿衣沾着血渍，嘴里塞着成团的冥钞。
为首的老妇突然抬头，眼窝里爬出两条蛆虫：还我血汗钱！她抬手一抓，方清远的裤脚被扯出五道血痕。
是被冥账术抽了魂的苦主！林慧真咬破舌尖，血珠滴在招魂铃上。
铜铃震出清响，灰影们的动作顿了顿，却又更疯狂地扑过来。
方清远摸出三张雷符拍在掌心，阳气炸开的瞬间，最近的灰影发出尖啸，冥钞从嘴里喷出来糊了他一脸。
他们被封在这里还债！林慧真的声音带着吃力，她手腕上的银铃串开始发烫，我试试锁魂术......她甩动招魂铃，铃舌上缠着的红绳突然化作金链，轮回锁！金链缠住最近的灰影，那老妇突然跪下来，冥钞簌簌掉在地上：民国三十七年，我存了五块大洋......他们说能生利息，结果抽了我的魂......
方清远扯掉脸上的冥钞，雷符的阳气在掌心烧得发烫：账簿碎片在哪？
地......地下保险库......老妇的灰影开始消散，最里面的金柜......
话音未落，保险库的地面突然裂开道缝。
方清远拽着林慧真往旁边跳，裂缝里渗出黑泥，唐七娘的旗袍角从中钻出来。
她的脸半边是活人，半边是腐烂的白骨，指甲上的黑甲闪着寒光：小杂种们倒会找地方！她甩手抛出三把阴刀，方清远旋身避开，军刺擦着她的耳垂划过，在墙上留下焦黑的痕迹。
招魂咒！唐七娘的白骨手按在地面，二十多个穿马褂的账童从黑泥里爬出来，手里攥着算盘，珠子全是人的眼珠。
方清远的灵觉尖叫——这些账童根本没有魂魄，是用生魂炼的傀儡。
他抄起军刺砍断最近的算盘链，算盘珠噼里啪啦掉在地上，滚成一片血珠。
看她的影子！林慧真的灵眼几乎要烧穿镜片，本体在左边第三根柱子后面！方清远立刻明白，唐七娘用了分魂术，现在扑过来的都是虚影。
他甩出两张雷符，炸得柱子簌簌掉灰，果然，柱子后闪过道狼狈的身影——唐七娘的活人半边脸在流血。
逆我者死！她尖叫着要跑，林慧真的招魂铃突然缠住她的脚踝。
金链上的轮回印亮起，唐七娘的白骨半边脸开始融化：你们会后悔的......江爷会把你们的魂......话音戛然而止，她整个人被吸进招魂铃里，只留下满地黑泥。
小心！方清远突然把林慧真拽到身后。
保险库最里间的金柜一声开了，个佝偻的身影从里面爬出来。
是老秦，他西装上沾着霉斑，手里攥着本发黑的账簿：别......别杀我！
我是当年的柜员，他们抽魂时我躲进了金柜......他的声音抖得像筛糠，这是冥账术的碎片，记着地府通货名录......
林慧真接过账簿，残卷突然发出白光。
纸页间飘出张特殊的冥钞，上面的纹路像极了地府的官印。
她咬破指尖按在冥钞上，白光大盛，个穿皂衣的虚影从里面钻出来：钱判官？虚影的官帽歪着，江无涯那贼子，偷了真的黄泉账簿！他要在子时举行九阴归账大典，到时候......
“江无涯……”方清远咬牙重复这个名字，眼神如刀锋般锐利，“那家伙到底是谁？”
林慧真从地上捡起一片冥钞残片，指尖微微发颤：“你还不知道他是谁？十年前地府财司大乱，账簿被盗，牵连阳间无数阴债失控——背后主谋就是他。”
“所以他不是普通人？”方清远皱眉。
“岂止不是！”老秦哆嗦着插话，脸色煞白，“他是前朝遗脉，精通冥术与金融双修的邪道奇才。他懂阴阳五行之理，又能操控阳世资本，把生死账目当成武器用！当年他在法租界设立地下钱庄，表面是银行家，背地里却在做勾魂炼魄的买卖。”
“难怪他能盗取黄泉账簿。”林慧真冷冷说道，“他根本就是借阳间资本的力量打开地府之门，想独占阴间的财权。”
“不止如此。”老秦低声说，“他还有个外号，叫‘九幽算盘手’，因为他能在一息之间算清亿万亡魂的债务归属，甚至可以伪造地府通货，制造阴债危机。”
账簿突然自燃，青黑色的火焰舔着纸页。
老秦尖叫着跳起来：完了完了！
他已经开始仪式了！
这火是冥火，烧完就是大典开始！他抓住方清远的胳膊，指甲几乎掐进肉里，得去西郊乱葬岗！那里有座老城隍庙，他把祭坛设在......
方清远扯下外套拍灭林慧真袖口的火星。
林慧真攥着烧剩的半页账簿，灵眼里的蓝光几乎要凝成实质：江无涯要的不是钱，是阳世和地府的财权。她盯着老秦，带路。
老秦的腿还在抖，但还是哆哆嗦嗦指向门外：出了法租界，往西北走三里......
阴雾不知何时漫了进来，裹着若有若无的唢呐声。
方清远摸出最后两张雷符别在腰间，回头看林慧真——她的招魂铃在发烫，残卷上的阴文泛着血光。
这次，得把他的算盘砸个粉碎。林慧真的声音冷得像冰锥。
方清远笑了，军刺在掌心转了个花：我等这天，很久了。
两人冲进阴雾时，背后传来老秦的尖叫：他们来了！
那些账童......又爬出来了！
方清远指捻符咒抖燃，“给我散.......”，一片哀嚎之后，阴雾散了。
林慧真盯着老秦，“还有什么事情没讲完.......”
西郊乱葬岗的方向，有团暗红的光正在升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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