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笼锈蚀的栏杆在探照灯下泛着血红色，苏然的军刀劈开最后一道铁链时，链环断裂的脆响在暗河里激起悠长的回声，像有无数只手在水下敲击石壁。叶澜将潜水服拉链拉到顶，橡胶材质摩擦的声响里，她突然想起 1994 年学生骸骨的指骨 —— 那些嵌在铁笼缝隙里的指节，弯曲的弧度与此刻抓住栏杆的手指完全相同。
氧气只够四十分钟。 苏然的长命锁贴在湿漉漉的石壁上，蓝色晶体的光芒在水面投下颤抖的光斑。他左眼的空洞突然渗出银灰色液体，与暗河的水流融为一体，1943 年的日军图纸显示，这里的暗河连通黑龙潭底，坡度比预想的陡。
叶澜的探照灯扫过铁笼深处，第七排笼门的锁扣上挂着半截红绳，绳结的打法与林悦画筒里的相同。当灯光沉入水底时，无数细小的光点从淤泥里升起，像被惊动的萤火虫 —— 那是眼球玻璃体在黑暗中反射的磷光，与赵婆婆木箱里的玻璃罐完全一致。
它们在跟着我们。 她的声音透过潜水面罩显得沉闷，军靴踢到块漂浮的木板，上面用银灰色颜料写着 ，边缘的齿痕与周明银镯子的链节严丝合缝。这让她突然想起林悦录音里的落水声，原来不是坠入潭中，而是掉进了这条暗河。
潜水头盔的通讯器里传来电流杂音，苏然的声音混着水泡破裂声钻进来：注意水压变化，前面有断层。 他的探照灯突然剧烈晃动，光束里闪过一片银灰色的鳞片，与守潭兽背上的完全相同，它也跟着下来了。
叶澜猛地转身，看到巨大的阴影在身后翻涌。守潭兽的瞳孔在黑暗中亮如灯笼，虹膜上的星图纹路与长命锁完全重叠，只是每个星点都嵌着一颗浑浊的眼球。当它游过铁笼时，尾巴扫过的栏杆突然渗出鲜血，在水面凝成眼睛形状 —— 与中药铺密室离心机里的液体成分相同。
它在给我们带路。 苏然的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他左眼的画面突然清晰：1994 年的暗河里，年幼的叶薇抱着块碎玉在水中沉浮，守潭兽用背鳍托着她，避开那些从铁笼里伸出的银灰色触须，守潭兽不是在保护母体，是在保护
种源
下潜到三十米时，水压开始挤压耳膜。叶澜的探照灯照到暗河两侧的岩壁，上面布满密密麻麻的孔洞，每个洞里都嵌着一颗眼球，瞳孔齐齐对着下游的方向。其中一颗眼球的睫毛上还挂着一片胶片，展开后能看到林悦相机里的最后画面 —— 周明举着银铃站在潭边，银镯子在月光下泛着冷光。
这些是…… 她的呼吸突然急促，氧气表的指针开始疯狂下坠，1994 年失踪的学生…… 还有守潭人……
苏然突然抓住她的手腕，将探照灯转向前方。暗河的尽头豁然开朗，黑龙潭底的淤泥上，盘踞着一团巨大的银灰色生物 —— 的表面布满褶皱，每个褶皱里都嵌着一颗完整的眼球，有些还在缓慢转动，瞳孔里映出暗河入口的方向。
最触目惊心的是位于
心脏位置的那颗眼球。长睫毛上沾着的颜料颗粒与林悦画筒里的完全相同，当探照灯的光束扫过瞳孔时，叶澜的心脏骤然停跳 —— 里面清晰地映出一个扭曲的人影：周明举着银铃站在潭边，银镯子的链节组成钥匙形状，正对准水下的某个位置。
是林悦的眼睛。 苏然的声音带着撕裂般的痛苦。他左眼的画面与眼球里的倒影完美重叠：林悦坠河时，相机还在疯狂拍照，最后帧画面就是周明举铃的瞬间，她在被吞噬前，把这一幕刻进了眼球。
叶澜突然注意到林悦眼球的虹膜上，用银灰色颜料画着细小的星图。第七颗星的位置有个针尖大的红点，与她后颈胎记的血珠完全相同。当她靠近时， 突然剧烈收缩，所有眼球同时转向他们，瞳孔里的倒影开始变化 ——
有的映出 1945 年日军撤退的卡车，有的映出 1969 年周志国往潭里倒鸦片的身影，还有的映出王领导打开保温箱的瞬间。而林悦的眼球里，周明的倒影旁多出个穿中山装的人，袖口的银铃手链正在晃动，三短两长的节奏让
表面的触须开始疯狂舞动。
他们是一伙的。 叶澜的氧气面罩上凝满水汽，她看着林悦眼球里的周明突然转向王领导，银铃的角度对准了
的心脏，周明在帮王领导控制
母体 ，用银铃的声波引导它吞噬目标。
苏然的长命锁突然与
产生共振，蓝色光芒所及之处，那些眼球纷纷闭上，露出下面的皮肤组织 —— 上面布满日军 731 部队的钢印，每个印记周围都环绕着蛇形纹路，与周明银镯子内侧的分毫不差。这东西是日军造的。 他的声音因愤怒而沙哑，用守潭人的基因和鸦片提炼物融合成的怪物。
叶澜的探照灯扫过
的褶皱，在最深处发现一块裸露的皮肤，上面用日文写着 实验体 7 号，1945 年 3 月 17 日激活。日期下方的血管分布图，与她后颈胎记的血管走向完全一致，只是每个分支末端都连接着一颗眼球。
激活它的…… 是守潭人的血。 她突然想起日军仓库的 符号原液 标签，周志国不仅是帮凶，他的血很可能是最初的催化剂。
就在这时，林悦的眼球突然转向他们，瞳孔里的周明倒映举起了银铃。暗河的水面开始剧烈震动， 表面的触须像被唤醒的蛇，纷纷朝着苏然和叶澜的方向伸展。守潭兽突然挡在他们身前，巨大的身体被触须缠绕，鳞片上渗出的银灰色血液在水中化开，形成道屏障。
快走！ 苏然拽着叶澜往
的心脏游去。长命锁的蓝光在林悦的眼球上聚焦，他看到倒影里的周明手腕上，银镯子的链节正在脱落，组成与日军仓库相同的钥匙形状，他在试图打开
母体
的核心！
靠近心脏时，叶澜发现那里的皮肤是透明的，里面包裹着一团蓝色的光 —— 与苏然长命锁的晶体光芒完全相同。林悦眼球的瞳孔突然放大，映出周明将银钥匙插进核心的瞬间，紧接着是剧烈的爆炸，银灰色的液体喷溅在所有眼球上。
是反向基因！ 苏然的左眼突然剧痛，1946 年的画面炸开：苏建国将蓝色晶体注射进
实验体，导致整个实验室爆炸，我爷爷当年成功过，只是没能彻底摧毁它！
氧气表的警报声尖锐刺耳，只剩下五分钟的余量。叶澜将军刀插进林悦眼球下方的皮肤，刀柄的山茶花印记与那里的血管产生共鸣， 突然发出无声的嘶吼，所有眼球同时流出银灰色的液体，在水中组成一个巨大的星图 —— 第七颗星的位置，正是长白山的方向。
守潭兽突然用头将他们往上游顶，苏然在最后关头看到，林悦眼球的瞳孔里，周明的倒影正在消散，取而代之的是叶薇的脸。穿红棉袄的女孩举着碎玉，锁骨处的山茶花胎记在黑暗中发亮，与
核心的蓝光遥相呼应。
上升的水流将他们裹挟着冲出暗河，当苏然和叶澜趴在铁笼边剧烈咳嗽时，暗河入口突然涌出大量银灰色的液体，在地面汇成个完整的眼睛符号。守潭兽的头露出水面，嘴里叼着块破碎的银铃碎片，上面刻着的
字已经模糊。
她把真相藏在眼球里。 叶澜摘下潜水头盔，后颈的胎记烫得惊人，周明不是主谋，他只是被王领导利用的棋子，银铃的声波既能控制
母体 ，也能激活反向基因。
苏然的长命锁还在微微发烫，他望着暗河深处，那里的水流已经恢复平静，但他知道， 的心脏里，林悦的眼球依然在转动，瞳孔里永远定格着周明举铃的瞬间 —— 那不是谋杀的证据，而是启动救赎的密码。
铁笼的栏杆上，不知何时凝结出一层银灰色的霜花，霜花里嵌着无数个细小的
字。叶澜的军刀轻轻触碰，霜花突然融化，在地面写出行守潭人的文字：血月升，双星合。她突然想起父亲写生本里的血月，月亮的阴影里，长白山与黑龙潭的轮廓正在重叠。
远处传来戏台的锣鼓声，三短两长的节奏与银铃的声波完美同步。苏然抓起守潭兽叼来的银铃碎片，发现背面用银灰色颜料写着：第七子，陨石边。字迹与林悦画筒里的签名完全相同，只是多了几个用血写的省略号，像是未完的遗言。
暗河的水面缓缓合拢，那些漂浮的眼球沉入黑暗，只留下林悦的那颗，在入口处微微闪烁，像只永远睁着的眼睛，注视着通往长白山的方向。叶澜知道，那里不仅有等待救援的妹妹，还有
的终极秘密，以及周明留下的、用银铃奏响的最后谜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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