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桃的渔船靠岸时,码头的灯笼突然集体熄灭。不是风刮的,是灯芯像被什么东西掐断了,灯油在碗里打着旋,映出无数个细小的黑影,像头发丝般在油面游走。
“阿秀姐!”春桃的声音带着哭腔,怀里的布老虎不知何时沾了层黑灰,老虎的眼睛被灰盖住,看着像两团黑洞,“我哥……我哥他不见了!”她的红袄下摆沾着泥,泥里混着几根银白色的毛发,不是土狗的,倒像是某种野兽的。
达初的金狐尾突然绷紧,尾尖扫过春桃的衣角,银毛遇狐火立刻蜷成焦黑的小球,散发出淡淡的尸臭:“是‘白煞’的毛。”他声音凝重,“这东西专偷活人魂魄,喜食生魂的精气,毛发沾到谁,谁的魂魄就会被它标记。”
毛小方的斩妖神剑在鞘中震颤得愈发厉害,剑穗铃铛的响声尖锐刺耳,像是在预警。他往灯笼里添了张符纸,火苗“腾”地窜起,照亮了码头的礁石——礁石上竟趴着十几个“人”,他们背对着众人,身体僵硬地弓着,后颈处都有个细小的血洞,洞里插着根银白色的毛。
“是镇上的渔民!”小海的银蛇剑骤然出鞘,剑光劈开一个渔民的肩膀,却没溅出血,伤口处露出的不是血肉,是密密麻麻的白毛,像塞满了棉花,“他们……他们被白煞寄生了!”
被劈开的渔民缓缓转过身,脸是青灰色的,眼睛翻着白,嘴角咧开个诡异的弧度,后颈的血洞里,银白色的毛正随着他的呼吸轻轻蠕动。他突然张开嘴,发出“嗬嗬”的怪响,朝着春桃扑来,指甲长得像兽爪,泛着寒光。
“小心!”达初的金狐尾缠住春桃的腰,将她拽到身后,同时狐火化作利刃,劈向渔民的脖颈。“嗤”的一声,头颅滚落,颈腔里喷出的不是血,是一团白毛,白毛落地即化,变成无数只细小的白虫,朝着众人脚边钻。
阿秀的火焰剑横扫,金红光芒将白虫烧成灰烬,镜心却在此时映出骇人的景象:望海镇的渔船底下,黑压压的全是白煞!它们像巨大的白毛老鼠,体长三尺有余,眼睛是血红色的,正用尖利的爪子抓挠船板,船板上的缝隙里,不断有银白色的毛钻出来。
“它们藏在船底!”阿秀的声音发颤,镜心的光芒穿透船板,照见白煞的巢穴——就在镇西头的废弃盐仓里,仓底的盐堆中,躺着个巨大的白煞,它的肚子鼓鼓囊囊的,里面隐约能看见无数个蜷缩的人影,正是被偷走的魂魄。
春桃突然指着盐仓的方向,声音抖得不成样子:“我哥……我哥的布老虎……刚才掉在盐仓门口了!”她怀里的布老虎不知何时消失了,只剩个空荡荡的红袄口袋。
众人刚要往盐仓赶,码头的渔民突然集体动了,他们像提线木偶般围上来,后颈的银毛同时竖起,组成一张密不透风的网。毛小方的斩妖神剑骤然出鞘,剑光如瀑布般倾泻而下,符光顺着剑刃蔓延,将渔民们逼退三尺:“阿秀,你带春桃去盐仓救她哥,我和小海、达初挡住这些傀儡!”
火焰剑劈开渔民的包围圈,阿秀拽着春桃往盐仓狂奔。盐仓的木门虚掩着,门缝里渗出银白色的毛,像无数根细线在风中飘动。春桃刚要推门,布老虎突然从门缝里滚出来,老虎的眼睛不知何时变成了血红色,嘴里叼着半块染血的衣角——是她哥的青布衫。
“哥!”春桃捡起布老虎,指尖刚触到老虎的眼睛,布老虎突然炸开,里面塞满的不是棉絮,是一团白毛,白毛中裹着个小小的魂影,正是春桃哥哥的魂魄,他蜷缩着身体,脸上满是恐惧,嘴里无声地喊着“救命”。
“他的魂魄被封在布老虎里了!”阿秀的火焰剑劈开木门,盐仓里的景象让她倒吸一口凉气——仓底的盐堆已被白毛覆盖,巨大的白煞正趴在盐堆上,它的肚子上裂开一道缝,缝里伸出无数根吸管,扎进周围的白煞体内,那些白煞的身体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干瘪下去。
更恐怖的是,盐堆上插着十几根木桩,每根木桩上都绑着个孩童,他们闭着眼睛,脸色苍白,后颈的血洞里插着银毛,正是归燕岛失踪的孩子!张屠户家的小儿子就在其中,他的手指还在微微颤动,像是在挣扎。
“放开我哥!”春桃突然冲过去,抓起地上的盐块砸向白煞。盐块落在白煞身上,立刻冒出白烟,它发出一声刺耳的尖叫,肚子上的缝猛地张开,露出里面的景象——全是被吞噬的魂魄,它们像泡在福尔马林里的标本,一个个睁着眼睛,盯着仓门口的方向。
阿秀的镜心与火焰剑合二为一,金红光芒直刺白煞的眼睛。白煞的血眼突然爆开,喷出的不是血,是一团黑色的雾气,雾气里裹着无数个冤魂,它们凄厉地尖叫着,朝着阿秀扑来,每个冤魂的后颈都插着银毛。
“用盐!”阿秀突然想起达初说过,白煞畏盐,她抓起盐仓角落的盐袋,朝着雾气撒去。盐粒碰到冤魂,立刻化作金色的光,将它们一个个包裹,冤魂在金光中渐渐平静,化作点点荧光,朝着仓外飘去。
春桃趁机跑到木桩旁,想拔掉弟弟后颈的银毛,银毛却像长在肉里般,拔一下,弟弟的身体就抽搐一下,脸色更白一分。“别硬拔!”阿秀喊道,“银毛连着白煞的精气,拔断了,孩子的魂魄就回不来了!”
白煞失去眼睛,变得更加狂暴,它用尖利的爪子拍向盐堆,盐粒四溅,木桩上的孩子纷纷发出痛苦的呻吟。阿秀的火焰剑刺向它肚子上的缝,剑刃刚触到吸管,就被一股巨大的力量弹开,白煞的缝里突然伸出一根吸管,直刺春桃的后颈!
“小心!”阿秀猛地推开春桃,吸管擦着她的胳膊飞过,胳膊上立刻出现一道血痕,血痕里迅速钻出一根银毛,开始往皮肉里钻。
“阿秀姐!”春桃急得哭了,抓起盐袋往阿秀的伤口撒去。盐粒碰到银毛,发出“滋滋”的响声,银毛被逼出皮肤,化作焦黑的粉末。
就在这时,盐仓的门被猛地撞开,毛小方的斩妖神剑带着符光冲了进来,剑光劈开白煞的一只爪子,剑身上的符咒突然流转,在仓内织成一张金色的网,将白煞困在中央。“阿秀,用镜心照它的命门!在它头顶的白毛里!”
阿秀的镜心升空,莹白光芒穿透白煞浓密的白毛,照见它头顶的一个小黑点——那是它的命门,里面藏着颗黑色的珠子,正是所有银毛的源头。“就是现在!”
毛小方的斩妖神剑高高举起,符光凝聚在剑尖,他大喝一声“镇魂诀”,剑光如流星般落下,精准地刺中白煞的命门。黑珠在剑光中碎裂,白煞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惨叫,身体迅速干瘪,最后化作一团白毛,被盐粒腐蚀成灰烬。
木桩上的孩子后颈的银毛纷纷脱落,他们缓缓睁开眼睛,迷茫地看着四周。春桃的哥哥从盐堆里坐起来,魂魄渐渐与身体融合,他揉着后颈,笑着对春桃说:“傻丫头,哥没事。”
盐仓外,达初和小海正清理着最后的傀儡,渔民们在后颈的银毛脱落后,纷纷清醒过来,只是脸色还有些苍白。望海镇的灯笼重新亮起,灯光透过盐仓的缝隙照进来,落在孩子们的脸上,映出劫后余生的懵懂。
阿秀看着自己胳膊上的血痕,那里的皮肤还在发烫。镜心映出远处的海平面,夜色中,一艘黑帆船的影子正在慢慢远去,船尾挂着个青铜铃铛,铃铛上刻着九头蛇的纹路——与蚀心船主的面具一模一样。
她握紧火焰剑,剑身上的裂痕又多了一道。毛小方的斩妖神剑插在盐堆里,剑穗的铃铛轻轻摇晃,像是在诉说着未尽的凶险。春桃抱着失而复得的布老虎,和哥哥依偎在一起,红袄的颜色在灯光下显得格外鲜艳,却不知为何,透着股说不出的诡异。
望海镇的浪花还在唱着歌,只是歌声里,多了些银白色的毛,像细小的针,藏在潮起潮落的间隙里,等着下一次的狩猎。
春桃的红袄在灯笼下泛着异样的光。自盐仓归来后,她总爱抱着那只补好的布老虎,坐在码头的礁石上,一动不动地望着黑帆船消失的方向。布老虎的眼睛被她用朱砂重新点过,红得像血,在夜里竟会微微发亮。
“这丫头不对劲。”达初的金狐尾绕着指尖打了个圈,狐火映出春桃后颈的皮肤——那里有块淡红色的印记,形状像片羽毛,与白煞头顶的命门纹路隐隐相合,“白煞的煞气钻进她身子里了。”
毛小方的斩妖神剑突然指向春桃的布老虎,剑穗铃铛响得急促。他往布老虎身上贴了张符纸,符纸“滋啦”一声冒出黑烟,纸上的符咒竟被什么东西啃出了细小的牙印。“布老虎里有东西!”他话音未落,布老虎突然从春桃怀里窜出来,落在沙滩上,四肢着地,像只真正的野兽般弓起身子,喉咙里发出“呜呜”的低吼。
春桃猛地站起身,脸上的表情变得僵硬,眼睛里翻出大片眼白,只有瞳孔中央留着一点红,像白煞的血眼。“别碰它……”她的声音变得尖细,像指甲刮过玻璃,“它是我哥……是我哥变的……”
布老虎突然扑向最近的孩童,爪子上的线缝裂开,露出里面的东西——不是棉絮,是截细小的指骨,骨头上还缠着半根红绳,正是张屠户家小儿子脚链上的那根!孩童被吓得尖叫,指骨却突然射出银丝,缠住他的脚踝,往海里拖去。
“果然是白煞的残魂!”阿秀的火焰剑劈出金光,斩断银丝,指骨掉在地上,竟像活物般蹦跳着,想钻进春桃的红袄里。达初的金狐尾迅速缠上指骨,狐火灼烧间,指骨发出凄厉的尖啸,化作一缕黑烟,钻进春桃后颈的印记里。
春桃的身体剧烈抽搐起来,红袄下的肩膀高高隆起,像是有什么东西在皮肤下游动。她突然撕开袄子的前襟,露出里面的景象——密密麻麻的银丝从她胸口的皮肤里钻出来,织成个小小的茧,茧里裹着块青黑色的骨头,形状像节指骨,却比普通指骨粗了三倍,骨头上布满了九头蛇的纹路。
“是黑帆船上的邪物!”毛小方的斩妖神剑刺破茧壳,剑光劈在青骨上,竟被弹开,剑身上崩出个缺口,“这是‘骨蛊’,用九头蛇的煞气和人骨炼的,能寄生在活人体内,慢慢啃食宿主的魂魄!”
春桃的眼睛彻底变成红色,她张开嘴,露出尖尖的牙,扑向毛小方的瞬间,红袄突然鼓起,像充气般膨胀起来,衣料上的盘扣纷纷崩裂,露出里面的“东西”——无数根银白色的丝线从她身体里钻出,每根丝线上都缠着块细小的骨头,有指骨、趾骨,甚至还有半颗乳牙,正是归燕岛和盐仓失踪孩童的遗骨!
“她把孩子们的骨头藏在袄子里了!”小海的银蛇剑刺向红袄,剑刃却被丝线缠住,丝线顺着剑身往上爬,竟开始腐蚀金属,发出“滋滋”的响声,“这丝线有剧毒!”
春桃的红袄越鼓越大,最后像个圆滚滚的茧,悬在半空中,丝线交织成网,将众人围在中央。网眼里渗出暗红色的黏液,滴在沙滩上,立刻长出细小的白毛,毛尖顶着黑色的骨粒,正是白煞的虫卵。
“她在养蛊!”阿秀的镜心映出茧内的景象:春桃的魂魄被裹在骨蛊中央,像颗琥珀里的虫子,而她哥哥的魂魄正被骨蛊一点点吞噬,化作滋养它的精气。“必须打碎骨蛊,才能救她!”
火焰剑与镜心合二为一,化作道金红相间的光柱,直刺茧心。红袄突然裂开无数细缝,缝里伸出无数只小手骨,抓向光柱,骨节碰撞的声音里,夹杂着孩童的哭嚎,听得人头皮发麻。
“用镇魂诀!”毛小方的斩妖神剑竖在胸前,剑身上的符咒流转,金光顺着丝线蔓延,“这些骨头里有孩子们的残魂,镇魂光能唤醒它们!”
金光所过之处,小手骨纷纷停住,骨头上的牙印开始渗出淡金色的光——那是孩童残魂的力量。它们突然调转方向,抓向红袄的茧,丝线被骨头划开,黏液溅在地上,白毛虫卵瞬间被金光烧成灰烬。
布老虎从茧里滚出来,这次不再扑人,而是用爪子指着春桃的胸口,喉咙里发出“呜呜”的哀鸣。阿秀的火焰剑趁机刺入茧心,正中方才那截青骨,骨蛊发出刺耳的嘶鸣,裂开无数细纹,里面的孩童遗骨纷纷落下,在沙滩上拼出个残缺的人形。
春桃的红袄“哗啦”一声瘪下去,她软软地倒在地上,后颈的羽毛印记渐渐淡去,眼睛恢复了清明,只是望着满地的骨头,突然抱着头大哭起来:“我不是故意的……它逼着我藏的……它说这样我哥就能活过来……”
达初的金狐尾拂过青骨裂开的纹路,狐火顺着缝隙钻进去,骨蛊在火焰中化作黑烟,却在消散前发出最后一声尖啸,声音里竟夹杂着黑帆船主的冷笑:“望海镇的孩子……还够我炼三炉骨蛊呢……”
毛小方捡起块孩童的乳牙骨,用布仔细包好,放进怀里。斩妖神剑上的缺口在月光下泛着冷光,他突然想起爹说过的话:“邪祟最擅长钻人心的空子,你怕什么,它就变成什么来骗你。”春桃怕失去哥哥,才被骨蛊钻了空子;那些孩童的残魂怕被遗忘,才会被煞气操控。
阿秀的镜心映出镇东头的老槐树,树洞里隐隐有红光闪烁。她走过去,拨开垂落的枝条,看见树洞里摆着个小小的木盒,里面装着十几颗用红线缠好的乳牙,每颗牙上都刻着个名字——是归燕岛失踪的孩子。木盒底下压着张纸条,是春桃的字迹:“等我哥好了,就把它们埋在桃树下。”
夜风卷起春桃的红袄,衣角扫过满地的骨头,像在轻轻抚摸。达初望着黑帆船消失的海平面,金狐尾上的毛根根倒竖——他能感觉到,更深的黑暗正在靠近,那黑暗里藏着的,是比白煞、骨蛊更可怕的东西,是能操控人心、玩弄魂魄的邪术根源。
小海将银蛇剑插在老槐树下,剑柄上缠着春桃红袄的碎布。毛小方的斩妖神剑立在码头,剑穗的铃铛在风中轻响,像在为那些没能回家的孩童招魂。阿秀把镜心贴在胸口,能感觉到春桃未散的恐惧,像根细针,扎在每个经历过这场劫难的人心上。
望海镇的浪涛声里,多了孩童的呜咽,藏在红袄的褶皱里,缠在布老虎的丝线间,等着某个被思念冲昏头脑的人,再次将它们唤醒。而黑帆船的影子,已在夜色中化作个小黑点,驶向更深的黑暗,甲板上,青铜面具下的嘴角,正咧开个诡异的笑。
春桃的红袄被烧成了灰烬,可那些钻进沙滩的白毛虫卵,竟在涨潮时跟着海水蔓延开来。三天后,镇西头的井水开始发浑,舀上来的水里浮着细小的白毛,喝了井水的人夜里总说梦话,梦里全是孩童的哭声,说自己的骨头被藏在红袄里,冷得发抖。
达初用狐火烘干了半船海盐,撒在井边,白毛遇盐化作青烟,可井水依旧浑浊,底层沉着些青黑色的碎屑,看着像碾碎的骨头渣。“是骨蛊的尸气渗进地下水了。”他蹲在井边,金狐尾扫过水面,倒影里突然浮出张孩童的脸,眼睛黑洞洞的,对着他咧开嘴,露出细碎的牙——那是张屠户家小儿子的脸,可那孩子明明已经被救回来了。
“它没走。”阿秀的镜心悬在井口,镜面映出井水里无数个重叠的影子,全是失踪孩童的模样,每个影子的后颈都拖着根银丝,银丝往下延伸,没入井水深处,“骨蛊的尸气和九头蛇的煞气混在一起,钻进地脉里了。”
毛小方的斩妖神剑插在井台上,剑穗垂在水面,铃铛不响了,倒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发出“咕嘟咕嘟”的冒泡声。他往井里扔了张镇魂符,符纸浮在水面,立刻被无数只小手撕碎,碎纸里飘出半片红袄布,布上绣着的桃花被染成了黑色,花蕊里嵌着颗乳牙。
“得引它们出来。”小海的银蛇剑在沙滩上划出个圈,圈里摆着从春桃袄子里捡的碎骨,“用这些骨头当饵,再吹‘唤魂笛’,它们听着笛音就会从地脉里钻出来。”他从怀里掏出支骨笛,笛身是用截青黑色的骨头做的,正是之前从骨蛊里劈出的那节,“这是用九头蛇煞气炼的骨笛,邪物最听它的调子。”
夜幕降临时,望海镇的渔民都躲在家里,门窗关得严严实实。沙滩上,碎骨圈里燃起狐火,达初的金狐尾缠着骨笛,指尖划过笛孔,低沉的笛声立刻漫开,像有无数根针钻进人的耳朵。
第一声笛音落时,井水“哗啦”翻涌起来,无数根银丝破水而出,每根丝上都缠着块骨头,在空中织成张网,网眼里漏下的不是水,是暗红色的黏液,滴在沙地上,白毛疯长,转眼就没过脚踝。
“来了!”毛小方的斩妖神剑出鞘,剑光劈向银丝网,却被网弹开,那些骨头在笛音里竟开始重组,有的拼成只手,有的拼成半条腿,最吓人的是张屠户家小儿子的半颗头骨,眼窝对着众人,黑洞洞的像是在看。
阿秀的火焰剑化作金红屏障,将白毛挡在外面,镜心则映出地脉深处的景象:条青黑色的“河”正顺着地脉流淌,河里漂浮着无数骨头,河底沉着个巨大的影子,像是无数只手交缠在一起,每根手指上都戴着青铜戒指,戒指上刻着九头蛇——是黑帆船主的邪术,他在用地脉当骨蛊的养蛊池!
“加大笛音!”阿秀喊道,火焰剑的光芒越来越盛,屏障上已开始出现裂痕,“引它往海面去,那里有盐雾,能克制煞气!”
达初的狐火注入骨笛,笛声陡然拔高,尖锐得像孩童的尖叫。地脉里的青黑河突然翻涌,沙滩开始震动,无数只骨手从沙里钻出来,抓向众人的脚踝,白毛顺着骨手往上爬,在皮肤上烙下黑色的印记。
小海的银蛇剑在沙地上画出盐圈,盐粒遇骨手立刻炸开,化作白色的火焰,可骨手太多了,烧断一只又钻出十只,很快就将盐圈啃出个缺口。春桃不知何时跑了出来,她手里攥着那只补好的布老虎,红袄虽破,却依旧扎眼,她跑到缺口处,将布老虎往沙里一按,老虎的眼睛突然射出红光,骨手碰到红光就像被烫到般缩回,“我哥说,布老虎能镇邪……”她的声音还在发颤,却死死按住布老虎,不让它被骨手拖走。
笛声越来越急,地脉深处的影子终于动了,它顺着笛声往海面的方向移动,所过之处,沙滩裂开,露出底下层层叠叠的骨头,有的是孩童的,有的竟像是成年人的,骨头上全缠着银丝,在月光下泛着冷光。
“就是现在!”阿秀的火焰剑与镜心合为一体,化作道巨大的光箭,射向海面。光箭落水的瞬间,海水突然沸腾起来,蒸腾的盐雾形成道幕墙,将追来的骨手和青黑河拦在后面。盐雾碰到煞气,发出“滋滋”的响声,骨手在雾中渐渐融化,露出里面洁白的骨头,那些骨头在空中打了个旋,朝着月亮的方向飘去,像是终于得以安息。
骨笛的笛声渐渐停了,达初看着手里的骨笛,笛身上的九头蛇纹路正在消退,露出底下细密的刻痕——是无数个孩童的名字,原来这截骨头,竟是用孩子们的遗骨熔铸而成的。
春桃抱着布老虎坐在沙滩上,红袄上沾着沙粒,布老虎的耳朵被扯掉了一只,露出里面的棉絮,棉絮里裹着颗小小的牙齿,是她自己换下来的乳牙。“我以后再也不穿红袄了。”她轻声说,声音里带着种与年龄不符的平静,“我哥说,干净的东西,不该染那么多血。”
海面上的盐雾慢慢散去,露出黑沉沉的海水,远处,黑帆船的影子早已不见,只有浪涛拍打着礁石,像在低低地哭。阿秀的镜心映出海底的景象:那道青黑河并未完全消失,它顺着海沟往深海去了,尽头似乎连着个巨大的漩涡,漩涡里隐约能看见座沉在海底的城,城墙上爬满了九头蛇的雕像。
毛小方将斩妖神剑上的缺口摩挲光滑,剑穗的铃铛终于又响了,只是声音有些沙哑。小海的银蛇剑插在沙滩上,剑刃上的毒斑还未褪尽,像块洗不掉的疤。达初把骨笛埋进沙里,上面盖了层海盐,狐火在他指尖跳动,却暖不了沙滩上那些尚未散尽的寒气。
望海镇的夜依旧漫长,只是这一次,人们知道,那些藏在黑暗里的骨头,那些没说出口的牵挂,都被笛声轻轻吹向了月亮的方向,或许在某个没有邪祟的夜晚,它们会顺着月光,回到曾经的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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