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棺焚尽的灰烬还没被海风卷走,码头就起了场怪雾。那雾是灰紫色的,带着股甜腻的腥气,黏在人皮肤上像抹了层油,洗都洗不掉。毛小方用桃木剑挑开雾团,剑身上的金光竟被雾染成了淡紫色,隐隐发沉。
“不对劲。”他皱眉,“这雾里有东西在吸灵力。”
话音刚落,雾中传来“咔哒、咔哒”的声响,像是有人拖着铁链走路。狗剩突然指着前方,声音发颤:“那、那是什么?”
雾幕里缓缓走出个身影,穿着破烂的欧式军装,靴子上还沾着银棺焚尽的黑灰,最骇人的是他的脸——半边是腐烂的血肉,露出森白的头骨,另半边却戴着个锈迹斑斑的银质面具,面具上的花纹和之前银棺上的如出一辙。他手里拖着条铁链,链端拴着口更小的铜棺,棺身刻满了倒写的十字架。
“是‘守棺人’。”西洋商人脸色惨白,躲在毛小方身后,“德拉库伯爵的仆人,被主人的血咒绑定,只要伯爵的气息没彻底消散,他就会一直缠着我们,直到把所有见过伯爵的人拖进棺材里陪葬!”
守棺人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声响,铁链猛地甩出,缠向最近的小海!毛小方挥剑斩断铁链,断裂处竟渗出紫黑色的粘液,落地后迅速化作小蛇般的雾团,钻进地里不见了。
“他的身体和雾连在一起了!”念玫举着银簪喊道,簪尖的银光在雾中划出弧线,逼退了靠近的雾团,“银器能暂时驱散雾,但是……”她话音顿住,只见守棺人面具下的眼窝射出红光,铜棺突然“砰”地打开,里面竟滚出几颗惨白的头骨,头骨上还残留着被啃噬的痕迹。
“那是之前被他拖走的水手!”小海吓得后退半步,却不小心踩进雾中一滩粘稠的液体里,脚腕立刻被什么东西缠住,低头一看,竟是根从雾里伸出来的苍白手指!
毛小方迅速用剑斩断手指,指尖的血珠滴在地上,竟燃起蓝色的火苗,烧得雾团“滋滋”作响。“他怕纯阳血!”他喊道,同时咬破指尖,将血点在桃木剑上,金光瞬间染上赤红,“小海,把墨斗线浸在狗血里!念玫,用银簪引着雾团往东边去,那里有初升的太阳!”
众人立刻行动,守棺人却突然发出震耳的嘶吼,铜棺里的头骨全部裂开,喷出更多雾团,将整个码头笼罩得密不透风。毛小方的纯阳血剑气虽能劈开雾团,却总被源源不断的新雾填补,守棺人趁机拖着铁链撞向狗剩——他记得这个举着银簪的少年,是破除银棺封印的关键。
“小心!”念玫猛地推开狗剩,自己却被铁链扫中后背,顿时咳出一口血,血滴在雾里,竟像墨滴入清水般晕开,雾团里浮现出无数张痛苦的人脸,都是被守棺人拖走的受害者!
“他们还有意识!”狗剩突然喊道,举着银簪冲向守棺人,“娘说过,生魂不散,就能聚气成刃!”他将银簪狠狠刺向守棺人面具的裂缝,簪尖的银光裹着念玫的血珠,竟穿透面具,刺进守棺人腐烂的半边脸里!
守棺人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身体开始崩解,雾团里的人脸纷纷伸出手,撕扯着他的军装,铁链寸寸断裂。毛小方趁机将纯阳血注入桃木剑,使出全力劈向铜棺:“尘归尘,土归土!散!”
金光与红光炸开,铜棺瞬间化为齑粉,守棺人的身影在雾中扭曲、消散,最后只留下那半块银质面具,“当啷”一声掉在地上,面具内侧刻着的名字渐渐模糊——“伊凡”。
雾散时,朝阳正好爬上码头的桅杆,将最后一缕紫雾晒成了金色。念玫靠在狗剩肩上,脸色苍白却笑了:“你看,他们都解脱了。”远处的海面上,无数光点随着波浪起伏,像星星落进了海里。
毛小方捡起那半块面具,发现背面刻着行小字,经西洋商人翻译,竟是“请让我随主人沉睡”。他沉默片刻,将面具扔进海里:“执念若成枷锁,不如让海浪带走吧。”
小海揉着被雾团冻伤的脚腕,突然指着海面:“那是什么?”
只见光点聚集的地方,浮出个小小的银棺模型,正是德拉库伯爵的那口,模型上站着个迷你的守棺人身影,随着波浪慢慢漂向远方,最终消失在朝阳的光晕里。
“也许,这才是他们真正想要的结局。”毛小方望着光点消失的方向,桃木剑上的紫雾彻底散去,金光里多了丝海水的清润——这一战,不仅是驱逐邪祟,更是渡化执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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