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春的甘田镇被一场黏腻的春雨泡得发潮,镇西头的老槐树下,竟凭空冒出个集市。摊贩们都戴着斗笠,帽檐压得极低,卖的东西也古怪——有浸在血水里的绣花鞋,有缝着头发的布偶,还有用孩童指骨串成的手链。最瘆人的是,每个摊位前都挂着盏青灯笼,灯笼里的火是幽绿色的,照得人脸发绿,像浮在水面的尸斑。
“是‘鬼市’。”毛小方站在街角,阴阳眼穿透雨幕,看见每个摊贩的影子都拖得老长,影子里还缠着些扭曲的小手——是被他们害死的冤魂,“这些人不是活人,是借尸还魂的邪祟,专门用阴物勾活人的心魔。”
阿秀的“守正”剑突然震颤,红线指向鬼市最里面的摊位。那里坐着个穿黑袍的老者,面前摆着个黑木盒,盒里透出股熟悉的邪气,竟与万魂教的黑幡同源。“他在卖‘还魂香’。”阿秀的声音发颤,阴阳眼里浮现出幻象:个穿红衣的妇人买了香,回去点燃后,竟把自己的孩子掐死了,说要让死去的丈夫“借尸还魂”。
小海刚要冲进去,却被毛小方按住。“鬼市的规矩,活人不能硬闯,得用‘阴钱’换东西,否则会被邪祟缠上。”毛小方从怀里掏出几枚锈迹斑斑的铜钱,是当年从尸王身上搜出的,“这是死人用的钱,能混进去。”
三人刚走进鬼市,雨突然变大,青灯笼的光在雨里晃得像鬼火。卖绣花鞋的摊贩突然抬头,斗笠下没有脸,只有个黑洞,黑洞里传出女人的哭声:“客官买双鞋吧,我女儿死的时候,脚上还没穿鞋呢……”
阿秀的“守正”剑劈过去,摊贩的身体化作团黑烟,绣花鞋掉在地上,竟长出无数根头发,缠向阿秀的脚踝。小海挥斧斩断头发,头发却像活蛇般钻进土里,从另一个方向冒出来,缠住了个看热闹的镇民。那镇民顿时眼神发直,竟掏出钱袋,疯了似的要买那双鞋。
“他被心魔勾住了!”达初甩出张黄符,符纸贴在镇民额头,镇民打了个寒颤,突然哭喊起来:“我对不起我娘!她临终前要双新鞋,我没给她买……”
毛小方趁机往最里面的摊位走,黑袍老者正笑眯眯地给个妇人递还魂香。妇人接过香,脸上露出痴迷的笑,转身就往家跑,手里的香燃得飞快,烟里竟裹着个扭曲的鬼影——是她死去的丈夫,正往她身体里钻。
“万魂教的余孽,还敢作祟!”毛小方的斩妖剑劈过去,老者的身体突然裂开,里面钻出无数只黑虫,是当年尸蛊的变种,专吃活人的魂魄。
老者的声音从虫群里传出来,带着癫狂:“毛小方,你以为灭了尸王就完了?这鬼市是用甘田镇的怨气搭的,只要还有人有心魔,鬼市就永远散不了!”
虫群突然聚成个巨大的鬼头,张开嘴就咬毛小方。阿秀的“守正”剑和小海的斧头同时劈过去,却被鬼头吞进嘴里,两人顿时被一股巨力拽得往前踉跄。达初的镇煞鼎虚影砸过去,鼎身竟被鬼头咬出个缺口,他只觉心口一阵剧痛,一口血喷在鼎上。
鬼头的吸力越来越强,毛小方的斩妖剑在手里抖得像筛糠。他突然想起马丹娜说的话:“北马驱邪,先破心魔,再斩邪祟。”原来这鬼市的邪祟,是靠吸食人的愧疚和执念活着的,不斩断心魔,根本杀不死。
“小海,想想你爷爷临终前的样子!”毛小方喊道,“他是不是让你好好做人,别学那些打打杀杀的?”
小海一怔,爷爷临终前躺在床上,拉着他的手说:“斧头是劈柴的,不是劈人的。”这句话像道金光,瞬间驱散了他心里的暴戾,斧头上的黑气突然消散,他猛地发力,竟从鬼头嘴里拽出了斧头,斧刃带起的阳气劈得鬼头惨叫一声。
“达初,你爹是不是总说,医者仁心,救死扶伤比斩妖除魔更重要?”毛小方又喊道。达初想起爹临终前交给他的药箱,说:“药能救人,也能渡魂。”他的镇煞鼎突然爆发出金光,鼎身的缺口瞬间愈合,将周围的黑虫全吸了进去。
“阿秀!”毛小方最后看向阿秀,“雷罡最后是不是用残魂帮了你?他后悔了,他希望你走正道!”
阿秀的眼泪突然掉下来,雷罡的残魂撞向斩妖剑气的画面在眼前闪过。“爹!”她喊了一声,“守正”剑突然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光芒,红线化作条火龙,直刺鬼头的眼睛——那里是邪祟的核心,藏着万魂教余孽的真身。
鬼头发出凄厉的惨叫,身体渐渐溃散,黑虫纷纷落地死去。黑袍老者的真身露了出来,是个断了只胳膊的道士,正是当年万魂教教主的师弟。“我不甘心!”他掏出最后一张黑符,往自己身上贴,“我要让整个甘田镇的人都陪我下地狱!”
黑符贴在身上的瞬间,他的身体突然膨胀,化作个巨大的尸煞,身上长满了眼睛,每个眼睛里都映着镇民的脸——是被他吸食的执念。毛小方的斩妖剑劈过去,却被尸煞身上的眼睛射出的红光挡住,剑刃竟泛起裂纹。
“师父!”小海和达初同时冲上去,却被红光弹飞,重重撞在墙上。阿秀的“守正”剑也被红光缠住,红线寸寸断裂。
就在这时,雨幕里突然响起串铜铃声,清脆得像破晓的鸡叫。马小玲的乌篷船破开雨雾驶来,她站在船头,铜钱剑舞得如金蛇狂舞:“毛道长,北马的人,从不迟到!”
马丹娜的铜钱剑射出无数道金光,金光落在尸煞身上的眼睛上,眼睛顿时爆裂开,流出黑血。“这是马氏的‘破妄咒’,专破幻象和执念!”她喊道,“毛道长,用你的斩妖剑刺他的心口,那里是他自己的执念所化!”
毛小方望着尸煞心口那个最大的眼睛,里面映着个穿道袍的年轻人,正跪在万魂教教主面前磕头——是年轻时的他,因为贪生怕死,出卖了同门。原来这尸煞最深处的执念,是他自己的懦弱。
“天道无亲,常与善人。”毛小方的斩妖剑突然不再颤抖,剑身上的裂纹渐渐愈合,“你若回头,尚可轮回。”
尸煞心口的眼睛突然流出血泪,年轻人的影像对着毛小方拜了拜,然后化作道金光,钻进斩妖剑里。毛小方趁机挥剑刺出,尸煞发出最后一声惨叫,身体渐渐化作飞灰,只留下枚生锈的令牌,上面刻着万魂教的图腾。
雨停的时候,鬼市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老槐树下只留下些湿漉漉的脚印,像从未有人来过。马小玲收起铜钱剑,看着毛小方手里的令牌,突然笑了:“万魂教的老巢,就在这令牌背面刻着的山里头。”
令牌背面果然刻着座山的名字——黑风山,正是当年养尸蛊的老道所在的地方。“看来这趟,南北得再合一次璧。”毛小方将令牌收好,斩妖剑上的蓝光与马丹娜铜钱剑上的金光交相辉映,像两道守护的光。
阿秀捡起地上断裂的红线,眼泪掉在红线上,红线竟突然冒出金光,重新接了起来。“马姑娘,谢谢你。”她的声音里带着释然,“我以前总怕自己像爹一样,现在才明白,执念是心魔,也是力量,就看怎么用。”
马丹娜拍了拍她的肩膀:“我奶奶说,驱魔龙族的女人,流血不流泪,因为眼泪会让执念趁虚而入。”她从怀里掏出个小瓷瓶,“这是马氏的‘清心露’,能压心魔,送你了。”
小海和达初扶着受伤的镇民往回走,镇民们纷纷道谢,有人端来姜汤,有人拿来草药,甘田镇的炊烟在雨后的阳光里升起,像幅温暖的画。毛小方望着这幅画,突然想起师父说的话:“道法的最高境界,不是斩尽杀绝,是渡人渡己。”
马丹娜的乌篷船要开走时,沈念安抱着琵琶跑过来,给她弹了段《归雁》。调子虽生涩,却带着暖意,马小玲听得笑了,从船上扔下来个香囊,里面装着北地的艾草:“这东西能驱邪,挂在桂树上,鬼市就再也来不了了。”
阿秀把香囊挂在桂树上,艾草的清香混着桂花香,在空气里弥漫。毛小方看着四个徒弟——小海在帮镇民修屋顶,达初在给人看诊,阿秀在教孩子们练剑,沈念安在树下弹琵琶,突然觉得,所谓南毛北马,所谓天道传承,从来不是某个人的事,是一代又一代人,把守护的种子,种在人间的烟火里。
夜里,毛小方做了个梦。梦里师父站在桂花树下,身边站着马小玲的奶奶,两个老人笑眯眯地看着他们,像看着自己的孩子。远处的江涛声和桂花香一起飘过来,像首温柔的歌,唱着邪祟的灭,唱着人心的暖,更唱着南毛北马携手时,那道照亮人间的光。
这光,会一直亮着,照着甘田镇的日升月落,照着黑风山的正邪之战,照着每一个需要守护的黎明,直到永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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