棺底鬼哭
青石镇的雨连下了三日,镇西头的乱葬岗积起了黑红色的水洼,泡得坟包发软,露出半截半截的棺木,像巨兽的獠牙刺破地面。第四日傍晚,雨总算歇了,却起了浓得化不开的雾,白蒙蒙的一片,把义庄的灯笼都染成了惨白色。
“师父,张屠户家的猪丢了。”小海撞开义庄的门时,裤脚全是泥,脸色比雾还白,“他说看见雾里有个穿寿衣的影子,牵着猪往乱葬岗走,那影子……脚不沾地!”
毛小方正用符水擦拭桃木剑,剑身上的金光被雾气映得发暗。他抓起剑起身,刚到门口,就听见乱葬岗方向传来一阵奇怪的声响——不是猪叫,是人的哭声,细若游丝,像贴着地皮爬过来的,听得人后颈的汗毛直竖。
“是女人的哭声。”念玫攥着狗剩的袖子,声音发颤,“我娘说,乱葬岗的雾里哭,是埋在底下的东西想爬出来透气。”
狗剩把银簪捏得发烫,簪头的星光在雾里只能照出半尺远:“我刚才来的时候,看见王婶家的鸡笼开了,鸡全没了,地上有串黑脚印,一直往那边去。”
四人往乱葬岗走,雾气越来越浓,脚下的泥地软得像烂棉絮,每走一步都往下陷,鞋跟处传来“咕叽咕叽”的声响,像是有什么东西在泥里啃噬。突然,念玫“啊”地一声尖叫——她的脚被什么东西抓住了,冰冷刺骨,顺着脚踝往上爬!
毛小方挥剑劈向地面,青火剑气切开浓雾,露出只惨白浮肿的手,指甲缝里还嵌着黑泥,正死死攥着念玫的裤脚。“是水尸!”他低喝,灵力灌注剑身,金光炸开,那只手瞬间缩回泥里,留下道深黑色的抓痕。
雾气里的哭声更近了,夹杂着猪的哀嚎和鸡的扑腾声。他们穿过一片歪倒的石碑,看见乱葬岗中央的老槐树下,站着个穿大红寿衣的女人,背对着他们,乌黑的长发垂到地上,缠着几只挣扎的鸡。她脚下的泥地里,露出口半截棺材,棺材板上的钉子全被撬开,黑红色的泥水正从棺口往外冒,里面隐约有东西在蠕动。
“是李家媳妇!”小海认出那寿衣——李家媳妇三年前难产死的,下葬时就穿这一身,“她不是埋在东头的坟地吗?怎么会在这儿?”
女人缓缓转过身,脸白得像纸,眼睛是两个黑洞,嘴角却咧开个诡异的笑,手里牵着的猪已经没了声息,脖子上有圈深紫色的勒痕,血顺着猪毛滴进泥里,竟瞬间被吸干了。“我的孩子……还没吃饱呢……”她的声音像破锣,每个字都拖着湿冷的尾音,“你们……来给我的孩子当点心吧……”
话音未落,她垂在地上的头发突然暴涨,像无数条黑蛇,卷向最近的狗剩。狗剩举着银簪去挡,星光撞上发丝,发出“滋滋”的声响,头发竟被烧出几个洞,但更多的发丝涌上来,缠住他的胳膊,冰冷的触感像裹了层冰。
“救他!”毛小方剑随身走,青火与金光交织成网,劈开缠向狗剩的发丝。但那女人的头发仿佛无穷无尽,从棺材里源源不断地涌出来,织成个黑色的茧,把他们困在中央。茧壁上渗出黏液,滴在地上,烧出一个个小坑,散发出腐肉的臭味。
“她的孩子……在棺材里!”念玫指着棺口,泥水翻腾得更厉害了,隐约露出个青黑色的小拳头,指甲尖利,正捶打着棺底,发出“咚咚”的声响,和那哭声的节奏一模一样。
“是养小鬼!”毛小方心头一沉,“她难产死后怨气不散,用自己的血肉养着死胎,借这连阴雨破土,抓活物给小鬼补阳气!”
他咬破舌尖,精血喷在剑上,金光骤然大盛:“天地无极,乾坤借法!破!”剑气如火龙出海,撕开黑茧,直劈棺材!但棺材里突然飞出无数指甲盖大的黑虫,扑向剑气,虫群被烧死的瞬间,竟发出婴儿般的啼哭,听得人头皮发麻。
女人发出刺耳的尖笑,身体开始浮肿,皮肤裂开,露出里面的黑肉:“我的孩子饿了!你们都得死!”她猛地扑向念玫,黑洞洞的眼眶里流下黑血,滴在地上,立刻长出几丛黏腻的黑色苔藓,散发出腥甜的气味。
“用糯米!”小海想起之前的法子,把怀里的糯米往女人身上撒。糯米落在她身上,顿时冒出黑烟,烫得她怪叫一声后退。但棺材里的小鬼似乎被激怒了,捶打棺底的声音越来越响,整个乱葬岗的坟包都在震动,露出更多惨白的手,从泥里往外爬!
狗剩急得满头大汗,银簪的星光越来越弱。就在这时,他怀里的银簪突然剧烈发烫,像是有什么东西要破簪而出——是狗剩娘的残魂!星光骤然爆亮,化作道白光,钻进女人的身体!
“够了……”白光里传出狗剩娘虚弱的声音,“孩子已经走了……别再执迷了……”
女人的动作猛地僵住,浮肿的身体渐渐恢复原样,黑洞洞的眼眶里竟流下两行清泪。她低头看着棺材,里面的捶打声渐渐停了,最后传来一声微弱的叹息,像个真正的婴儿在告别。
女人的身体慢慢透明,化作缕青烟,钻进棺材。棺材板“哐当”一声合上,自动钉死,周围震动的坟包也渐渐平息,露出的手缩回泥里,仿佛从未出现过。
雾气不知何时散了,月光照在乱葬岗上,把黑红色的水洼映得像块块碎镜。毛小方看着那口重新合实的棺材,上面不知何时长了丛白色的小花,花瓣上沾着露水,在夜里闪着微光。
“她……走了吗?”念玫的声音还有点抖。
毛小方点头,收起桃木剑。剑身上的金光里,多了份沉稳的冷意,他知道,这阴森的乱葬岗下,还埋着无数未散的怨气,只是今夜,总算暂时平息了。
回去的路上,没人说话。狗剩摸着发烫的银簪,眼眶红红的。小海扶着毛小方,总觉得身后有人跟着,回头却只有空荡荡的雾气,和远处义庄那盏昏黄的灯,像只孤独的眼睛,在黑夜里眨着。
义庄的铜铃在风里轻响,带着股洗不掉的腥气。毛小方把桃木剑靠在门边,看着窗外的月光,总觉得那月光里,还藏着无数双眼睛,在黑暗中静静注视着青石镇,像在等待下一个雨夜的降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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