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桂下余温
狗剩的娘果然好了。三日后的清晨,这后生提着一篮刚蒸的米糕闯进义庄,膝盖一弯就要磕头,被毛小方一把扶住。
“道长的药太神了!”狗剩红着眼圈,手里的米糕还冒着热气,“我娘喝了艾草水,当晚就退了烧,今早还能下地做饭呢!”
念玫凑过来,鼻尖在米糕上嗅了嗅:“是桂花味的!”
“嗯,我娘说沾了桂花香的糕,能谢神仙。”狗剩挠着头笑,露出两排白牙,“她说让我来给您打下手,劈柴挑水都行,不要工钱!”
毛小方看着他冻得发红的耳朵,想起那株崖边的桂树:“不用干活,你帮我照看后山的桂树吧,别让野畜糟蹋了花瓣。”
狗剩眼睛一亮,拍着胸脯保证:“放心吧道长!我天天去守着,连片叶子都不让它们碰!”
接下来的几日,狗剩果然天天往后山跑,有时带着干粮坐在桂树下,有时就躺在落叶里晒太阳,倒真把桂树守得严严实实。念玫去送桂花糕时,总见他对着桂树说话,像对着位老朋友。
“他在说啥呢?”念玫扒着毛小方的胳膊问,小姑娘刚学会用桂花酿酒,罐口封着红布,放在窗台上,时不时要去晃两下。
毛小方正在给桃木剑装新剑穗,用的是染了桂花香的红绳:“许是在跟树说,今年的花开得好。”
话音未落,就见狗剩慌慌张张地跑进来,裤脚沾着泥:“道长!桂树……桂树被人挖了!”
三人赶到后山时,崖边只剩下个光秃秃的土坑,桂树连带着树根被刨走了,坑边还留着把锈迹斑斑的锄头,锄头上刻着个模糊的“王”字。
“是王屠户!”小海认出这锄头,“他前几日还说,想把后山的树砍了拓猪圈!”
念玫眼圈一红,眼泪掉在土坑边:“那么好的桂花……”
毛小方蹲下身,指尖摸着坑底残留的根须,忽然发现泥土里混着些黑色的木屑,带着淡淡的墨香——是之前木偶身上的味道!他心里一动,这桂树底下,怕是藏着什么东西。
“狗剩,去镇上借把铁锹来。”他沉声道,“这坑得再挖深点。”
铁锹下去没几尺,就碰到个硬东西。清开泥土,露出个黑木匣子,和当年戏班木箱的材质一模一样,上面刻着的“陈”字已经被树根盘得模糊。打开匣子,里面没有金银,只有件叠得整齐的红嫁衣,布料早就褪色,领口却绣着朵鲜活的桂花,针脚细密,像刚绣上去的。
“是李奶奶的嫁衣!”念玫指着嫁衣上的桂花,和画中女子穿的一模一样,“陈家少爷当年没来得及娶她……”
毛小方摸着嫁衣上的褶皱,仿佛能感受到当年藏衣人的手颤。他将嫁衣小心地包好,又看了看那把刻着“王”字的锄头,眼神沉了沉:“走,去王屠户家。”
王屠户正在院里杀猪,见他们进来,手里的屠刀“哐当”掉在地上:“道、道长,我没挖树!是、是有人让我挖的……”
“谁?”
“是个穿青布衫的老头,给了我一两银子,说挖了桂树送我当柴烧……”王屠户的脸白得像纸,“我这就把树弄回来!”
桂树最终被栽回了原地,只是叶子蔫了大半,看着没了往日的精神。毛小方用桃木剑在树根周围画了圈,又浇了些桂花酒,树干竟慢慢挺直了些。狗剩守在旁边,用布擦着树干上的泥土,眼泪掉在树根上。
“会活的。”毛小方拍了拍他的肩膀,“就像有些人,看着蔫了,根还在呢。”
回到镇上,李奶奶正坐在桂树下晒太阳,见毛小方捧着嫁衣过来,浑浊的眼睛突然泛起水光。她摸着嫁衣上的桂花,指尖在针脚处摩挲:“这是我亲手绣的……他说,要等桂花开满枝头,就用八抬大轿娶我……”
念玫蹲在她脚边,把耳朵凑过去:“奶奶,那后来呢?”
“后来啊……”李奶奶的声音轻得像桂花瓣,“他被抓去充军,我等了三年,等来的是件染血的军装……”她拿起嫁衣往身上比了比,忽然笑了,“没想到老了老了,还能再穿次嫁衣。”
夕阳把她们的影子拉得很长,嫁衣的红映着满头白发,竟有种说不出的温柔。毛小方站在远处,看着檐角的铜铃在风中轻响,铃上的桂花瓣早已干透,却像还沾着晨露的香。
夜里,念玫的桂花酒开封了,香气漫了满院。小海端着酒碗,忽然指着院角:“师父,你看那是什么?”
月光下,院角的泥土里冒出颗小小的绿芽,顶着片圆叶,正是株桂树苗。毛小方笑着斟满酒:“来,敬它一杯,明年就能闻见香了。”
酒液入喉,带着桂花的甜,像三百年前那场没来得及赴的约,终于在今夜,酿成了唇齿间的余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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