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进紧盯着程真,好像要从他眼神里看到曾经的自己。
那时候阿轻说过的每一句话,都深深地刻在他心里,直到如今。
特别是最后的一局上,曾是他未婚妻的阿轻站在赌桌中间,用唇语轻轻向他说:
“对不起,我出卖了你,我毕竟已经是他的妻子。”
当然,高进在意识到她变心后也利用了这一点,装作不知、让她轻易换走了他的底牌,致使高傲一败涂地;也就是赌术至高境界,“遇强即屈,借花献佛”。
可是利用归利用,心寒归心寒。
如今细七已经走了,他身边也有了Janet,一个能够抚平他的心伤、让他重新感到爱的女人,阿轻已经变成了一个与少年时代相连的符号。
是的,不过是一个符号罢了。
“你……不,不可能。”高进终于定下心神,摇头否定了自己的某个猜测。
阿轻之前确实嫁给了高傲,但就算两人有什么遗腹子,今年肯定也还是个十几岁的孩子,再怎么也练不出刚才赌局中那一手。
这么说来,这年轻人应该只是认识阿轻,甚至可能是曾经很亲近?
“阿轻怎么样?”他最终只是表情平淡地问。
【信任度:85%】
“哦,我也只是在两年前去看望过她一面。”程真回答,“毕竟靳能就算犯了忌讳、再怎么说也是师叔嘛。”
这当然是程真编的。
但最好的谎言,就是九句真一句假;程真掌握的其他信息都是没有别人知道的真事,那连带着这句看似不很重要的假话也能一同取信。
“我从没听说过义父有师兄弟。”高进虽然话中在质疑,但语气分明已是信了七分。
因为在高进看来,程真此刻并没有拿这个骗他的必要。
靳能本来就害了高进全家、又试图杀死他,所谓的师徒关系早就完蛋了,他高进也完全不用认这个师承,更别提因为这个做出什么让步了。
程真这边,只不过为了一个没有别人知道的“支线任务”在努力而已。
这个一直表现得很嚣张的年轻人再度轻声开口:“他本就不必把什么事都告诉你,像是神眼朱老九其实也是他师兄弟,他们本来应该是千王罗四海的三代传人。”
【信任度:92%】
高进眯了眯眼睛,继续回应:“……我听说过这个人,但对你们这些旧事没什么兴趣。”
罗四海——是战前曾经在广东声名远扬的“南眼神”,曾经在上海智斗投靠日本人的千霸,后来在广州被奸人所害,之后不知所踪。
有说法称,在上海滩战胜过法国赌神“皮埃尔·卡松”的“今晚打老虎”就是罗四海的化名,但年代相隔过于久远,已经无法考证。
此刻的高进也只是为这个名字恍惚了一瞬间,随后又看向了程真。
他关心的,只有“阿轻”怎么样。
“……霜刃裂玉牌,孤烛照轻影。”程真说,“她已不想再见你,不过我看得出她有多后悔。‘赌神’的名,真的值得放在感情之上吗?”
高进迅速理解了程真的暗示,转过头看了一眼自己的女友Janet。
Janet对自己一直是无条件支持,身为“赌神”的事业与俩人的感情现在并没有冲突。
那……这小子是指什么呢?
程真眼前飘过卡在92%的信任度,咬了咬后槽牙,压下心头逐渐升起的焦躁。
没办法,只有放大招了。
“……陈金城已经知道你要对付他。如果你不信,回到香港后尽可以查一查。”
【信任度:100%】
【支线任务完成】
高进的动作只是停顿了一秒,然后就仰起头,“哈哈哈”地笑了几声,突然转换话题说道:“那我就满意了。上山先生,我愿退出这次赌局,您托付的事,便交由这位程生来办吧。”
上山宏次不知道两个人谈了什么,但这结果他完全可以接受,于是露出笑容,微微附身:“很好,高先生真是有高手风范,您的五十万美金我稍后便会奉上。至于程先生,我们随后再详谈。来,干杯,请!”
程真回到自己座位,几人各自举起面前的酒杯,笑容满面地干杯庆祝。
上山宏次拍了几下手掌,侍女等人再次鱼贯而入,房间内开始奏响新的一曲。
宴席间,高义的神色好像突然产生了变化,想要跟高进说些什么、却始终没有机会。
直到宴席结束,几个人在黑虎会手下的护送中坐上了前往酒店的车子,高义这才问高进:“进哥,为什么突然放弃?之前的布置……”
“无所谓,出头鸟就让那年轻人去当。阿义,马上买机票回香港,另外,你这段时间去查查关于千王罗四海的事,不用在我身边。”
高进后仰靠在车后座的靠背上,双眼隐没于黑暗之中,只看见他的手紧握着身边Janet的手,只听到那沉稳的声音中流露出一丝疲惫。
“是,进哥。”
高义立刻答应,只不过在回过头去之后,咬着牙抿了抿嘴。
……
另一边,已有些微醺的程真接受了山口组的招待。
在与上山宏次确定了赌局时间、商议好了什么时候前往香港、需要哪些准备之后,他被引到一处温泉旅馆,泡在露天温泉里,开始仰着头思考人生。
赌神那边暂时已经搞定,短时间内不会再有闲心来干扰他。
此刻他只剩三个月后与陈金城的那一场,有充足的时间可以做准备;
山口组为他提供了吃住、给了他五十万美元,更为他办好了身份,随时可以飞往香港,在这个世界的生存已不成问题。
这一天拼命压榨头脑、在重重压力下还要装出高手风度,好似在悬崖上走钢丝一般的紧张,总算也告一段落。
“唉……可是恐怕还是放松不了多久,要仔细想想下次该怎么办了。”
程真默默想着。
陈金城不是高进,不会那么讲道理、守规矩,这个老奸巨猾的家伙一旦收到是程真要去对付他的消息,立马会将关注重点转向程真,做出什么事来都不奇怪。
甚至,陈金城完全有可能提前派人来袭击、杀死程真,
“三个月——要好好利用这三个月才行。”
无意识地舔了舔嘴唇,程真靠在温泉边缘的石头上,表情恢复了平静。
此刻他还在上山宏次的地盘上,演戏就要演全套。
另一侧连廊旁的房门一响,一个人影走了进来。
程真的目光立刻转过去,只见灯光下这人影袅袅婷婷,身上的和服、头上的发髻,还有唇上的一点丹朱,都说明了来人是个女人。
女人在温泉旁边跪坐,恭敬地说:“程先生,妾身是黑虎会的菊子,受上山先生之命,来您身边听用。无论您需要任何东西、想办任何事情,只管吩咐菊子便是。”
程真定睛细看,果然这女人正是刚刚赌局中坐在上山宏次旁边的女骰魔,本来准备与高进进行掷骰子比拼的菊子。
他抹了把脸,淡淡地说:“哦?任何东西?……我记得,菊子小姐应该是负责掷骰子的荷官才对吧?”
“菊子那点微末伎俩,落在程先生这种高手的眼里,不过是贻笑大方罢了。能够服侍程先生,菊子感到非常荣幸。请您放心,菊子以前从未这样服侍过其他人。”
菊子再度低头,然后突然把手伸向腰间,看动作是要解开和服:“程先生想必有些疲累,就让菊子为您按摩一番——”
“……等等,先别动。”程真抬手制止,笑着说:“恐怕上山先生除了叫你帮助我,还要你在我的身边监视我吧?我程真虽然很容易受美色引诱,但还没蠢到连这个也看不出来的地步。”
菊子掩口而笑,说道:“您说笑了,程先生。”
话虽如此,她却并没否认程真的说法。
因为上山宏次的确安排她监视程真,这年轻人跟赌神不一样,赌神名气大、有根脚,而他却“没有过去”,万一卷款跑了,三个月后的赌局怎么办?
这也算是某种惯例和默契了,不用直说,聪明人自然懂。
程真看了看灯光下菊子的手,忽然一转话题,问道:“你练掷骰子练了很久了吧。你的手指上特定部位有茧,想必是多年如一日的苦练,才让你如此精通这门技艺。明明凭本事做到赌场荷官、却还是被推出来当礼物随意送人,你甘心吗?”
低着头的菊子表情似乎摇动,不过声音并未有所变化:“……程先生,菊子本就是黑虎会的人,能够被上山先生指名来随侍您,这也证明了某种价值。黑虎会是重视程先生,才会令菊子前来侍奉的,菊子心中并没有怨怼。”
“哼。甘于用美色侍人的人,怎会有苦练技巧的耐心?算了,既然你说有什么事都可以找你,那你现在先去回复上山先生,就说我五天后先去香港布局,为防备陈金城那老家伙的手段,需要一个厉害的保镖。”
程真摇头说道,继续仰靠在石头上,闭上了眼。
菊子终于抬起头,认真地看了看他,然后应了声“是”,站起身退去了。
“香港……香港,嘿。”
程真低声自语,声音逐渐消失在夜色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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