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了遗世村那与世隔绝的宁静,重新踏入危机四伏的黑山山脉,季西风和阿永都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
得益于生命之泉的滋养和老婆婆赠予的“自然印记”,两人的状态比进入鹰泣涧前好了不止一筹。季西风伤势稳定,感知敏锐;阿永断臂愈合,精力充沛;更重要的是,他们装备得到了更新,阿永拥有了那张威力强劲的复合猎弩和破甲箭,季西风则对自身力量有了更强的掌控。
林曦在分别前,根据清河镇撤离队伍可能的方向(西南方),并结合山脉地形、水源分布以及能量场相对平和的区域,为他们规划了一条相对安全、且便于搜寻的路线。
两人沿着这条路线,在遮天蔽日的原始森林中跋涉。季西风将感知扩展到最大,不放过任何一丝异常的能量波动或人类活动的痕迹。阿永则发挥他老练猎人的本领,仔细观察着地面、树木折断的方向、以及兽径的变化,寻找着可能属于人类的脚印或宿营的迹象。
第一天,除了几只不开眼、被阿永用弩箭轻松解决的变异野狼外,一无所获。森林寂静得可怕,仿佛所有的生机都被某种无形的压力所慑服。
第二天下午,情况终于出现了转机。
他们沿着一条几乎干涸的溪床前进,这里是动物饮水的必经之路,也最有可能发现人类留下的痕迹。
“风哥,你看这里!”阿永突然蹲下身,指着溪床边一片略显松软的泥土。
季西风凑过去,只见泥土上有几个模糊但依稀可辨的脚印,尺寸不大,更像是女人或少年的。脚印旁边,还有一道浅浅的、被什么重物拖拽过的痕迹。
“是人的脚印!时间……不超过三天!”阿永用手指丈量了一下,肯定地说道,脸上露出兴奋的神色,“看这拖痕,可能是有人受伤了,或者带着沉重的物资!”
希望之火在两人心中燃起。他们立刻沿着脚印和拖痕的方向追踪下去。
痕迹断断续续,显然留下痕迹的人也在刻意掩饰行踪,但在阿永这位追踪高手和季西风越发敏锐的感知下,依旧被牢牢锁定。
追踪了大约一个多小时,森林变得更加茂密,光线昏暗。前方的阿永突然停下脚步,举起拳头示意警戒。
季西风立刻收敛气息,凝神感知。风中传来了一丝极其微弱的……呜咽声?还有淡淡的、被刻意压抑的争执声。
两人对视一眼,悄无声息地向前摸去。拨开一丛茂密的蕨类植物,眼前的景象让他们的心瞬间沉了下去。
那是一个小小的、利用天然树洞和藤蔓勉强搭建起来的简陋窝棚,隐蔽性很好,若非追踪至此,极难发现。窝棚外,两名面黄肌瘦、衣衫褴褛的镇民正满脸焦急地低声争吵着,他们手里拿着几株蔫黄的草药,似乎在为什么事情束手无策。
而窝棚里,隐约传来孩子压抑的哭泣和一个女人有气无力的安抚声。
是清河镇的撤离者!但他们的情况,显然非常糟糕。
季西风和阿永不再隐藏,从藏身处走了出来。
他们的突然出现,将那两名镇民吓了一跳,如同惊弓之鸟般猛地跳起,抓起手边的木棍,惊恐地看着这两个装备精良、气息彪悍的陌生人。尤其是在看到阿永那空荡荡的袖管和手中那杀气腾腾的猎弩时,更是吓得脸色惨白。
“别怕!我们是杨治安官的朋友!”季西风立刻开口,语气尽可能平和,“我们是季西风和阿永,之前留在镇上断后的。”
“季……季先生?阿永兄弟?”其中一名年纪稍长的镇民认出了他们,脸上的惊恐转为难以置信的惊喜,但随即又被更深的忧虑取代,“你们……你们还活着?!太好了!可是……可是……”
“里面怎么回事?”阿永性子急,直接问道,目光投向那个传来哭泣声的窝棚。
那镇民眼圈一红,声音哽咽了:“是……是小豆子和他娘……还有好几个人……都病倒了,发高烧,浑身起红疹,说胡话……王医生留下的药都快用完了,我们采的草药好像不对症,根本没用……再这样下去,他们……他们怕是撑不了多久了……”
瘟疫?还是某种未知的感染?
季西风心头一紧。在这种缺医少药、环境恶劣的情况下,一场疾病足以摧毁整个队伍。
“带我去看看。”季西风沉声道,不等镇民引路,便径直走向窝棚。
窝棚内光线昏暗,空气浑浊,弥漫着汗味、草药味和一丝若有若无的腥气。地上躺着四五个人,有男有女,还有一个七八岁的孩子(应该就是小豆子),个个脸色潮红,呼吸急促,裸露的皮肤上布满了令人心悸的暗红色斑疹,有的甚至已经开始溃烂流脓。一个憔悴不堪的妇人正用一块湿布,无力地擦拭着孩子滚烫的额头。
看到季西风和阿永进来,那妇人和其他还清醒的病患都露出了惊恐的神色。
“别怕,我们是来帮你们的。”季西风放缓声音,他蹲下身,仔细观察离他最近的一个病患。
他并没有医学知识,但他有别的依仗——他那被生命之泉强化过的感知力。他闭上眼睛,将一丝极其细微柔和的能量探入病患体内。
瞬间,一股阴冷、粘稠、带着腐朽气息的能量反馈了回来!这股能量并非“寂灭”那种纯粹的虚无,更像是一种恶毒的、充满破坏欲的“污染”,它在疯狂侵蚀着患者的生机,破坏着他们的免疫系统!
这不是普通的疾病!这是能量层面的感染!很可能是他们在逃亡过程中,接触了某些被“影武者”实验泄露污染的区域,或者……是被某种携带污染能量的生物所伤!
“怎么样?风哥?”阿永紧张地问。
季西风睁开眼,脸色凝重:“不是普通生病,是能量污染。普通草药没用。”
他的话让窝棚内外的人瞬间陷入了绝望。
“那……那怎么办?”镇民的声音带着哭腔。
季西风没有回答,他深吸一口气,将手轻轻按在那个病患的额头上。他尝试调动体内那融合了生命泉水生机与净化之石秩序之力的能量,小心翼翼地,如同最精细的手术刀,探入患者体内,包裹向那股阴冷的污染能量。
这是一个极其精细的操作。他的能量必须足够强大以压制污染,又必须足够温和以避免对患者本就脆弱的身体造成二次伤害。
滋滋……
仿佛冷水滴入热油,那阴冷的污染能量在接触到季西风那充满生机的秩序之力时,发出了细微的、只有季西风能感知到的消融声。患者身体猛地抽搐了一下,脸上露出痛苦的神色,但紧接着,他急促的呼吸似乎平缓了一丝,皮肤上那暗红色的斑疹颜色也淡化了一点点!
有效!
季西风心中一喜,但随即感到一阵轻微的眩晕。净化这种污染,对他自身的消耗也不小,尤其是在他还未完全康复的情况下。
他不敢停歇,持续输出着能量。大约过了十分钟,这名患者体内的污染能量被清除了一大半,高烧开始减退,虽然依旧虚弱,但生命体征明显稳定了下来。
季西风收回手,脸色有些苍白,额角见汗。
“他……他好像好点了!”一直照顾孩子的妇人惊喜地叫道,她摸了摸孩子的额头,“烧退了些!”
窝棚内外的人们看向季西风的眼神,瞬间充满了如同看待神明般的敬畏与希望!
“季先生!求求你!救救孩子!救救大家!”镇民们激动地就要跪下。
“快起来!”季西风连忙制止,“我会尽力,但这需要时间,而且我的力量也有限。”
他看向阿永和那两个还算健康的镇民:“阿永,你负责警戒。你们两位,立刻去把所有病患都集中到这里来,轻症的、疑似感染的也都要隔离开!再去弄些干净的清水来!”
“是!是!”镇民们如同找到了主心骨,立刻行动起来。
接下来的几个小时,季西风仿佛一个不知疲倦的救火队员,逐一为集中过来的十几名病患进行能量净化。每一次净化都消耗着他大量的精神和能量,生命泉水打下的雄厚根基此刻发挥了作用,支撑着他完成这近乎不可能的任务。
当他为最后一个病患——那个名叫小豆子的孩子——驱散了体内最后一丝阴冷能量后,终于再也支撑不住,眼前一黑,踉跄着向后倒去。
“风哥!”阿永一直守在旁边,眼疾手快地扶住了他。
季西风靠在阿永身上,剧烈地喘息着,浑身都被汗水湿透,感觉比和“收割者”大战一场还要疲惫。但他看着窝棚里那些虽然虚弱却已脱离危险、沉沉睡去的镇民,尤其是那个呼吸平稳、脸上恢复了血色的小豆子,心中充满了难以言喻的满足感。
“我……没事。”他摆了摆手,声音嘶哑,“休息一下就好。”
阿永看着他苍白的脸,又是心疼又是骄傲,瓮声瓮气地道:“风哥,你真是……太乱来了!”
那两名健康的镇民更是感激涕零,将身上仅存的一点干净食物和清水恭敬地递给季西风和阿永。
通过他们的口述,季西风和阿永得知了更多情况。清河镇的撤离队伍在进入这片区域后不久,就陆续有人开始出现症状,王医生判断可能是某种新型的瘴毒,但苦无对症之药。队伍因此被迫分散成更小的小组,各自寻找生路,他们这一组二十多人,如今病的病,走的走,只剩下这十几人困守在此,几乎陷入了绝境。
“你们知道宋晚,就是抱着婴儿的那个女人,还有沈先生,他们往哪个方向去了吗?”季西风急切地问道。
镇民回忆了一下,指向西南偏西的一个方向:“宋小姐和沈先生,还有杨治安官带着几个好手,好像往那个方向去了,说是要找一个更安全、可能还有干净水源的山谷……具体在哪里,我们也不清楚。”
西南偏西!与林曦推测的方向基本一致!
季西风精神一振,虽然依旧疲惫,但寻找的目标更加明确了。
他让阿永和镇民们轮流休息警戒,自己则盘膝坐下,运转能量恢复消耗。生命泉水带来的强大恢复力此刻再次显现,仅仅调息了不到两个小时,他的精神和能量便恢复了大半,脸色也重新红润起来。
当他再次睁开眼时,天色已经蒙蒙亮。窝棚里的病患们陆续醒来,虽然依旧虚弱,但显然已经脱离了生命危险,看向季西风的目光充满了无尽的感激。
“我们不能在此久留。”季西风站起身,对那两名镇民说道,“污染源可能还在附近,这里并不安全。你们还能行动的人,收拾一下,跟我们走。我知道一个相对安全的地方,可以暂时安置你们。”
他打算先将这些幸存者送到遗世村附近,由守林人接应照顾。毕竟,他承诺过与遗世村互为援手。
镇民们自然没有异议,能活下去,能遇到救星,已是天大的幸运。
一行人收拾好简陋的行装,搀扶着尚未完全康复的同伴,在季西风和阿永的带领下,再次踏上路途。只是这一次,他们的队伍壮大了一些,心中也多了一份沉甸甸的责任与希望。
林深时见“痕”,找到的不仅是同伴留下的踪迹,更是幸存者挣扎求生的血泪,以及一份无法推卸的守护之责。前路依旧未知,但季西风的脚步,因为这份责任,而变得更加坚定、沉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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