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央宁唇角勾笑,声音不高:“夫人汲汲营营半辈子,执掌中馈,呼奴唤婢,自诩为高门贵女,享了半辈子的荣华富贵,摆足了派头。”
“呵,”她轻笑一声,声音在寂静的牢房里显得格外刺耳,“夫人可曾想过,有朝一日,会落到众叛亲离、身陷囹圄的地步?”
“这半生算计,最终竟只换来四面石墙,一堆腐草,当真是讽刺至极。”
孟婉君呼吸骤然急促,想要反驳,嘴唇哆嗦着却发不出一个字,只能用怨毒的眼神死死瞪着她。
程央宁对她的愤怒视若无睹,继续道:“孟府已与你白纸黑字,断亲绝义,将你视为弃子。”
“你夫君一纸休书,便将你半生心血与名分抹去,丝毫不念及半分情意。”
“你百般疼爱的女儿,转身便与你反目成仇,昨日在永寿苑扬言,是你与小厮在柴房偷情,败坏门风,求来一纸休书,生怕被你牵连。”
“你日后要仰仗的儿子,对你避之唯恐不及,连踏入大牢看你的勇气都没有。”
她微微俯身,目光如冰刃:“昔日高高在上的伯府主母,转眼间便成了人人喊打,无人怜惜的过街老鼠。这滋味,可还好受?”
程央宁轻笑一声,平静叙述:“这眼前的苦楚,或许还算不得什么。待他日判决下来,你身首异处之时,那才是真正的万劫不复。”
她看着孟婉君僵直的身体,缓缓道:“你可曾想过,到那时,谁会为你收殓尸身?”
“孟府不会认你这弃女,伯府更不会葬你这罪妇。”
“多半是一张破席,被弃于乱葬荒岗,任由乌鸦啄眼,野狗啃骨,暴尸于荒野,整日风吹日晒,最终化为一堆枯骨,与无名尸骸混杂一处,无人能辨。”
她语气顿了下,想到有趣的事情:“民间老话常说,人死之后需要入土为安,有棺椁遮身,有后人香火祭祀,魂魄方能得到安宁。”
“过了奈何桥,饮下孟婆汤,方可转世投胎,再世为人。”
话锋陡然一转:“可若像你这般,死后无人收尸,无人掩埋,无人烧纸,更无人挂念之人,魂魄将无所归依,成为游荡在荒郊野外的孤魂野鬼,受尽凄风苦雨,永世不得超生,永世无法轮回。”
听着“永世不得超生”的恶毒诅咒,字字砸在孟婉君心坎上。
她虽然嘴上强硬,但内心深处,对于这些涉及轮回转世的民间说法,终究是存着几分敬畏。
一想到死后可能真的会落得凄惨无人问津的下场,连个烧纸引路的人都没有,彻骨的寒意从脊椎骨窜起,让她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在极度的恐惧之下,心中对程央宁的怨恨达到了顶点。
她盯着眼前容貌与性情都与自己毫无相似之处的“女儿”,心中翻涌着复杂情绪。
虽然知道当年之事,但每次看到她,尤其是看似温顺实则带着刺的性子,便让她觉得厌烦。
平心而论,在最初得知“真相”时,她并非没有动过一丝弥补的念头。
每次想要弥补,便让她想起云姨娘那个贱人,心中微薄的愧疚迅速被厌烦取代。
更让她生气的是,自打程央宁回府,书儿的心便明显偏了,回府第二日便为了程央宁来质疑她,让她毫不犹豫选择了瑶儿。
无论她心中多么厌恶,多么不甘,也改变不了程央宁是她亲生女儿的事实。
这是血脉,是伦常!
基于这一点,孟婉君更加愤怒,攥紧手中休书,带着最后的挣扎和指控:
“你怎么敢如此诅咒我!我是你的生身之母,你如此大逆不道,就不怕天打雷劈,遭报应吗?”
程央宁轻笑出声。
笑声轻飘飘的,在阴冷的牢房里回荡,透着令人毛骨悚然的嘲讽与玩味。
她看着孟婉君,如同在看演着蹩脚戏码的小丑。
“生母?”语气里的讥诮溢出来,“忘了告诉你,翠云在十五年前便死了,被周嬷嬷逼死的。”
“翠云死了?”
孟婉君喃喃道,整个人如同陷入数九寒冬的冰窟,从骨头缝里渗出寒意。
翠云死了?
十五年前便死了?!
这怎么可能!
翠云不是拿着丰厚的赏银,回云城和她表哥成亲去了吗?
怎么会在十五年前便死了?
如果翠云死了,那就说明程央宁回府后拿出来的信物是伪造的,周嬷嬷也在作伪证, 她们联手编织了弥天大谎,骗过了所有人!
这个认知让孟婉君一颤。
怪不得她喜欢不起来程央宁,原来瑶儿才是她亲生的,她对瑶儿的偏心是血脉天性。
孟婉君心中的释然昙花一现,立刻被恐惧彻底淹没。
照这样说,程央宁从一开始便知道翠云已死,知道是周嬷嬷杀害了翠云。
回府后利用周嬷嬷伪造书信,坐上嫡女之位,把整个伯府哄得团团转,想要让她与瑶儿反目成仇,从而替云姨娘报仇。
一个十几岁的丫头,心思竟能如此深沉狠毒,布局周密长远。
还有,程央宁离开伯府时年仅七岁,当年连老爷都不知道的隐秘,她是怎么知道的?
周嬷嬷的死,是不是也是她计划中一部分?借瑶儿之手除掉知道秘密之人,又让瑶儿被老爷罚跪祠堂,让她与瑶儿离心……
难道她现在身陷囹圄、被休弃、被断亲、众叛亲离……彻头彻尾的毁灭,也是她一手设计的?
她哪有这么大的本事?
难道太子也参与其中?
是太子在背后帮她?
怪不得东宫的人会对她毕恭毕敬,怪不得刑部的人直接给她扣上滔天罪名,半夜将她赶到刑房附近,让她承受各种痛苦呻吟中。
孟婉君头皮发麻,看着眼前神情淡漠的少女,好似看到一个从地狱爬回来向她索命的复仇修罗。
自己就像一只钻进蛛网里的飞虫,早已被她算计得明明白白,一步步走向万劫不复的深渊。
她双腿一软,瘫坐在地,死死盯着程央宁,质问道:“我如今这般下场,是不是你做的!”
程央宁居高临下看着她,语气轻飘飘的:“夫人在说什么?我听不懂。”
孟婉君能落得如今的下场,固然有她在中间推波助澜,但归根结底,是孟婉君贪心不足,行事狠毒,一步步走进了死局。
天时、地利、人和,缺一不可,她不过是顺势而为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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