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景澜垂眸看着姜迟烟,心底生出一种异样的感觉。
这种感觉很陌生,他甚至不能分辨清楚这种情绪的本体究竟是什么。
他从很小的时候,就发现自己对弱者的情绪很复杂。
在他的成长体系,强者是唯一的生存之道。
他活在温霆和吕琳的无限期待里,他也的确被塑造成一个完美的男人。
旁人会欣赏他、羡慕他、嫉妒他,甚至因为他的完美而仇视他。
却从来不会有人试图窥探,在这份完美荣耀的背后,他承载了多少不为人知的艰辛和痛苦。
他必须时刻要求自己做到最好,他要在别人开口之前就提前补足自己的缺点。
他时刻在自我认知中保持清醒,不因为别人的阿谀奉承而迷失真正的目标。
他的强大并非与生俱来,
因为背负了温家长子的光环,他必须做得比所有人都要更优秀。
他经历过的痛苦,让他对弱者有一种很复杂的感情——
真好,因为是个一无是处的废物,就可以什么都不做,自怜自哀,然后等待别人的救赎。
他和宋晟言在某种方面的确是同类,
宋晟言喜欢玩弄人性,
而温景澜,则一边唾弃厌恶弱者,一边施以小恩小惠,享受弱者的崇拜和感激。
当他看到那些不劳而获的人向他表示感谢的时候,他就会联想到猪圈里的肉猪——
只要不停地喂给它们饲料,这些猪就会毫无察觉地被一点点剥夺掉生存技能,还乐在其中。
最后,欢天喜地被送到屠宰场。
姜迟烟也很软弱,
她口口声声说要摆脱温家,可是却没有自救的能力,她从来没有思考过如何让自己的价值不仅限于姜家送来的人质。
她明明那么脆弱,偏偏有着与能力完全不匹配的倔强和骄傲。
她甚至没有动脑筋想一想,她一心想逃离的温时,是她一直以来得以仰仗的庇佑。
不怪她笨,是他和温时,都不允许她想明白这些事。
姜迟烟太倔了,
她是一头披着羔羊外皮的小虎崽,若是让她找到了方向,她一定会不惜一切代价冲出束缚她的牢笼。
温景澜低头看着姜迟烟——
她哭得很可怜,也没有故意勾引男人的媚态,鼻涕眼泪一把的,哭得一点都不好看。
只有叫她吃点苦头,她才会露出这种可怜巴巴的狼狈相,
这种无人可依的无助,让温景澜的血管里隐隐升腾起兴奋。
他勾起手指,挑起姜迟烟腮边的眼泪:
“阿烟乖,不哭。谁说你没用了?”
酒精麻痹了姜迟烟的神经,她很诚实地承认自己的自卑:
“只有连秘书那么优秀的人,才配在你的手下工作。我太没用了,什么都不会,你们聊的内容我一句都听不懂。就连喝酒,我都做不好……”
温景澜拿过一旁干净的湿毛巾,捏住姜迟烟秀气的下巴,一点点擦干净她的脸,
他无限耐心地哄她:
“没有人要求你做什么,你就像现在这样就很好。”
姜迟烟摇摇头:
“不,现在这样一点都不好。我不想再留在温时身边,也不想再任人摆布。”
湿毛巾擦过姜迟烟的鼻尖,然后是嘴唇。
温景澜笑意不变,继续试探醉酒的羔羊:
“哦?那你想怎么样?”
姜迟烟的脑袋很缓慢地转动,直觉告诉她不应该把自己的真实想法告诉第二个人,可是眼前的是温景澜,
是她可以信赖仰仗的,如同哥哥一般的温景澜。
她眨了眨眼皮,只要想到脱离温家以后的自由生活,她露出一个有些傻气的笑:
“景澜哥,我只告诉你哦。”
她对着温景澜伸出食指勾了勾,示意他凑近自己。
温景澜放下手上的毛巾,弯下腰,将自己的耳朵贴近那张柔软的嘴巴,
喝醉了的姜迟烟,说话的腔调软糯糯的,
她似乎很开心,还带着点小得意,
唇间呼出带着红酒醇香的热也带着醉,温景澜不由自主闭上眼睛,
“我已经攒了一笔钱,等找到机会,我就要去一个谁也找不到我的地方。嘻嘻。”
她醉得厉害,根本没有意识到自己已经踏入了猎人的陷阱。
温景澜睁开眼睛,微微上挑的眼角泄出冷光:
“哦?那你母亲,还有弟弟怎么办?”
顺着温景澜的话,姜迟烟想到了上次在温家,和宋锦华不欢而散的对话,
她皱起了脸,露出一丝痛苦的神情,很快又摇着脑袋驱散了那点不快,
她指了指自己的胸口:
“他们才不需要我操心,在我难受的时候,他们又在哪里。”
“那温时呢?我看得出来,温时很在乎你。”
温景澜捉住她的手指,捏在自己的掌心,细细地把玩。
姜迟烟不满地“哼”了一声:
“他才不在乎我!他喜欢的是乔蔓!他为了乔蔓可以……”
“杀人”两个字,被她捂住嘴吞了回去。
不能说,这是温时的秘密。
可是,想到他都能为乔蔓杀人,他一定爱死乔蔓了!
温景澜挑眉靠她:“你吃醋了?”
“吃醋?!鬼才吃她的醋。”
姜迟烟的声音拔高,她强迫自己忽略心底的酸胀,
她才不会为了温时那个混蛋吃醋!
她的情绪一下子因为这个话题变得高昂,
她扭了扭身体,想从他怀里挣脱出来。
但温景澜抱得她很紧。
她没挣开,干脆靠在他怀里不动了,抬手拨弄着他衬衫的扣子,小声抱怨:
“景澜哥,你放开我啦。”
温景澜没放。
他反而收得更紧,低笑一声:“怎么,怕温时生气?”
姜迟烟眯着眼,懒懒摇头:
“不是……是因为你是哥哥嘛。我们……不该这样。”
温景澜的眼底淌着纯墨的黑,
他眉眼沉沉看住怀里的姜迟烟,
原来他挖空心思谋划了这么久,只是坐稳了一个“哥哥”的位置。
怪不得姜迟烟从来不抗拒他的靠近,
到头来只是因为把他划分到了一个绝对安全的界限。
他不死心地晃了晃晕乎乎的姜迟烟,低头抵着她发烫的额头:
“那你把温时当成什么?爱人吗?”
姜迟烟像是听到好笑的笑话,笑得很夸张,都快要笑出眼泪:
“温时?温时就是个王八蛋。”
她抬头去看温景澜:
“他让我的心好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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