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瑜说着,作势要起身。
“不用!”吉祥连忙拉住她的手腕,力道有些急,随即又像是怕弄疼她似的松开,脸上绽开一个带着些许得意的笑容:
“你等着!”他说完,利落地起身,小跑着进了自己的屋子。
没过多久,他便拿着一个表皮皱巴巴的红薯,还有一个用普通木头打造,却打磨得十分光滑的小木盒走了出来。
“瑜儿之前没在宫里,我怕出去会惹事,就在屋子里囤了些耐放的干粮,”吉祥将东西放在石桌上,有些不好意思地指了指那个其貌不扬的红薯,耳根微微泛红:
“可惜,就剩这最后一个了,样子丑了些……”
吉祥说着,将红薯放进一直燃着碳的小炉子里。
“没事!”叶瑜打断他,语气轻快:“咱们分着吃。”
她的目光随即落到那个小木盒上,带着询问,“对了,这个是?”
吉祥的神情瞬间变得有些紧张,他小心翼翼地拿起木盒,指尖在上面轻轻摩挲了几下,才缓缓推到叶瑜面前,声音低了下去:
“送给瑜儿的礼物。瑜儿及笄时,我在宫里……其实,本可以托人送去行宫的,可我私心里希望,能亲手交给你。”
叶瑜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她伸出双手,郑重地接过木盒,触手是温润的木质感。她打开盒盖,里面静静躺着一对一看就做得细致非常的发梳。
不是什么名贵材料,就是用各色鲜艳丝线扎成的一个个小巧玲珑,毛茸茸的绒球,簇拥着中间用金色丝带精心编成的两条灵动的小金鱼,小鱼的眼睛是两颗打磨光滑的红宝石。
小绒球热热闹闹的或围绕着小鱼,或自然垂坠下来,看起来可爱漂亮极了。
也许是夜风有些大,吹得人眼睛发涩,叶瑜吸了吸鼻子,笑盈盈的将木盒往吉祥那边推了推,语气带着撒娇的软糯:“真好看!快,帮我带上。”
吉祥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他站起身,绕到叶瑜身后,俯下身,在她浓密的发间比划着,过了好一会儿,才郑重地将发梳插入发间,又仔细调整了一下垂坠的流苏。
“好了。”他轻声说,退回一步,认真地端详着,目光专注而温柔。
“怎么样?”叶瑜微微晃了晃脑袋,感受着发梳轻微的重量,笑着问他。
“很漂亮。”
“噗,哪儿有这么夸自己的!”
“我说瑜儿,很漂亮。”吉祥认真地纠正,目光一瞬不瞬地凝在她脸上。
看着看着,他的手着迷一样的伸到叶瑜脸边,然后在几乎要触碰到她肌肤的那一刻,猛地顿住。
他喉结滚动了一下,声音轻得如同耳语:“瑜儿……我……我可以摸摸你的脸吗?”
叶瑜没有回答,而是直接抬起手,用自己的手覆盖住他停在半空的手,然后将他的掌心贴在了自己脸颊上。
吉祥的指尖颤抖了一下,随即,他极其轻柔的用指腹描摹着她脸颊的轮廓,从微凉的耳垂,到柔和的颌线:“真好……”
他喃喃道,声音飘忽:“像做梦一样。真怕一用力,梦就醒了。”
“什么做梦。”叶瑜将脸颊在他滚烫的掌心蹭了蹭,努力维持着语调的平稳:“我不就在这儿吗?真真切切的。”
“瑜儿,”吉祥的手缓缓放下,紧紧握着她的手:“你会一直记得我吗?”
叶瑜的心猛地一沉,她避开他的视线,低下头,看着两人交握的手,半晌,才从喉咙里挤出一个极轻的音节:“……嗯。”
“记一辈子?”
“嗯!”
吉祥却忽然摇了摇头,笑了:“算了,别记一辈子了,我走了之后,你跟皇上.....不!你不要喜欢皇上,皇上对你不好,耿太医是个好人,你跟耿太医好,千万别喜欢皇上。”
“你在说什么呢。”叶瑜被他这没头没脑的话弄得哭笑不得。
“那就……不记一辈子了。”吉祥像是松了一口气,又像是更加失落,他垂下眼睫,轻声商量:
“就是偶尔想起我一下,可以吗?吃红薯的时候,怎么样?以后你吃红薯的时候,就偶尔……想我一下,好不好?”
像是站累了,吉祥忽然席地而坐,头小心翼翼的靠在叶瑜身上,声音渐渐低了下去:
“好想,一直跟瑜儿在一起啊.....”
“以后在宫里,要更小心谨慎。瑜儿很聪明,可以保护好自己,就是有时候太感情用事了,不要冲动哦。慢慢来,你有你......要做的事情,慢慢来,不要让任何人......拦住你的脚步。你一定可以站在高处的,一定可以......”
“瑜儿,天......快亮了吧?”
叶瑜看着东方那片依旧墨蓝色的天际,又低头看看有些睁不开眼的吉祥,轻轻嗯了一声。
“那我......想睡一会儿,等天亮......之后再叫醒我,好不好?”吉祥嘟囔着,缓缓合上双眼。
“好,你睡吧。天一亮,我就叫你。”
叶瑜笑着应下,感受着靠在自己身上的吉祥鼻息渐弱,她没有转头,只是静静的坐着,直到天色渐渐泛起鱼肚白。
“吉祥?天快亮了哦?”
“吉祥?”叶瑜轻轻拍了拍吉祥的肩,身上的人却滑落到她怀里,又有滑到地上的趋势。
她慌忙用手臂环住吉祥的头,眼睛仍旧死死望着天边,嘴上喃喃着:
“怎么这么贪睡.....好吧,那就让你再睡一会儿。”
直到太阳升上来,叶瑜的眼睛被太阳刺得眼泪流下来。
直到兰莺姑姑红肿着眼睛过来,悲痛地伸出手,想要从叶瑜怀里将吉祥接过去。
叶瑜却像是受惊般猛地收紧手臂,护住怀里的人,然后抬起头,冲着兰莺姑姑做了一个“嘘”的手势:“嘘……他睡着了,师傅……你要轻轻的哦。”
兰莺姑姑张嘴,好像在同她说话,可太阳太刺眼了,刺得她耳朵里嗡嗡作响,什么都听不清。她只好再重复了一遍:
“要轻轻的,不要吵醒他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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