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明刚过,南方的雨就缠上了江陵县,毛毛雨像扯不尽的银丝,织成一层薄薄的雾,把整片稻田裹得湿漉漉的。天刚蒙蒙亮,田埂上就挤满了扛着秧苗的百姓,赤着的脚踩在泥里,“咕叽咕叽” 的声响混着雨丝落在稻叶上的 “沙沙” 声,成了清晨最热闹的调子。可这热闹里,藏着说不出的累,黏土沾在脚上,每走一步都像拖着块湿泥做的铅,弯腰插秧时,腰杆弯得快贴到膝盖,没插几株,就有人直起腰捶背,“哎哟” 的叹气声在雾里飘得老远。
李二扛着半筐秧苗,刚下田就踉跄了一下,脚陷在泥里拔了半天才出来。他把秧苗放在田埂边,蹲下身揉了揉膝盖,又直起腰捶着腰眼,眉头皱得能夹死蚊子:“这鬼天气,泥比去年还黏!俺才插了二十来株,腰就酸得跟断了似的,去年插完两亩田,俺躺了三天,连饭都没力气吃,今年要是还这么插,俺这老腰怕是要废在田里!”
他旁边的张二婶也停了手,用袖子擦了擦额头上的汗,鬓角的碎发被汗水打湿,贴在脸上痒得慌。她望着自家那片没插完的稻田,眼圈有点红:“可不是嘛!俺家那口子前几天插秧,腰间盘犯了,现在还在床上躺着,这剩下的半亩田,俺一个人插,天黑都插不完。要是能有个法子,不用总弯腰就好了。”
不远处的周老汉蹲在田埂上,手里攥着株绿油油的秧苗,指腹轻轻摩挲着秧苗的根须,却没急着下田。他看着田里弯腰插秧的百姓,有的年轻人插着插着就跪坐在泥里,揉着腰直喘气,老人更是慢得像蜗牛,叹了口气:“咱南方种稻,就怕春耕插秧。俺年轻的时候,插一亩田只要半天,现在老了,弯腰弯得久了,眼前都发黑。要是能有个‘坐具’,不用弯腰就能插秧,那该多好啊!”
秦风站在田埂边,雨丝落在他的布袍上,晕开一小片湿痕。他看着百姓们疲惫的模样,心里沉甸甸的,之前改了区田坑的深度,解决了烂根;修了分级水渠,解决了灌溉;撒生石灰防住了稻飞虱,可插秧这道坎,还是得靠人力硬扛。他转头看向身边的墨渊,发现墨渊正蹲在地上,盯着李二插秧的动作,手指在泥里画着圈,眼神亮得像有主意。
“墨渊,你是不是琢磨出啥了?” 秦风轻轻碰了碰他的胳膊。
墨渊猛地回过神,赶紧用树枝在泥地上画了个粗糙的图样:“你看,百姓累就累在‘总弯腰’—— 左手攥秧苗,右手插,腰得一直弯着。要是做个能坐的工具,下面装块滑板,人坐在上面,脚蹬泥地就能滑,秧苗放在前面的篮子里,伸手就能插,不用弯腰,是不是能省力?” 他指着图样上的 “弧形座位” 和 “长滑板”,“滑板用轻质的杉木,打磨光滑,不容易沾泥;座位用楠竹编,又轻又软,坐久了不硌屁股;前面加个小竹篮,放秧苗不用手攥着,省劲!”
李二正好直起腰歇气,凑过来看了眼泥地上的图,眼睛一下子亮了:“这玩意儿要是能成,俺们腰就有救了!就是这滑板在泥里滑不滑?别插着插着陷进去,那可就成笑话了!”
周老汉也挪过来,蹲在图样旁,用树枝戳了戳 “滑板” 的位置:“杉木是轻,可咱这黏土沾劲大,滑板太宽了容易陷,得窄点;还有,滑行的时候得能调方向,不然滑歪了,秧苗插得歪歪扭扭,反而耽误事。”
墨渊赶紧掏出竹简和炭笔,把这些建议记下来,笔尖在竹简上飞快滑动:“窄滑板、调方向…… 俺这就回工坊做,明天就来试!” 他揣好竹简,扛着工具箱就往工坊跑,雨丝打在他的背上,却没影响他的脚步,心里装着帮百姓省力的念头,连雨都不觉得冷了。
第二天一早,雨比昨天小了点,雾也散了些。墨渊扛着第一台秧马到田里时,百姓们都围了过来,好奇地打量这个 “新鲜玩意儿”。秧马通体用楠竹和杉木做的,滑板二尺长、一尺宽,打磨得光溜溜的,中间是弧形的竹编座位,前面挂着个巴掌大的竹篮,滑板前后还各装了块半寸长的木齿。
“这就是能省力的秧马?” 张二婶伸手摸了摸竹编座位,指尖能感觉到竹条的纹路,“看着倒轻巧,就是不知道好用不好用。”
“俺来试!” 李二撸起袖子,第一个坐了上去。他把秧苗放进前面的竹篮,脚蹬在泥地里使劲一滑,滑板果然顺畅,一下子滑出去半尺远。他右手从竹篮里拿出秧苗,往泥里一插,不用弯腰,动作比之前快了不少。可没滑几下,问题就来了:黏土太黏,滑板滑着滑着就歪了,李二想调方向,脚一使劲,滑板 “咔” 地陷进了泥里,怎么蹬都动不了。
他尴尬地从秧马上下来,裤腿沾满了泥:“这…… 这咋还陷泥里了?而且方向也不好调,插的秧都歪了。”
周围的百姓顿时议论起来,有人小声说:“我就说这是花架子吧,还不如手插靠谱!” 还有人叹了口气:“白高兴一场,该弯腰还得弯腰。” 周老汉没说话,蹲在陷泥的秧马旁,摸了摸滑板的宽度,又看了看木齿的长度,若有所思。
墨渊的脸有点红,却没气馁,蹲下身把秧马从泥里拔出来,拍了拍上面的泥:“是俺考虑不周,滑板太宽了,黏土沾住就容易陷;木齿太短,抓不住泥,所以调不了方向。俺这就回去改!” 他扛着秧马往工坊走,心里却没慌,百姓的质疑反而让他更清楚该改哪里,“以机省功”,关键是得让机械适配土地的性子,不能光想着 “省功”,忘了南方黏土的特点。
回到工坊,墨渊翻出《墨子?备城门》的抄本,翻到 “以机省功” 的章节。上面写着:“凡为守备,必以机巧,省人力,利攻守。故连机碓以水省舂,转射机以机省射,皆顺其势,适其用也。” 意思是说,制作器械,必须灵巧,减少人力,还要顺应事物的规律,适配使用场景。墨渊拍了拍脑袋:“对呀!秧马是‘省功’的机巧,就得顺应南方黏土的‘势’,不能照搬北方旱地的思路!”
他重新设计:把滑板宽度从一尺减到七寸,减少黏土的黏附面积;木齿从半寸加长到一寸,改成斜向 45 度,像船的龙骨一样,既能抓住泥调整方向,又不容易陷;还在滑板底部涂了层桐油,减少黏土的黏附力。忙了整整一天,改进后的秧马终于做好了,滑板窄了,木齿斜了,底部还泛着桐油的光,比之前更轻巧。
第三天,墨渊扛着改进后的秧马再到田里时,百姓们又围了过来,这次没人再急着质疑,都睁着眼看。李二还是第一个试,他坐在秧马上,脚轻轻一蹬,滑板顺畅地滑了出去,方向想左就左,想右就右,再也不歪了。他插了半亩田,才直起腰,摸了摸腰眼,惊喜地喊:“成了!真成了!俺插了这么久,腰一点都不酸!比之前手插快了一倍还多!”
百姓们顿时欢呼起来,张二婶赶紧说:“俺也试试!俺也试试!” 她坐上去,滑了几下,也笑了:“真省力!俺家那口子要是有这玩意儿,腰就不会犯了!” 周老汉也坐上去试了试,滑得平稳,插得整齐,笑得合不拢嘴:“墨渊小郎君,你这脑子真灵光!这秧马,比俺年轻时想的‘坐具’还好用!”
可欢乐的氛围没持续多久,就见王阿婆站在田埂边,看着秧马叹气。王阿婆快七十了,腿劲小,看着别人用秧马滑得顺畅,自己却不敢试,怕蹬不动,反而摔在泥里。墨渊看在眼里,心里有点不是滋味:“机巧是为了帮所有人省力,不能落下王阿婆这样的老人。”
他又翻起《墨子?备城门》,“以机省功” 里说 “机巧之利,当及老弱”,机械的好处,该让老人小孩都能享受到。墨渊琢磨着,能不能加个助力的装置?他看着工坊里的竹条,突然有了主意:用直径三分的楠竹条,弯成弧形,装在秧马两侧,像弹弓一样,脚蹬的时候,竹条能借劲往前弹,减少腿的用力。
他连夜改了秧马,给两侧装了竹条助力器,还把座位调低了半寸,方便王阿婆上下。第四天一早,墨渊把改好的秧马送到王阿婆手里:“阿婆,您试试这个,脚轻轻蹬就行,不用使劲。” 王阿婆半信半疑地坐上去,脚轻轻一蹬,竹条 “啪” 地弹了一下,秧马顺畅地滑了出去。她插了几株秧,眼睛亮了:“哎哟!真不用使劲!俺也能用秧马了!墨渊小郎君,真是太谢谢你了!”
周围的百姓都鼓起掌来,李二笑着说:“这下好了!不管是年轻人还是老阿婆,都能用秧马了!” 墨渊又根据大家的身高,调整了座位高度:高个子的座位调高半寸,矮个子的调低半寸,还在竹篮里加了块小隔板,把秧苗分开放,拿的时候更方便。百姓们都说:“这秧马跟给俺们量身定做的一样,太贴心了!”
随着秧马的普及,江陵县的插秧进度快得惊人。之前计划十天插完的五千亩田,五天就插完了。农官拿着账本,笑得合不拢嘴:“之前一人一天最多插半亩,现在用秧马,一人一天能插一亩,效率翻了一倍!节省下来的人力,还能去修水渠、翻耕留种的田,今年春耕肯定能按时完成!”
这天午后,雨终于停了,太阳从云层里钻出来,洒在稻田里,绿油油的秧苗上挂着水珠,闪着光。扶苏派来的使者路过江陵县,看到田里百姓坐着秧马插秧,滑得顺畅,插得整齐,赶紧停下来观察。使者看着李二坐着秧马,脚一蹬就滑出去,手里的秧苗飞快地插进田里,不禁感慨:“这秧马真是奇物!既省力又高效,要是推广到南方各郡,百姓可就轻松多了!”
他赶紧把看到的情况写成奏报,派快马送往咸阳。始皇收到奏报后,龙颜大悦,下旨让墨渊在墨家工坊批量制作秧马,发往南方所有郡县;还让秦风把秧马的制作方法(杉木滑板、楠竹座位、斜向木齿、竹条助力器)、试用经验(黏土涂桐油、按身高调座位)写成册子,编进《大秦农要》的 “南方农具篇”,方便后世参考。
旨意传到江陵县时,百姓们正在田里给秧苗浇水。李二拿着刚领到的新秧马,对秦风说:“秦大人,有了这秧马,明年春耕俺们再也不用愁弯腰了!俺还想教俺儿子做秧马,让他以后种稻也能省力!” 张二婶也笑着说:“俺家那口子听说秧马这么好用,已经能下床了,说等明年,他要跟俺一起用秧马插秧!”
周老汉蹲在田埂上,看着绿油油的秧苗,又看了看旁边的秧马,叹了口气,却是笑着的:“俺活了七十岁,从没见过这么好的农具!以前种稻,就怕春耕;现在有了秧马,俺倒盼着明年春耕早点来,再试试这玩意儿!”
墨渊站在田埂边,手里拿着一张新的图纸,上面画着个类似秧马的工具,前面的竹篮改成了装粟种的漏斗,底部有个小孔,能控制粟种的用量。他递给秦风:“秦大人,俺想把秧马改改,用来种粟。北方种粟也是弯腰播种,要是能做个‘粟种马’,北方的百姓也能省力。”
秦风接过图纸,看着上面的 “粟种马”,眼前仿佛出现了北方百姓坐着粟种马播种的场景,笑着点头:“好!等南方春耕结束,咱们就去北方试试,让大秦的百姓,不管是南方种稻,还是北方种粟,都能用上省力的农具!”
夕阳西下,把稻田染成了金色,秧马在田埂边排成一排,杉木滑板在余晖下泛着暖光。百姓们扛着秧马往家走,说说笑笑,再也没有了之前插秧时的疲惫。秦风望着远处的水渠,水流潺潺,带动着水车转动,田里的秧苗随风摆动,像一片绿色的海洋。
他知道,秧马的试用成功只是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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