廷尉府的偏殿里静得吓人,只有竹简翻动的 “哗啦” 声和窗外漏进来的风声。秦风被两名士兵押在殿中,手腕上的铁链虽已解开,却仍能感觉到皮肤残留的冷意。他面前的书案后,李斯正襟危坐,玄色官服上的铜扣在烛火下泛着冷光,手里捏着那半片《尚书》残卷,眼神像淬了冰。
“说吧,你那《尚书》佚文,是从哪抄来的伪作?” 李斯突然开口,声音不大,却带着穿透力,震得秦风耳膜发疼。他把残卷往案上一拍,竹片撞在青铜镇纸上,发出 “当” 的脆响,“天下《尚书》多已焚毁,除了宫中博士官藏的那卷,民间只剩些残破片段,你一个栎阳县的儒生,怎会背得如此完整?”
秦风早料到会有此问,深吸一口气,压下心里的紧张,躬身答道:“大人,臣诵的绝非伪作。《尚书》虽遭焚毁,但臣早年曾师从一位隐儒,他藏有先周传下的抄本,臣是凭记忆背下来的,绝非伪造。”
“隐儒?” 李斯冷笑一声,手指在案上轻轻敲击,节奏敲得人心慌,“我在廷尉府多年,查过无数私藏典籍的案子,从未听过什么‘隐儒’。你倒是说说,这位隐儒姓甚名谁?住在哪?”
这一问把秦风问住了 —— 他总不能说自己的 “隐儒” 是现代的文献学导师吧?只能硬着头皮道:“先生多年前已去世,住处也记不清了,只留下些抄本,臣也是好不容易才保存下来的。”
“好一个‘记不清’!” 李斯猛地一拍案,烛火都晃了晃,“我看你是编不下去了!焚书令下了三年,多少儒生为了保命都把书烧了,你倒好,不仅藏着,还能背得一字不差,不是伪作是什么?”
殿外的士兵听到动静,悄悄往里探了探头,又赶紧缩了回去。秦风的手心沁出冷汗,却知道不能慌 —— 他还有最后一张牌,就是老儒生提过的 “尧鼎金文”。
“大人息怒!” 秦风往前迈了一步,声音坚定了些,“臣虽不能说出先生来历,却能证明所诵非伪。大人可知先周有件‘尧鼎’?”
李斯愣了一下,眉头皱得更紧:“尧鼎?我倒听过,传说是尧帝时期铸造的礼器,上面刻有金文,当年灭周时,这鼎被运回咸阳,藏在宫中,怎么?这跟你诵的《尚书》有什么关系?”
“当然有关系!” 秦风眼睛亮了,语速也快了些,“臣诵的《尧典》里,有‘光被四表,格于上下’一句,而那尧鼎的鼎身外侧,恰好刻着‘钦明允恭’四个金文,与‘允恭克让’的‘允恭’二字呼应,正是尧帝德行的记载!”
李斯的手指停住了敲击,眼神里多了些审视:“你怎么知道鼎身有‘钦明允恭’四字?这鼎藏在宫中秘库,除了陛下和少数博士官,没人见过!”
“是先生告诉臣的!” 秦风赶紧接话,把早就编好的理由说出来,“先生当年曾在周王室做过史官,见过尧鼎的拓片,还把上面的金文抄给臣看过。他说,这鼎上的字,是验证《尧典》真伪的关键 —— 若所诵与金文不符,便是伪作;若能对应,便是真典。”
李斯沉默了,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案上的残卷。他确实见过尧鼎的拓片,去年整理宫中典籍时,博士官张平曾拿给过他看,鼎身上的 “钦明允恭” 四字,他还有些印象。可眼前这儒生,怎么会知道得这么清楚?
“你说的是真是假,一验便知。” 李斯突然站起身,对殿外喊了一声,“来人!”
一个穿灰色短打的亲信小吏跑了进来,躬身道:“大人有何吩咐?”
“你立刻去宫中秘库,找博士官取尧鼎的金文拓片,越快越好!” 李斯的语气不容置疑,“就说我要核验典籍,陛下若问起,便说是我的意思。”
“喏!” 小吏应了一声,转身就往外跑,脚步声在走廊里越来越远。
殿内又恢复了寂静,只有烛火 “噼啪” 烧着灯芯。李斯坐回案后,重新拿起那半片残卷,凑到烛火下仔细看,时不时抬头瞟秦风一眼,眼神里的怀疑没减,却多了些好奇。
秦风站在原地,心脏 “咚咚” 狂跳 —— 他不知道宫中的拓片是不是真的有 “钦明允恭” 四字,也不知道小吏能不能顺利取来。要是拓片不对,或者小吏被拦下,他就真的百口莫辩了。
“你刚才诵的《尧典》,还有‘允恭克让’一句,对吗?” 李斯突然开口,打破了沉默。
“是!” 秦风赶紧点头,“‘允恭克让,光被四表’,正是尧帝最核心的德行记载。”
“那你说说,‘允恭’是什么意思?” 李斯追问,眼神里带着考验。
“‘允恭’是诚信恭谨之意!” 秦风脱口而出,这是他研究《尚书》时最熟悉的释义,“尧帝待人诚信,处事恭谨,所以才能让九族和睦,万邦协和 —— 这与尧鼎上的‘钦明允恭’呼应,‘钦明’是恭敬明达,‘允恭’是诚信恭谨,正是《尧典》里尧帝的形象。”
李斯没说话,只是微微点头,手指在案上轻轻画着 “允恭” 二字,像是在回忆拓片上的金文写法。秦风看着他的表情,心里稍微松了些 —— 看来李斯对这两个字的释义是认可的。
时间一点点过去,小吏还没回来。秦风的腿站得发麻,却不敢动,只能盯着案上的残卷,在心里默念《尧典》的句子,生怕待会儿验证时出岔子。
“大人,拓片取来了!”
终于,小吏的声音从殿外传来,手里捧着一卷用麻布包着的东西,快步走了进来,把拓片递给李斯。
李斯接过拓片,小心翼翼地展开 —— 这是一张三尺长的麻纸拓片,上面印着尧鼎的轮廓,鼎身外侧的金文清晰可见,虽然有些模糊,却能清楚认出 “钦明允恭” 四个大字,笔画苍劲,带着上古时期的厚重感。
“你过来!” 李斯对秦风招手。
秦风赶紧走过去,站在案边,看着拓片上的金文,心里一块石头落了地 —— 跟他说的一模一样!
“你指给我看,哪是‘钦明允恭’,哪又能跟你诵的《尧典》对应。” 李斯的语气缓和了些,却仍带着威严。
秦风指着拓片上的字,一字一句地说:“大人您看,这四个字,从右往左读,是‘钦明允恭’。‘钦明’对应《尧典》的‘钦、明、文、思’,‘允恭’对应‘允恭克让’,正是尧帝德行的记载。而鼎内侧还有些模糊的字,虽然看不清,但先生说,里面有‘光被四表’的片段,只是年代久远,拓片上不清晰了。”
李斯凑到拓片前,仔细看了半天,又拿起那半片《尚书》残卷,对比着上面的 “允迪厥德”,眼神里的怀疑渐渐淡了。他突然想起,去年张平拿拓片给他看时,也曾说过 “这鼎上的字,与《尧典》能对应”,当时他没在意,现在看来,这儒生说的是真的。
“你……” 李斯刚想开口,又停住了,手指在拓片上轻轻敲了敲,像是在斟酌措辞,“你既然能背《尧典》,那《皋陶谟》里的‘允迪厥德,谟明弼谐’,你能解释解释吗?”
“当然能!” 秦风赶紧回答,“‘允迪厥德’是说要遵循尧帝的德政,‘谟明弼谐’是说谋划要高明,辅佐要和谐 —— 这与尧鼎上的‘钦明允恭’一脉相承,都是在讲治国要以德为本,以贤为辅!”
李斯点点头,没再说话,只是把拓片和残卷都收了起来,眼神里多了些复杂的情绪 —— 有惊讶,有认可,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犹豫。他知道,要是这儒生真能把《尚书》背完整,杀了他太可惜;可要是不杀,又违背了焚书令的律法。
“你先下去,在偏院等着。” 李斯突然说,语气里没了之前的严厉,“我要把这事禀报陛下,再做定夺。”
“谢大人!” 秦风躬身行礼,心里松了一口气 —— 至少,李斯没有再认定他是伪作,还愿意禀报陛下,这就是进展。
士兵把秦风押出偏殿,往偏院走去。路过走廊时,秦风回头看了一眼,只见李斯还坐在案后,手里拿着拓片,眉头微蹙,不知道在想什么。
秦风知道,这只是暂时的安全。接下来,能不能见到始皇,能不能真正证明《尚书》的价值,还要看李斯怎么禀报,看始皇会不会相信。可他不后悔 —— 至少,他用金文辨伪,保住了自己的命,也保住了《尚书》的一线生机。
只是他没看到,李斯在他走后,拿起笔,在竹简上写下 “秦风,能诵《尚书》,可证非伪,请陛下定夺” 几个字,眼神里的犹豫,渐渐变成了一丝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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