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功炼制出“幻海蜃楼丹”后，沈嫣紧绷的心神终于得以放松。
她将丹药交给苏清寒时，那位恶劣师尊只是挑了挑眉，随意检查了一下，便丢给她一句“还算没笨到家”，外加一份新的、但总算正常些的丹药清单，算是暂时放过了她。
接连的高强度炼丹让沈嫣神魂疲惫，她决定好好休息几日。
慕容芷知晓她的辛苦，来得愈发勤快，带来的灵膳汤羹也越发精心，温言软语，陪伴在侧。
两人之间的关系，在经过炼丹房那次的惊险与默契后，似乎又悄然迈进了一步，多了几分难以言喻的亲昵与自然。
这日午后，阳光暖融，沈嫣懒洋洋地靠在院中的躺椅上，享受着难得的闲暇。
慕容芷坐在一旁，手中拿着一卷古籍，轻声细语地与她探讨着一种安神香方的改良，声音柔和如春风拂过。
微风习习，带来灵植的清新香气，岁月仿佛都变得静好。
然而，在这片宁静祥和之下，一丝极其细微、难以察觉的异样感，却如同水底暗流，悄然涌动。
沈嫣起初并未在意，只当是连日劳累后的错觉。
但那种感觉并未消失，反而随着时间的推移，渐渐清晰起来——那是一种被无形目光注视的感觉，若有若无，飘忽不定，却带着一种难以形容的古老魅惑与淡淡野性。
她偶尔会突然抬起头，四下张望，却只见花木扶疏，空无一人。
连感应敏锐的慕容芷似乎也毫无所觉，依旧专注地看着香方，或是温柔地看向她。
（是炼那幻海蜃楼丹的后遗症？神识消耗过度产生幻觉了？）
沈嫣暗自嘀咕，甩了甩头，试图将那古怪的感觉抛开。
但到了夜间，这异样感变得愈发明显。
入睡后，她开始做一些光怪陆离的梦。梦境支离破碎，并非完整的场景，却充满了强烈的感官刺激：
鼻尖总是萦绕着一缕极其馥郁甜媚、却又莫名熟悉的异香，与她记忆中某种模糊的印象隐隐重合（她后来才想起，师尊苏清寒似乎曾提及过类似的气息，称之为“青丘异香”）；
耳边时常响起若有若无的轻笑声，娇媚入骨，却又带着一丝难以捉摸的狡黠；
眼前偶尔会闪过一抹绚烂夺目的蓬松影子，如同夕阳下燃烧的云霞，惊鸿一瞥，便消失无踪。
这些梦境并不令人恐惧，反而有一种奇异的吸引力，引诱着人去探寻，去追逐。
但每次从这样的梦中惊醒，沈嫣都会感到一阵莫名的心悸和淡淡的疲惫，仿佛神魂被什么东西轻轻撩拨过，难以彻底安宁。
她并未立刻将此事告知慕容芷。一来觉得可能是自己多心，二来也不知从何说起。
但那缕若有若无的异香和被注视的感觉，却如同跗骨之蛆，在她放松警惕时便悄然浮现。
又过了两日，正值月圆之夜。
沈嫣服下慕容芷特意送来的、加强版的宁神静心香丸，早早睡下。然而，那个夜晚的梦境却前所未有的清晰。
她不再置身于破碎的片段中，而是仿佛漫步于一片无边无际、盛开着血色彼岸花的原野。
天空是一轮巨大得近乎诡异的皎洁明月，清冷的光辉洒满大地。
远处，一道窈窕曼妙的身影背对着她，立于花海之中。
那人身着一袭如火的红衣，长发如瀑，垂至腰际，在月光下流淌着丝绸般的光泽。
最引人注目的，是那人身后，隐约可见几条巨大而蓬松的阴影正在轻轻摇曳，姿态慵懒而魅惑。
沈嫣不由自主地向前走去，想要看清那人的面容。
就在她即将靠近之时，那道身影忽然缓缓转过身来。
然而，沈嫣看到的并非清晰的面容，而是一张覆盖着精致狐纹面具的脸，只露出一双眼睛。
那是一双怎样的眼睛啊——眼波流转间，媚意天成，仿佛蕴藏着世间所有的风情与秘密，瞳孔深处却是一片亘古的苍凉与狡黠。
只需望上一眼，便足以令人心神失守，沉沦其中。
四目相对的瞬间，沈嫣只觉得神魂剧震，仿佛被一道无形的闪电击中。
那面具下的红唇微微勾起一个极致魅惑的弧度，一个慵懒酥媚、带着奇异腔调的声音，直接响彻在她的神魂深处：
“小家伙……味道不错……来找我呀……”
声音缥缈不定，仿佛远在天边，又近在耳畔，带着无尽的诱惑与一丝不容拒绝的意味。
沈嫣猛地从梦中惊醒，一下子从床上坐起，额间布满细密的冷汗，心脏狂跳不止，神魂深处似乎还残留着那双魅惑苍凉的眼眸注视和那句撩人心魄的话语。
（那不是梦！那绝对不只是梦！）
她无比确信这一点。那种直接作用于神魂的冲击和召唤，真实得令人恐惧。
“怎么了？”身旁传来关切的声音。
沈嫣这才发现，慕容芷不知何时竟守在了她的床边，显然是察觉到了她这边异常的神魂波动，连夜赶了过来。
此刻，慕容芷正担忧地看着她，手中还捏着一个散发着宁神清辉的玉坠，方才似乎正试图为她稳定心神。
“师姐……”沈嫣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她抓住慕容芷的手，冰凉的指尖透露着她内心的惊惶，“我……我好像被什么东西盯上了……”
她断断续续地，将连日来的异样感，尤其是刚才那个清晰得可怕的梦境，以及那句直接响在神魂中的话语，都告诉了慕容芷。
慕容芷听着，脸色渐渐变得凝重起来。她反握住沈嫣冰冷的手，输送过温和的灵力安抚她，眉头紧蹙：
“异香……狐影……直接的神魂召唤……这听起来……”
她沉吟片刻，眼中闪过一丝了然与深深的担忧：
“像是青丘狐族的手段，而且是血脉极其高贵强大的九尾天狐一脉。它们最擅蛊惑人心，穿梭梦境。
只是……它们早已避世不出多年，为何会突然盯上你？”
“青丘？九尾狐？”沈嫣愣住了，想起梦中那摇曳的蓬松阴影和师尊曾经无意中提过的“青丘异香”，一股寒意从脊背升起。她从未与妖族有过任何交集！
“是因为‘幻海蜃楼丹’？”沈嫣猛地想起，“炼制此丹时引动了极强的幻力，是否因此泄露了气息，吸引了它们的注意？”
那丹药的本质就是构筑幻境，与狐族的天赋神通确有相似之处。
慕容芷面色凝重地点点头：“极有可能。高阶妖族对同属性的强大力量波动最为敏感。
尤其是九尾天狐，其对幻术、神魂之力的感知更是超乎想象。你炼制此丹，无异于在黑暗中点起一盏明灯，将它们引了过来。”
她看着沈嫣苍白惊惶的脸，心疼地替她捋了捋汗湿的鬓发，语气坚定地安慰道：
“别怕，师妹。宗门有护山大阵，它们不敢轻易闯入。
近日你切勿再动用神念炼制与幻术相关的任何东西，尽量待在我或是师叔身边。”
然而，她眼底深处那抹难以化开的忧色，却表明事情绝非如此简单。
九尾天狐一旦盯上某个目标，绝不会轻易放弃。那跨越梦境而来的低语，仅仅只是一个开始。
沈嫣靠在床头，感受着慕容芷手上传来的温暖灵力，心中的惊悸稍稍平复，但那份被未知强大存在盯上的不安，却如同阴云般笼罩下来。
她本以为炼制完师尊的难题便能暂时安稳度日，却没料到，更大的风波，似乎正伴随着那缕甜媚的异香和梦中的低语，悄然逼近。
窗外的月光依旧皎洁，却仿佛带上了一丝冰冷的妖异之色。
山雨欲来风满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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