擂台上的比试一场接一场，精彩纷呈，引得台下喝彩声阵阵。
但此刻，沈嫣的注意力却很难完全集中在擂台上。
苏月璃并未离开，而是就站在沈嫣身侧不远处，保持着恰到好处的距离，既不过分亲近让人不适，又不会显得疏远。
她偶尔会轻声点评一两句台上的比试，声音温软，见解独到，每每都让沈嫣暗自点头，心下佩服。
然而，这种佩服很快又会被另一种情绪取代。
每当苏月璃那圣洁柔和的目光落在她身上，带着若有似无的笑意时。
沈嫣就觉得自己的直男灵魂像是被放在温水中慢慢加热，既舒适又莫名警醒，一种“防御系统即将过热宕机”的错觉油然而生。
“沈师妹觉得方才那招‘分水剑诀’用得如何？”
苏月璃忽然侧头问道，唇角含着一丝令人如沐春风的浅笑。
沈嫣一个激灵，赶紧收回有些飘忽的思绪，努力回想刚才的比试：
“啊…甚好甚好，灵力凝聚而不散，时机也抓得极准。”.
她嘴上答得流畅，心里却在疯狂吐槽：救命！
她刚才光顾着注意苏月璃身上那股好闻的香气和凌师姐冰蓝色眸子里倒映出的擂台光影了，哪还记得什么分水剑诀的具体细节！
苏月璃闻言，眼眸微弯，似是满意她的答案，又似是看穿了她的心不在焉，轻笑道：“沈师妹眼力果然不凡。”
站在沈嫣另一侧的凌霜寒，自始至终都保持着沉默。
冰蓝色的眸子平静地追随着擂台上的剑光术法，仿佛身边两位女子的无声交锋与她全然无关。
只是她站定的位置，恰好隔开了苏月璃与沈嫣过于直接的视线交流，形成了一道无形的、冰冷的屏障。
林晚在一旁看得眼睛发亮，内心的小本本疯狂翻页：
“来了来了！圣女大人主动找话题！师姐明显招架不住！凌师姐虽然没说话但站位很微妙啊！
这是无声的宣告吗？是吧是吧！”
她兴奋地揪着自己的袖子，恨不得拿留影石把这一幕刻下来。
周围的喧嚣似乎都成了背景音。
沈嫣感觉自己仿佛身处一个微妙的气场中心，一边是暖意融融让人忍不住想靠近的圣洁月光，一边是清冷剔透却莫名让人觉得安心的冰雕雪塑。
这冰火两重天的体验，让她痛并快乐着，心情复杂得难以言喻。
就在这气氛微妙的时刻，不远处几个修士的议论声飘了过来，话题似乎转向了刚刚结束的几场比试和接下来的热门人选。
“啧，没想到青玄宗那个小符修还真赢了姬家子弟，爆了个小冷门啊！早知道就该下点注！”
“现在赔率肯定变了！不过要说稳，还是王家王厉、瑶池楚若薇这几个……”
“诶，你们听说没？天一皇朝那个八皇子，叫谢守心的，第一轮也赢了！”
“谢守心？谁啊？没听过。皇朝那几个出名的不都是三皇子、五公主之流吗？”
“就是一个宫女生的，听说在皇朝里屁都不是，资源都没有，能修到金丹都是奇迹了。
听说第一战赢得很惨烈，自己也受了不轻的伤，差点同归于尽才险胜一招。
第二战去却突然很轻松的击败了一个金丹后期修士”
“这么拼？图什么啊？第一轮的彩头也就那样吧……”
“谁知道呢，可能是想拼个名次，好歹改变下命运吧。
不过这种没根基的，就算侥幸进了下一轮，估计也走不远。”
这些议论声断断续续，并未引起太多人的注意，却清晰地落入了沈嫣耳中。
谢守心？她想起昨天似乎远远瞥见过那个独自一人、眼神沉静的年轻皇子。原来他叫这个名字。
宫女所生，无依无靠，资源匮乏……这些词组合在一起，勾勒出一个在庞大皇朝中挣扎求存的边缘形象。
而他竟以如此方式赢得了第一轮，为何第二战他轻松战胜了金丹后期修士？有这个实力第一战怎么会那样惨？
沈嫣的心头莫名地掠过一丝难以言喻的情绪，像是同情，又像是一种模糊的预感。
如此决绝地想要抓住机会改变命运的人，总会让她联想到一些不那么安稳的可能性。
她下意识地朝人群某个方向望了望，并未看到那个孤独的身影，想必是下去疗伤了。
“沈师妹认识那位谢皇子？”
苏月璃敏锐地捕捉到了沈嫣那一瞬间的走神和目光的游离，柔声问道。
沈嫣回过神来，摇了摇头：“并不认识，只是昨日偶然见过一面。”
她顿了顿，终究还是没忍住，轻声补充了一句，“听起来，挺不容易的。”
苏月璃眸光微转，望向方才议论传来的方向，圣洁的容颜上露出一丝淡淡的、悲悯的神色：
“皇室子弟，看似尊贵，其中甘苦亦不足为外人道。命运之说，玄之又玄。”
她的语气依旧温柔，却似乎蕴含着某种看透世情的淡然。
凌霜寒也听到了对话，她对此并无太多感触，只是基于事实陈述道：
“修行之路，本无坦途。”
在她看来，无论出身，想要有所成就，皆需历经磨砺，无非是磨难的形式不同而已。
沈嫣叹了口气，道理她都懂，但一想到对方之前那“差点同归于尽”的赢法，还是觉得有些心惊。
她甩甩头，试图将这点莫名的思绪抛开，重新将注意力放回眼前的……呃，修罗场？
好在苏月璃似乎并未打算在谢守心的话题上深入，她的目光重新投向擂台，语气轻松地换了个话题：
“说起来，沈师妹接下来可有什么打算？可是要一直在此观战直至峰会结束？”
沈嫣巴不得换个话题，连忙道：“应该不会一直待在这儿。
听说蜀山坊市颇为热闹，打算带师妹们去逛逛，或许也能淘到些有趣的药材或材料。”
她说着，看了一眼旁边又开始蠢蠢欲动的林晚和正在调息的孙小符。
“坊市确实值得一游。”
苏月璃表示赞同，微笑道，“蜀山弟子常年与剑为伴，有时得了些稀奇古怪的材料反而不识其价值，常能捡漏。
若是沈师妹淘到了好的炼丹材料，炼出什么新奇丹药，可别忘了让月璃开开眼界。”
“苏师姐说笑了，我这点微末技艺……”沈嫣习惯性地想要谦虚，却被苏月璃含笑打断了。
“过度的谦虚，我可是会当真的哦。”她眨了眨眼，带着几分难得的俏皮。
沈嫣：“……”好吧，圣女大人段位太高，她完全不是对手。
就在这时，一直安静充当背景板的凌霜寒忽然开口，是对沈嫣说的：
“你去坊市，我同去。”语气自然无比，仿佛这只是“跟随模式”下的标准流程。
沈嫣已经习惯了，点头道：“好，那等小符调息好，冷锋师兄这边没事了，我们就去。”
苏月璃看着她们之间无比自然的对话，眸中笑意更深。
那洞察一切的目光在凌霜寒和沈嫣之间又流转了一圈，才柔声道：“既如此，那我便不多打扰了。
我还要带若薇去拜见一位蜀山长辈。
沈师妹，凌师姐，我们晚些时候或许还会再见。”
她说着，对沈嫣微微颔首，又向凌霜寒礼貌致意，这才带着楚若薇以及几位瑶池弟子，袅袅婷婷地转身离去。
那圣洁的身影仿佛带着光，所过之处，人群自然分开一条道路，目送她远去。
直到那抹令人压力山大的白色身影彻底消失在视线中，沈嫣才长长地、无声地吁了一口气，感觉周围的空气都流通了不少。
“师姐！苏师姐是不是对你特别不一样！”
林晚立刻蹦了过来，挤眉弄眼，“她跟你说了好多话！还对你笑！那种笑跟对别人不一样！”
沈嫣没好气地敲了她一个爆栗：“闭嘴吧你！整天就想些有的没的！”
林晚捂着额头，不服气地嘟囔：“明明就是嘛……凌师姐你也看到了对不对？”
凌霜寒闻言，目光从擂台方向转回，落在沈嫣脸上，似乎在认真思考林晚的问题，然后点了点头，
一本正经地回答：“嗯。苏月璃与沈嫣交谈次数，多于寻常社交礼仪所需平均值。”
沈嫣：“……”救命！凌师姐的“人机”式分析比林晚的八卦更让人头皮发麻！
林晚却像是找到了知音，用力点头：“对吧对吧！我就说！”
沈嫣决定放弃治疗，无视这两个家伙。她看向已经调息完毕、正眼巴巴等着去坊市的孙小符和旁边的白芷。
以及一旁虽败却并无气馁之色、反而眼神更加锐利的冷锋，振作精神道：
“走了走了，逛坊市去！看看能不能给孙师妹淘点制符的好材料，庆祝她首战告捷！”
“好耶！”孙小符立刻欢呼起来，瞬间把刚才那点微妙的氛围抛诸脑后。
凌霜寒自然地步履无声地跟上沈嫣，保持着一步的距离。
一行人离开喧闹的擂台区，朝着蜀山弟子自发形成的坊市走去。
沈嫣走在中间，左边是叽叽喳喳兴奋讨论要买什么的林晚和孙小符，右边是沉默却存在感极强的凌霜寒以及白芷。
她揉了揉眉心，觉得这日子过得真是……丰富多彩。
至于那个名叫谢守心的皇子，以及他惨烈的胜利。
此刻也只是她脑海中一个一闪而过的模糊念头，很快便被坊市的喧嚣和身边人的热闹所覆盖。
然而，某些命运的丝线，往往就在这不经意间缠了上来。
（感谢喜欢八孔竖笛的苍凌宗，太史令mk、临江府的传鹰、挽挽要上天、汐络荧岸的为爱发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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