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嫣被玄胤真人那郑重无比的承诺弄得有些不好意思，习惯性地想用插科打诨掩饰内心的那点小得意和小局促。她笑着挠了挠头，语气轻松地说道：“哎呀，前辈您太客气了，什么人情不人情的，小事一桩，小事一桩！我和凌师姐那可是过命的交情，对吧，凌师姐？”
说着，她还用手肘轻轻碰了一下站在身旁，依旧没什么表情的凌霜寒，试图拉个“盟友”来缓和一下这过于正式的气氛。
凌霜寒被她冷不丁一碰，像是系统延迟一样，愣了一瞬，才慢慢转过头，那双清澈又带着点呆气的眸子看了看沈嫣，又看了看自家师尊，似乎在进行某种逻辑处理。过了两秒，她才像是确认了程序指令般，点了点头，用她那特有的平直语调回应道：“朋友。哦，对的。”
她这反应，与其说是认可，不如说更像是在重复一个刚被输入的新词汇，透着一股莫名的憨直和可爱。
玄胤真人看着自家大弟子这罕见的、被人带着节奏走的互动，再看看沈嫣那虽然笑着却难掩疲惫的脸色，眼中掠过一丝更深的笑意和了然。他抚须笑道：“哈哈哈，好，好，朋友之间，更该言而有信。霜寒能交到沈小友这样的朋友，是她的福气。不过，一码归一码，答应小友的报酬，老夫自然不会忘记。”
他目光温和地看着沈嫣：“沈小友，除了那个人情，你可还有什么眼下就需要的东西？无论是丹药、法宝、功法秘籍，或是稀有的灵材，只要我蜀山宝库里有，绝不会藏私。你尽管开口。”
沈嫣闻言，还真摸着下巴仔细思索起来。
丹药？她自己就是顶级的炼丹师，缺什么不会自己炼？
法宝？苏清寒给的、自己炼的、加上刚到手还没捂热的“定星护元盘”，好像暂时也不缺啥强力的。
功法？《星尘劫》玄奥无穷，够她琢磨很久了，贪多嚼不烂。
灵材？这倒是有点吸引力，但一时半会儿也想不起特别急需的……
想来想去，好像还真没什么特别想要的。这种“突然暴富却不知道买什么”的感觉，让她有点哭笑不得。
眼珠一转，沈嫣恶作剧的心思又冒了出来，她笑嘻嘻地开玩笑道：“前辈，要说最需要的……嗯……有没有那种，能无痛直升大乘期，还毫无副作用的绝世功法或者灵丹啊？有的话，给我来一打呗？”
她本以为玄胤真人会笑骂她异想天开，谁知对方闻言，只是微微愣了一下，随即脸上露出一种颇为古怪的、似笑非笑的表情，竟真的沉吟着回答道：“唔……此法嘛，倒也不能说完全没有。”
“啊？真有？！”沈嫣惊得眼睛都瞪大了。
玄胤真人看着她，慢悠悠地说道：“有自然是有。譬如那传说中的‘轮回涅盘池’，浸泡其中，确有脱胎换骨、一步登天之效。又或者，寻得上古大能坐化后留下的‘道源传承’，心甘情愿让其意志彻底融合，继承其毕生修为……只是嘛，”他话锋一转，眼中带着戏谑，“无论哪种方法，过程之中，自身记忆、情感乃至部分本性，都极有可能被洗涤、覆盖甚至彻底抹去。得到的是一身通天修为，失去的却可能是‘你’之所以为‘你’的根本。小友，若真有此法，你可还愿意？”
沈嫣听得头皮发麻，连忙把头摇得像拨浪鼓：“不愿意不愿意！那还是算了算了！修为没了可以再练，记忆没了，那我还是我吗？岂不是亏大了！”她夸张地咧了咧嘴，彻底打消了这个危险的念头。果然，天上不会掉馅饼，就算掉，也可能是铁饼。
玩笑开过，玄胤真人的神色重新变得严肃起来，他看向凌霜寒，沉声道：“既然丹药已然炼成，便无需再等。霜寒，你即刻便在此地将丹药服下，为师亲自为你护法，以免药力化解那最后一丝本源毒息时生出什么意外。”
“是，师尊。”凌霜寒没有任何犹豫，从玉瓶中倒出那枚龙眼大小、赤金流转、散发着七彩光晕与磅礴药香的“九阳融雪丹”。
在将丹药送入口中的前一刻，她不知为何，动作微微顿了一下，抬眸看了一眼身旁略显紧张的沈嫣。那眼神依旧清澈，却似乎比平时多了一丝难以言喻的意味，仿佛要将炼丹者的模样刻入此刻的感知中。然后，她才仰头，将丹药吞服下去。
丹药入腹，凌霜寒立刻原地盘膝坐下，双手结印，闭上了双目。
几乎是顷刻之间，一股炽热却不灼人的磅礴药力便自她丹田化开，如同苏醒的太阳，温暖而浩大的力量瞬间流遍她的四肢百骸，深入经脉最细微的末梢。
沈嫣屏息凝神，紧张地注视着。她能感觉到，凌霜寒周身的气息开始剧烈波动起来，一股精纯无比的至阳能量与她体内原本那种清冷凛冽的剑意不断交汇、融合。
随着时间的推移，凌霜寒光洁的额头上渐渐渗出了细密的汗珠，她那总是挺得笔直的背脊微微有些颤抖，细长的眉毛轻轻蹙起，似乎正在承受着某种内在的冲击和痛苦。她的皮肤表面，隐隐透出一种赤金色的光华，时而强盛，时而微弱，仿佛在与某种无形的东西进行拉锯战。
沈嫣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手心都有些冒汗。不会吧？难道最后一步还是出了岔子？丹药有问题？要是凌师姐因为吃了我的丹药出了什么事……那罪过可真就大了！她忍不住看向玄胤真人，眼神里带着询问和焦虑。
玄胤真人面色沉静，但目光同样紧紧锁定在弟子身上。他感受到的不是狂暴失控的能量，而是两股性质迥异的力量正在进行的最终较量。他轻轻抬手，示意沈嫣稍安勿躁，低声道：“无妨，再等等。这是药力在冲刷那丝顽固毒息，过程会有些痛苦，但应是正常现象。”
他的话语仿佛带着某种安抚人心的力量，沈嫣稍稍定了定神，继续焦灼地等待。
又过了一炷香的时间，凌霜寒身体的颤抖渐渐平息了下去，额头上的汗珠也不再渗出。她周身那赤金色的光华逐渐内敛，转化为一种温润如玉的光泽，原本有些波动紊乱的气息也变得越来越平稳，越来越深沉，甚至比服药前似乎更加凝练了几分。
终于，她长长的睫毛颤动了几下，缓缓睁开了眼睛。
那双眸子，依旧清澈如冰湖，却仿佛被温暖的阳光照射过，少了几分终年不化的寒意，多了一丝难以察觉的润泽和明亮。
“感觉如何？毒素可曾彻底清除？”玄胤真人立刻上前一步，关切地问道，语气中带着难得的急切。
凌霜寒内视了一番，然后抬起头，看向师尊，又看向一旁紧张得几乎要屏住呼吸的沈嫣，她极其认真地点了点头，语气是一如既往的诚恳和平静，却带着确凿无疑的肯定：“嗯。盘踞在经脉最深处的最后一丝‘跗骨幽殇’本源，已经被彻底化去了。而且……”
她稍微感知了一下，补充道：“而且丹药的药力十分温和沛然，化解毒素后仍有大量富余，我的修为也因此精进了一些，距离化神后期，似乎更近了。”
“呼——”沈嫣这才长长地、彻底地舒了一口气，一直紧绷的肩膀瞬间垮了下来，脸上露出了如释重负的灿烂笑容。还好还好！不仅没出事，还有额外惊喜！这下总算能彻底放心了！
玄胤真人闻言，脸上也露出了欣慰无比的笑容，抚须点头道：“不错，不错！都在意料之中。这‘九阳融雪丹’所用材料无一不是世所罕有的至阳灵物，药力磅礴精纯，能一举根除痼疾已是万幸，剩余的些许药力助长修为，实属正常。太好了，霜寒，此后你便无需再受每月反噬之苦了！”
他看向沈嫣的目光更是充满了赞赏和感激。
殿内，压抑的气氛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圆满成功的轻松与喜悦。丹香袅袅，仿佛也在庆贺着这场持续了七年斗争的最终胜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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