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异跟着玄阳踏上三层地面时,脚步下意识放得比在二层更轻。空气中那股庄重威严的气息像浸了晨露的檀香,沉沉地裹住周身,仿佛有无数双无形的眼睛正从岁月深处望来,让人心底自发升起敬畏。
地面比一、二层更干燥,青石板上留着几道深褐色的剑痕,最宽的一道足有指节粗,纹路里还嵌着些微发黑的铁锈,想来是当年英灵们与魔化生物厮杀时,铁剑劈砍地面留下的痕迹。
中央的青石柱依旧挺拔,柱身“铠甲纹路”的符文在微光下若隐若现,每一道纹路都刻得深而有力,像是用战剑一笔笔凿出来的;深褐色的“秘守鬼藏针”嵌在符文间隙,针身泛着温润的暗光,摸上去比一、二层的镇邪针更沉,透着股历经千年沉淀的厚重感,和林异之前在藏经阁资料里看到的描述分毫不差。
五具骸骨整齐地散落在石柱周围,间距均匀,像是刻意保持着守护的阵型。每具骸骨的右手都紧握着残破的铁剑,剑刃上的锈迹虽深,却依旧能看出当年的锋利轮廓,其中一把剑的剑尖还崩了个小口,想来是曾硬生生挡住过魔化生物的利爪。
最靠近石柱的那具骸骨身形最高大,肋骨间嵌着一小块暗紫色的魔化生物鳞片,鳞片边缘还沾着些微陈旧的黑血,想必是当年战斗时,魔鳞穿透铠甲扎进身体留下的致命伤。林异看着这些骸骨,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金龙杖的纹路,杖身的镇魂针突然微微发烫,像是在与骸骨里残留的英灵气息遥遥呼应。
“英灵前辈们,我们又来看你们了。”林异深吸一口气,声音放得又轻又稳,却字字清晰,“之前我们加固了锁妖塔各层的封印,一层烈渊前辈的残魂里唤醒了善念,二层柳医者的冤屈也彻底洗清了,现在整座塔的结界都补得严严实实,连风都透不进一丝缝隙,再也没有妖邪能闯进来破坏。你们当年用生命守住的这扇‘门’,我们会一直守好,绝不会让你们的心血白费。”
话音刚落,最靠近石柱的那具高大骸骨突然轻轻颤动了一下!肋骨微微抬起,像是久眠的人轻轻吸气,握着铁剑的手骨也缓缓动了动,剑刃在青石板上划出“沙沙”的细微声响,却没有丝毫戾气,反而透着股难以言喻的激动。
像是远游的人听到了家乡的消息。紧接着,其他四具骸骨也跟着颤动起来,骸骨关节处的摩擦声在寂静的三层里格外清晰,其中一具骸骨的头骨轻轻转向楼梯口,像是在“眺望”锁妖塔外的方向,仿佛想看看如今安宁的景象。
林异心中一暖,眼眶悄悄红了,指尖微微发颤。他知道,英灵们真的听到了,他们感受到了锁妖塔的安宁,感受到了使命的传承,这才会有这样鲜活的回应。玄阳走上前,目光落在骸骨上,眼神里满是敬意,声音轻得像怕惊扰了他们:“英灵们放心,护塔的使命,我们会像传接力棒一样,一代代传下去,让山下的百姓永远能安稳种田、孩子能安心奔跑,不辜负你们当年的牺牲。”
说完,玄阳从乌木盒里取出一张“镇魂符”,指尖轻轻拂过符纸,将一丝灵力注入其中,才缓缓贴在青石柱上。他双脚分开与肩同宽,双手结印于胸前,缓缓闭上双眼,将自身的灵力一点点、稳稳地注入“秘守鬼藏针”中。淡金色的灵力顺着针身缓缓流淌,起初只是针尖泛着一点微光,很快便像溪流汇聚般,沿着针身蔓延开来,深褐色的针身渐渐被金光包裹,随后金光顺着柱身的“铠甲纹路”散开,形成一道柔和的光罩,轻轻笼罩住整个石柱和五具骸骨。
在金光的包裹下,骸骨的颤动渐渐平息下来。最靠近石柱的那具高大骸骨,握着铁剑的手骨缓缓松开,铁剑轻轻落在地面上,发出“嗒”的一声轻响,像是卸下了压在肩上千年的重担,整具骸骨透着股前所未有的平静,肋骨不再起伏,仿佛终于能安心沉睡。其他四具骸骨也慢慢放松下来,手骨自然垂落,头骨轻轻转向石柱方向,像是在“注视”着亮着金光的“秘守鬼藏针”,透着股安心的模样。
玄阳收回灵力,缓缓睁开双眼,看着平静的骸骨和亮得温润的“秘守鬼藏针”,嘴角轻轻扬起:“好了,英灵们安心了。这‘秘守鬼藏针’的金光会一直在,像一层守护罩,让他们不再被外界的戾气侵扰,能好好休息了。”
林异走上前,蹲下身,轻轻拂去一具骸骨手骨上的灰尘,声音里满是感动:“真好,他们终于不用再绷紧神经守着了,能好好睡一觉了。”
玄阳微微颔首,目光望向三层角落的楼梯。楼梯口比二层更暗些,却没有任何异样的气息,只有一股淡淡的、稳定的灵力波动,顺着楼梯往上蔓延。那是四层及以上镇邪针散发的气息,没有戾气,没有怨气,透着股难得的平和。“三层的事解决了,接下来我们该去巡查四层到十二层了。”玄阳的声音里带着几分轻松,指尖轻轻敲了敲乌木盒,“之前只处理了一到三层的问题,不知道上面几层的主邪情况如何。若是四层的蚀心鬼能停下幻境,五层的水魅能止住寒水,其他楼层的主邪也能这般平和,那锁妖塔就能真正迎来长久的安宁了。”
林异眼睛一亮,连忙站起身,握着金龙杖的手更稳了:“弟子愿意跟着师父一起去!咱们去看看上面的主邪是不是都平静下来了,也看看各层的镇邪针稳不稳。”
玄阳笑了笑,伸手拍了拍林异的肩膀:“好,那咱们现在就出发。巡查的时候仔细些,每一层的镇邪针都要摸一摸温度、看一看颜色,若是有异常,及时记在册子上。”
两人又在三层待了片刻,玄阳仔细检查了“秘守鬼藏针”的金光强度,林异则轻轻整理了一下骸骨旁的铁剑,让它们摆放得更整齐些。确认一切无异常后,才提着乌木盒,沿着楼梯往四层走去。石阶上的潮气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股淡淡的凉意。那是四层水魅特有的气息,却比资料里描述的“刺骨寒意”温和了许多,像春日里的溪水,带着点清凉,却不伤人。林异握着金龙杖,心里满是期待,脚步也轻快了些。他隐隐觉得,接下来的巡查,或许会有更多让人安心的消息,锁妖塔的安宁,或许真的已经离他们很近很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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