琉璃岛的清晨，是被海鸟的叫声唤醒的。
苏漾在柔软的大床上睁开眼，窗外的阳光透过纱帘，在地毯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昨晚睡得很沉，大概是连日的紧张和惊吓终于卸了下来，连梦都是安稳的。
她起身走到衣帽间，目光落在一件墨绿色的襦裙上。
领口绣着细碎的银线兰花，裙摆是轻盈的纱质，是季珩的人准备的。
犹豫了一下，她还是换上了。
镜子里的自己，长发用一支玉簪松松挽起，裙摆随着动作轻轻晃动，少了几分职场的锐利，多了些温婉的书卷气。
走到季珩的病房时，护工刚把早餐摆上桌。
季珩半靠在床头，背后垫着厚厚的靠枕，脸色比昨天好看了些，只是嘴唇还有点白。
看到苏漾走进来，他的目光顿了顿，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惊艳，随即轻声笑了：“这身很适合你。”
苏漾被他看得有点不好意思，走到桌边坐下：“你的伤怎么样了？”
“好多了。”季珩抬了抬下巴，示意她看桌上的餐点，
“不知道你爱吃什么，让厨子做了几样，你试试。”
桌上的餐盘分了两份，季珩面前是清粥小菜，清淡得几乎没什么味道；
而苏漾面前，却摆着一份全熟的菲力牛排，旁边还有一小碗奶白色的鱼汤，香气浓郁。
“这牛排……”苏漾拿起刀叉，有点惊讶。
“特意找的厨子，以前在巴黎的米其林三星待过，最擅长做牛排。”
季珩看着她，语气自然，“你尝尝，看合不合口味。”
苏漾切了一小块送进嘴里，肉质鲜嫩，酱汁的味道刚好，确实是她喜欢的口感。
她抬眼看向季珩，好奇地问：“你怎么知道我爱吃牛排？”
季珩的动作顿了顿，舀粥的勺子停在碗边，声音低了些：
“第一次在澳洲，分公司开业仪式前的那个酒会，我看到你……连续吃了三块牛排。”
苏漾手里的刀叉差点掉下来。
原来从那么早开始，他就已经在关注她了吗？
心里像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有点麻，又有点说不清的暖。
她低下头，默默吃着牛排，没再说话，只是嘴角的弧度，却悄悄扬了起来。
“好吃吗？”季珩的声音带着点期待。
“嗯，很美味。”苏漾认真点头，“谢谢。”
“你开心就好。”季珩笑了笑，自己慢慢喝着粥，目光偶尔落在她身上，带着点满足的温柔。
用完餐，苏漾正想起身找纸巾，就听到季珩说：
“洗漱间里，绿色那套是给你准备的洗漱用具，牙膏是你常用的薄荷味，还有洁面慕斯和护肤品，都是你平常用的牌子。”
苏漾愣了愣，走到洗漱间一看，果然，绿色的收纳盒里，牙刷、牙膏、洁面乳，甚至连她惯用的那款小众香水都有。
她拿起牙膏，看着熟悉的包装，心里的震惊又深了几分。
等她洗漱完出来，季珩已经在护工的帮助下擦了脸、梳了头。
他大概是怕自己显得狼狈，连头发都打理得一丝不苟，额前的碎发被梳上去，露出饱满的额头，侧脸的线条在阳光下显得格外清晰。其实季珩为了在她面前保持整洁，护工凌晨就过来给他擦了身子，还特意请了随岛的发型师打理了头发。
“你怎么……连我吃完饭要立刻刷牙洗脸都知道？”
苏漾走到床边，声音里带着点茫然的感动。
季珩看着她，目光沉沉的，像盛着一片深海。
他没有立刻回答，沉默了几秒，才轻声说：“因为在意一个人，就会记得她的所有习惯。”
简单的一句话，却像投入心湖的石子，瞬间激起千层浪。
苏漾看着他眼底的认真，看着他因为顾及她而刻意维持的整洁，看着他明明伤得很重，却处处为她着想的样子……
这个在外人眼里高冷疏离、连多说一句话都嫌麻烦的男人，却把她的喜好、习惯，记得比自己还清楚。
高岭之花为她低头，骄傲的狮子为她收敛爪牙。
说不心动，是假的。
心脏像被什么东西填满了，暖暖的，又带着点慌乱的悸动。
季珩忽然伸出手，掌心朝上，目光带着点小心翼翼的试探：“过来点，陪我说说话。”
苏漾犹豫了一下，还是走了过去。
他的手指轻轻握住了她的手。
这是第三次牵她的手。
第一次是初见时的礼貌握手，短暂而疏离；
第二次是宴会上跳舞，借着舞步的掩护，带着克制的距离；
而这一次，没有任何借口，没有任何掩饰，他的掌心温热，指尖带着点薄茧，轻轻攥着她的手，力道不重，却让人无法忽视。
苏漾的手指动了动，却没有挣脱。
或许是因为他后背的伤还在隐隐作痛，或许是因为感动于他记挂着她的所有习惯，又或许……
是因为心底那点悄悄冒头的、连自己都不敢承认的心动。
病房里很安静，只有窗外的海浪声轻轻传来。
阳光落在两人交握的手上，像镀了一层金边。
季珩看着她低垂的眼睫，看着她没有抽回的手，嘴角终于勾起一抹浅浅的、安心的笑。
他知道，他离她，又近了一步。
在这座隔绝了外界纷扰的琉璃岛上，在顾晏辰暂时无法触及的距离里，他有足够的时间，让这份心动，慢慢长成参天大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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