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部分:能力的源起)
时间,并未因林逸内心的孤寂与身体的沉重而放缓脚步。距离那场刻意为之的失败,又过去了两天。他像个真正的病人一样,严格遵守着“医嘱”——大部分时间躺在床上,吃着清淡的外卖,避免任何剧烈的脑力或体力活动,甚至刻意远离了那台曾带给他无尽荣耀与痛苦的游戏舱。
身体的表层症状似乎在缓慢好转。持续的头痛减弱为隐约的闷胀,极致的疲惫感也不再像最初那样如同附骨之蛆,鼻血没有再流。但那种源自生命本源的“被掏空”感,却如同水底的暗礁,沉甸甸地停留在意识深处,提醒着他那并非寻常的伤病,而是使用禁忌力量所付出的可怕代价。
他变得异常敏感。对光线,对声音,甚至对空气中细微的气流。宿舍里任何一点突兀的响动——比如大刘突然推开门的哐当声,或者楼下传来的尖锐刹车声——都会让他心脏猛地一缩,神经骤然绷紧,仿佛受惊的鹿。他感觉自己像一件布满细微裂痕的瓷器,稍有不慎,就会彻底碎裂。
他不敢再轻易尝试进入游戏,哪怕是普通的对局。他害怕再次触发那种能力,哪怕是无意识的。他更害怕在众目睽睽之下,再次留下无法解释的破绽。队友们虽然暂时被“状态不佳”的理由安抚住,但那份疑虑显然并未完全消散,偶尔在群聊中提及训练或战术时,那种小心翼翼的试探语气,让他如坐针毡。
他需要一个答案,一个关于能力来源、关于如何控制、关于如何“生存”下去的答案。但他毫无头绪。那诡异的蓝光,那崩溃的测试服,那墙后的低语……所有线索都指向一个深不见底的谜团,而他连靠近的勇气都在一次次的透支中消耗殆尽。
就在这种近乎自我囚禁的压抑状态中,一个意外,毫无征兆地发生了。
那是一个闷热的周五傍晚。夕阳的余晖透过窗户,将宿舍染成一片昏黄。林逸正半靠在床上,漫无目的地翻着一本专业书,试图用枯燥的算法公式麻痹自己纷乱的思绪。大刘和小李相约去了体育馆,老王则在电脑前戴着耳机,沉浸在他的电影世界里。
一切看似平静。
突然——
啪!
一声轻微的、仿佛保险丝熔断的脆响,从墙壁的某个角落传来。
紧接着,宿舍内所有的光线瞬间消失!电脑屏幕、台灯、甚至手机充电器的指示灯,全部归于黑暗!老王电脑里激昂的电影配乐也戛然而止!
停电了。
短暂的死寂之后,是老王的抱怨声和摸索手机照亮的声音。楼道里也传来了其他宿舍学生的嘈杂和脚步声。
林逸在黑暗中坐直了身体,心脏不受控制地加速跳动了几下。停电在大学宿舍并不算罕见,尤其是用电高峰期。但这一次,一种莫名的不安感,如同冰冷的蛇,悄然缠上了他的脊椎。
他的目光,下意识地投向了房间角落那台线条流畅的沉浸式游戏舱。
它此刻安静地矗立在阴影里,如同一个沉默的黑色棺椁。在断电的瞬间,它表面的所有指示灯——电源、待机、网络连接——也都一同熄灭了。
然而,就在这片混乱的、由手机手电筒光束划破的黑暗中,林逸似乎看到,在那游戏舱侧面散热格栅的深处,有什么东西,极其微弱地……闪烁了一下。
不是设备断电前正常的指示灯余晖,那是一种更加深邃、更加不自然的……幽蓝色。
一闪即逝。快得几乎让他以为是视觉残留的错觉。
但那股瞬间攫住他心脏的冰冷预感,却无比真实。
“妈的,又跳闸了!估计得等一会儿了。”老王嘟囔着,用手电筒晃了晃门口的电闸箱。
林逸没有回应。他的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在那台游戏舱上。他屏住呼吸,竖起耳朵,在一片嘈杂的背景音中,努力捕捉着来自那个方向的任何细微声响。
没有异常的声音。只有宿舍楼外逐渐响起的、对停电表示不满的喧哗声。
几分钟后,伴随着楼道里传来的一阵欢呼,灯光猛地重新亮起!电脑重启的提示音,手机收到信息的震动声,瞬间填满了宿舍空间。
“来了来了!”老王松了口气,重新坐回电脑前。
电力恢复,一切似乎回归正常。
但林逸的目光,却死死锁定在游戏舱上。
在电源接通的瞬间,那台游戏舱并未像其他电器一样立刻进入待机状态。它的外壳内部,传来一阵极其轻微、但绝对不正常的、仿佛许多细小部件在同时高速复位和自检的“咔哒”声和细微的电流嗡鸣声,持续了大约三四秒,才逐渐平息下去。随后,标准的白色待机指示灯才缓缓亮起。
这不对劲。
普通的断电重启,设备应该是直接恢复最后状态或者进入标准待机流程,不应该有这种听起来像是……系统底层重构的声音。
一个疯狂的念头,如同破土而出的毒芽,在他脑海中疯长。
他几乎是踉跄着从床上爬下来,走到游戏舱前。手指触碰着冰凉的外壳,那金属的质感此刻却带着一种令人不安的、仿佛拥有生命般的余温。
他回想起官方邮件里那句“技术团队对决赛中的数据表现非常感兴趣”,回想起测试服里无法解析的异常数据,回想起那诡异的、一闪而逝的蓝光……
难道……这台游戏舱,并不仅仅是一台游戏设备?
难道他能力的触发,不仅仅与他自身的“异常”有关,也与这台特定的机器,存在着某种不为人知的……共生或者触发关系?
这次意外的停电和强制重启,是否……改变了什么?
是向着更坏的方向?还是……阴差阳错地,触发了某种……他一直在苦苦追寻的、“系统化”了解能力的……契机?
恐惧与一种病态的好奇,如同两条毒蛇,在他心中激烈地纠缠。
他站在恢复平静的游戏舱前,仿佛站在一个命运的分岔路口。
是继续逃避,将自己封闭在恐惧和虚弱之中,等待下一次可能更可怕的反噬,或者被外界发现?
还是……鼓起残存的勇气,再次踏入这片未知的领域,去直面那可能带来毁灭,也可能带来一线生机的……真相?
汗水,不知何时已经浸湿了他的掌心。
他看着那幽蓝色的散热格栅,仿佛能看到其下隐藏着的、冰冷而复杂的秘密。
维护?
不。
这或许,是一次……被迫的升级。
或者,是通往更深层地狱的……门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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