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像一把锐利的刻刀,斜斜地切进半开的窗户。
宫九站在镜前,赤着背。
镜子是黄铜的,照人有些模糊,却足够看清昨夜那些纵横的红痕,已淡得像隔了层雾,指尖扫过去,只余下点若有若无的麻,像被蚊子叮过。
他忽然低笑一声,声音在空屋里荡着,有点哑。
他体质特殊,再深的伤,也留不了太久。快得就像是一场梦,醒了,就什么也没有了。
“倒是省了上药的麻烦。”
上官飞燕倚在门框上,手里把玩着配剑,语气有些稀奇。
宫九没回头,伸手抓过搭在椅上的衣袍。动作不快,却带着股说不出的滞涩,像被什么东西绊住了手脚。
“省得碍眼。”他说,声音冷得像块铁。
“哦?”上官飞燕走进来,用剑尖轻轻扫过他的腰侧。
昨夜那里她留下了好几道血肉模糊的伤口,此刻只剩一道粉色的痕迹,“可我偏觉得,碍眼的东西,才记得牢。”
宫九系衣袍的手顿了顿。
“你还是使鞭子最好看。”他说,终于转过身。
衣袍系得歪歪扭扭,领口敞着,露出半截锁骨。那里本该有她咬过的牙印,此刻却是干干净净,什么都没留下。
上官飞燕看着那片干净的皮肤,忽然觉得牙齿痒得厉害。
“啧,你懂什么。”她指尖转着剑柄,唇角勾着点漫不经心的笑,“我的剑,自有识货的人见过。”
“识货的人?”宫九语气沉了下来,想起之前收集来的消息,和她有过接触的人还有那个被称作剑神的男人。
他眯了眯眼,问道:“莫非是那个整天抱着把剑的西门吹雪?”
她忽然笑了,指尖在剑鞘上轻轻敲着,“诶?你倒是猜得巧。”
没承认,也没否认,只抬眼瞥他,“怎么?听着不舒坦?”
宫九忽然冷笑一声,他别过脸,目光扫过窗外,语气冷硬,“舒坦不舒坦,与我何干?”
可话音刚落,又忍不住回头,眼神不屑地看着她,“倒是你,被那种人夸一句,就值得拿出来说嘴?”
她忽然凑近,声音压得又低又软,像缠着线的钩子:“哦?这么说,你是觉得、他不配?”
她故意顿了顿,这才慢悠悠补了句:“连西门吹雪都看不上眼,也不知道该是哪种惊才绝艳的人才能让九公子看在眼里?”
宫九也忽然倾身,侧过脸,离她耳尖寸许的地方停住。
“飞燕是想要钓我?”他声音压得极低,低得像私语,尾音却勾着点笑,“若真是钓我……”
指尖忽然抬起,替她拂去鬓边一片落发。动作慢得不像话,指腹擦过耳廓时,带起点微麻的痒。
“那飞燕的饵,”他收回手,直起身,眼底带着戏谑,“未免太吝啬了些。”
“这你就错了,会上钩之人是不在意诱饵大小的。”
上官飞燕摇头,嘴角上扬,“何况,我这个猎人早已金盆洗手,九公子自然也不是我的猎物。”
现在的日子可是自己百般筹谋得来的,就得怎么舒坦怎么来。偶尔找点带刺的乐子,解闷罢了。费心?那可就没意思了。
男人嘛,多的是。喜欢的也不少,温润的,不羁的,冷冽的……少了谁,日子不都照样过?
宫九是挺有趣,可也犯不着为他劳心劳力。
宫九倒是笑了,笑得面容有些扭曲,“不做猎人了?是我这猎物不得你喜欢?”
“我当然喜欢,可是我不喜欢麻烦。”上官飞燕眨眨眼,端得是一副无辜的模样。
宫九冷笑,“呵,太贪心可不是件好事。”
既然说喜欢他,但是又不想在他身上花费心思。期望自己送上门,还不能打扰到她平静的生活。
宫九自然听懂了。这女人未免太自视甚高了。想拿捏他宫九的人还没有出生呢。
宫九没等她再开口,径直往门外走去。
“走了。”他说,没看她。
上官飞燕挑眉,“不送。”
走出大门的瞬间,宫九才停住脚。脸色阴沉地不像话。
他宫九想要的东西还没有得不到的,就算是他不想要也得由他自己丢掉。
上官飞燕转身就见到站在墙角处默默看着她的柳余恨。
也不知道看了多久,他就是这样好像一个影子永远站在她身后。
只是今日好似有些不一样,她笑着朝他招手。转身回了自己房间。
柳余恨很听话地跟在她身后,等上官飞燕坐下,这才发现原来他今日带了块乌木面具遮住了毁容的半张脸。
脸上的疤痕被掩下,露在外面的右半边脸眉峰利落,鼻梁挺直。倒有几分当年“玉面郎君”的风采了。
那阎铁珊还真是不做人,好好的俊郎小伙,他偏生要给人家毁容。
他好似有些拘谨,走过来时步调也很僵硬。地垂着眼,不敢看她。
上官飞燕却好似并没有发现,伸手用指尖轻轻地在他脸上的面具上敲了两下,“怎么想起戴面具了,热不热?”
他闻言一怔,呼吸似乎都慢了半拍。
他舔了舔干涩的嘴唇,“不热,你觉得这样是不是好看很多?”
“你也知道,”上官飞燕语气平淡,“我向来喜欢好看的男人,眼睛瞧着舒服,心里也畅快些。”
他握着剑柄的手几不可察地紧了紧,面具遮住的半边脸看不出神情,只露在外面的那只眼垂了下去,像被什么东西压住了似的。
上官飞燕却忽然笑了,“可你不一样。”
“旁人好看是锦上添花,不好看便入不了我的眼。可你……”上官飞燕顿了顿,看着他那双眼睛里藏着的执拗。
“你从一开始就跟在我身边,我要天上的月亮你不会只摘星星,我要走的路哪怕是刀山火海你也先替我踏平。”
“你什么都不要,就只站在那里听我差遣。就算知道我心肠硬,算得精,不是什么好人,你也没走。”
柳余恨声音嘶哑中还带着颤抖,“只要是你要的,天上的月亮也好,刀山火海也罢,我这条命本就是你的。”
他望着她,露在外面的那只眼睛里翻涌着从未有过的灼热,“旁人怎么看你,你是不是好人,都与我无关。”
当年第一次见到她,她穿着鹅黄的衣裳,追着蝴蝶跑过回廊,他就知道,他这辈子都栽了。
哪怕后来脸被削去一半,成了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只要能留在她身边,听她说一句话,替她做一件事,这点疼算什么?
他知道自己配不上她眼里的“好看”,可只要她还肯让他站在这儿,哪怕只是做个影子,他也认了。
上官飞燕指尖轻轻抚过他面具的边缘,声音放得很柔,“我知道。”
柳余恨将眼底的热意压下,伸手抱住她。
上官飞燕靠在他的胸口,听着他专属于自己的心跳声没再说话。
她是个很自私的人,做事永远只做对自己有利的,纵使她不爱柳余恨,可是柳余恨对她的感情她却要照单全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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