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庙之乱后的京城，表面平静，暗流汹涌。
赵弘盛伏诛，其党羽或下狱或流放，赵氏外戚集团土崩瓦解。但幽冥司主遁走，这个神秘组织依旧潜伏在暗处，如同毒蛇般伺机而动。
靖王因护驾有功，被加封为摄政王，与胤凰共同辅政。但沈默注意到，这位王爷伤势恢复得出奇地快，且对朝政的掌控欲远超以往。
长公主府书房内，烛火通明。胤凰与沈默对坐弈棋，黑白子在棋盘上纵横交错，如同朝堂上的明争暗斗。
“皇叔近日提拔了不少北境旧部。”胤凰落下一子，状似无意道。
沈默指尖白子悬停片刻：“王爷似对兵权格外看重。”
两人心照不宣。靖王虽在太庙之乱中舍身相救，但其后种种举动，难免令人起疑。
胤凰轻叹：“如今朝中局势微妙，赵党虽除，但各方势力重新洗牌，未必是好事。”
沈默落下白子，吃掉一片黑棋：“殿下在担心什么？”
“我担心...”胤凰抬眼看他，“皇叔或许并非表面那般简单。”
话音未落，窗外忽然传来一声轻响。沈默闪电般掷出一枚棋子，穿透窗纸！
外面传来闷哼，随即是重物倒地之声。
侍卫很快来报：“殿下，捉到一个刺客，服毒自尽了。”
这已是本月第三起刺杀事件。目标都是胤凰，显然有人不想她继续追查下去。
沈默检查尸体，在刺客腕间发现一个熟悉的黑色蜘蛛纹身。
“黑蛛堂。”他面色凝重，“这个杀手组织不是已经随赵弘盛覆灭了吗？”
胤凰冷笑：“看来还有余孽未清。或者说...另有主使。”
两人心照不宣。能在京城重新组织起黑蛛堂的，绝非寻常人物。
就在这时，侍女送来一封密信。胤凰阅后，面色微变。
“皇叔请我过府一叙，说有要事相商。”她将信递给沈默。
信上字迹确是靖王手书，邀胤凰过府商议边关军务，措辞恳切，看不出异常。
沈默却注意到信纸边缘有个极细微的折痕，似是某种暗号。
“我随殿下同去。”他斩钉截铁道。
靖王府戒备森严，比往日多了不少陌生面孔，多是北境来的悍卒。
靖王在书房接见二人，气色红润，丝毫看不出重伤初愈的痕迹。
“凰儿来得正好。”靖王笑容和蔼，“北境送来急报，草原部落蠢蠢欲动，需增派兵力布防。”
他摊开地图，指点江山：“我意调派京畿三营北上，由旧部统领。你看如何？”
胤凰心中一震。京畿三营是保卫京城的主力，若调离京师，京城防务将空虚大半！
“皇叔，此举恐有不妥。”她谨慎道，“京畿防务关系重大，不可轻动。”
靖王摆手笑道：“不必多虑。有我在，京城乱不了。”语气中自有不容置疑的威严。
沈默忽然开口：“王爷伤势恢复神速，实乃万幸。不知是哪位神医妙手回春？”
靖王目光一闪，淡淡道：“宫中御医尽心而已。”显然不愿多谈。
又商议片刻，胤凰借故告辞。靖王也不强留，亲自送他们至府门。
回程马车上，胤凰面色凝重：“皇叔果然在打兵权的主意。调离京畿守军，他意欲何为？”
沈默沉吟道：“更奇怪的是他的伤势。幽冥掌力歹毒无比，中者非死即残，他竟能月余痊愈...”
两人对视一眼，俱都想到一个可怕的可能。
“除非...”胤凰声音微颤，“他根本未中掌，或者...与幽冥司主早有勾结！”
这个猜测太过骇人，但种种迹象表明，并非不可能。
马车忽然颠簸一下，胤凰猝不及防，跌入沈默怀中。
温香软玉在怀，沈默一时怔住。胤凰抬头，唇瓣不经意擦过他下颌。
四目相对，呼吸可闻。车厢内气氛陡然暧昧。
胤凰面泛红霞，急忙坐直身子：“抱、抱歉...”
沈默也有些不自然：“无妨。”
沉默在车厢内蔓延，某种难以言喻的情愫悄然滋生。
这些时日朝夕相处，生死与共，两人心中早已种下情根，只是碍于身份地位，谁都不曾挑明。
良久，胤凰轻声道：“谢谢你一直护着我。”
沈默看着她侧脸，灯下如玉生辉，心中涌起冲动，想要将她拥入怀中。
但他终究只是淡淡道：“殿下言重了。”
马车到达公主府，沈默先行下车，伸手搀扶胤凰。
指尖相触，俱是一颤。胤凰下车站稳，却未立即松开手。
“沈默，”她忽然直视他双眼，“若有一日，我不再是长公主，你...”
话未说完，远处忽然传来喧哗声！府内火光冲天！
“走水了！”侍卫惊呼！
两人顾不得其他，急忙冲入府中。起火的是书房所在院落，火势极大，显然有人纵火！
“不好！”胤凰变色，“那些机密文书！”
她欲冲入火场，被沈默死死拉住：“太危险了！”
“可是...”胤凰焦急万分。书房中有太多重要文件，若被焚毁或盗取，后果不堪设想！
沈默当机立断，取水浸湿外袍蒙住头脸：“我去！”
不等胤凰反对，他已冲入火海！
火势凶猛，浓烟滚滚。沈默屏息疾行，直奔书房暗格所在。
果然，暗格已被打开，里面空空如也！有人趁火打劫！
他正欲退出，忽然听到细微响动从书架后传来！
软剑出鞘，沈默悄声逼近。只见一个黑衣人正在翻找什么，手中拿着几卷文书。
“放下！”沈默冷喝。
黑衣人一惊，反手掷出几枚毒镖！趁沈默格挡时，破窗而出！
沈默紧追不舍。两人在火光中展开追逐，转眼已出府院。
黑衣人轻功极高，专挑僻静小巷穿梭。沈默全力追赶，渐渐拉近距离。
眼看就要追上，黑衣人忽然回身，撒出一把白色粉末！
沈默急忙闭气后撤，但仍吸入少许，顿觉头晕目眩。
黑衣人趁机跃上墙头，发出得意冷笑。
就在这时，一道银光闪过！黑衣人惨叫一声，从墙头栽下！
追命如同鬼魅般出现，手中判官笔滴着鲜血：“这种下三滥手段，也敢出来丢人现眼。”
沈默运功逼出毒素，上前查看。黑衣人已然气绝，面上黑气弥漫，竟是服毒自尽。
“又是死士。”追命皱眉，“最近京城来了不少这类人物。”
沈默检查黑衣人身上，除了一些毒药暗器，别无他物。但在他鞋底发现少许特殊的红色泥土。
“这是...”沈默拈起泥土细看，“西山特有的红黏土。”
追命眼神一凝：“西山？那不是...”
两人对视一眼，俱都想到那个可能——幽冥司的老巢，就在西山某处！
回到公主府，火势已被控制。胤凰焦急等候，见沈默无恙归来，明显松了口气。
“文书被盗走部分，但最重要的还在。”沈默将发现告知。
胤凰面色凝重：“西山范围极大，如何寻找？”
沈默取出那点红土：“这种红黏土只在西山北麓特定区域有。我可带人暗中查探。”
“太危险了！”胤凰脱口而出，“幽冥司老巢必定守卫森严...”
沈默微微一笑：“殿下忘了？我最擅长的就是闯龙潭虎穴。”
胤凰还要劝阻，追命忽然道：“我同去。对幽冥司，我比谁都了解。”
事情就此定下。沈默与追命准备连夜出发。
临行前，胤凰将一枚玉佩塞入沈默手中：“这是皇家信物，可调动西山守军。万事小心。”
玉佩温润，还带着她的体温。沈默郑重收起：“殿下保重。”
目送两人身影消失在夜色中，胤凰心中莫名空落。这些时日以来，她已习惯有沈默在身边，如今突然分别，竟有些不舍。
侍女轻声提醒：“殿下，靖王府送来请帖，明日赏花宴...”
胤凰收回目光，眼中恢复锐利：“回帖，说本宫定准时赴约。”
她倒要看看，这位皇叔究竟在玩什么把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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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山北麓，林深苔滑。
沈默与追命如同两道轻烟，在密林中穿梭。根据红土线索，他们找到一处隐蔽山谷。
谷中雾气弥漫，怪石嶙峋，地势险要。追命忽然拉住沈默，指向前方：“看。”
只见雾气中隐约有火光闪烁，似有人影晃动。
两人悄声靠近，发现山谷深处竟有一座废弃古堡，依山而建，气势恢宏。堡中灯火通明，显然有人居住。
“好个幽冥司，竟将巢穴建在这种地方。”沈默轻声道。
追命面色凝重：“这古堡我曾听司中老人提起，说是前朝皇室避难所，机关重重，易守难攻。”
两人仔细观察，发现堡外明哨暗卡遍布，巡逻队伍交错，防卫极其严密。
正思索如何潜入，忽然堡门开启，一队黑衣人押着几个囚犯走出。那些囚犯衣衫褴褛，却气质不凡，似是文人学者。
“是失踪的翰林院编修！”沈默低呼。近日京城多名学者神秘失踪，原来是被掳来此地！
黑衣人押着囚犯往山谷深处走去。沈默与追命悄然跟上。
来到一处峭壁前，黑衣人开启机关，石壁缓缓移开，露出一个洞口！洞内灯火通明，传来叮当作响的打铁声。
两人趁机关闭合前闪身潜入。洞内通道蜿蜒向下，越走越是开阔，最终来到一个巨大的地下工坊！
但见数百工匠正在忙碌，打造的不是普通兵器，而是各种精巧机关部件。那些被掳来的学者则在图纸前指点计算。
“他们在制造什么？”沈默震惊。
追命仔细观察，忽然变色：“这是...攻城器械的部件！幽冥司想攻打京城！”
就在这时，一声厉喝传来：“什么人！”
两人行踪暴露了！
顿时警铃大作，无数黑衣人从四面八方涌来！
沈默软剑出鞘，追命判官笔舞动，且战且退。但敌人越来越多，渐渐将两人逼入死角。
“跟我来！”追命忽然开启一处暗门，两人闪身而入。
暗门后是狭窄通道，追命熟悉地左拐右拐，显然对此地极为熟悉。
最终他们躲进一间储藏室，暂得喘息。
“你怎知这里有密道？”沈默疑道。
追命沉默片刻，缓缓道：“因为我曾是这里的设计者之一。”
沈默愕然。
追命苦笑：“我本是前朝工部尚书之后，家族精于机关建造。幽冥司掳我家人，逼我为他们设计巢穴机关。后来我假死脱身，加入幽冥司伺机报仇。”
他看向沈默：“现在你明白我为何要叛变了吧？”
沈默拍拍他肩膀：“都过去了。”
两人正欲寻找出路，忽然听到隔壁传来对话声。
一个阴冷的声音道：“...计划必须提前。靖王那边已经准备就绪，只等信号。”
另一个声音谄媚道：“司主英明。只要拿下京城，拥立新君，大事可成。”
沈默心中剧震！这声音...竟是靖王府总管！
那么另一个声音...莫非就是幽冥司主？
他小心翼翼在墙上找到缝隙，向内窥视。只见室内两人正在密谈，其中一人果然是靖王府总管。
另一人身披黑袍，背对这边，看不清面容。
就在这时，那黑袍人忽然转身：“谁在那里！”
沈默急忙缩回，但已然不及！黑袍人一掌拍向墙壁！
轰然巨响中，石壁崩塌！黑袍人如同魔神般现身，正是幽冥司主！
“又是你们！”司主冷笑，“既然自投罗网，就别想走了！”
双掌一错，幽冥掌力排山倒海般涌来！
沈默与追命合力迎击，仍被震得气血翻腾。这司主武功，比太庙时更加可怕！
激战中，沈默忽然发现司主左手小指缺了一截！这个特征...他似乎在哪里见过！
就在分神瞬间，司主一掌已到面前！追命舍身来救，被掌风扫中，喷血倒地！
沈默急忙扶住追命，且战且退。但司主攻势如潮，眼看就要命丧当场！
忽然，一道剑光如天外飞仙，直取司主后心！
司主不得不回身抵挡。来人剑法高超，竟与司主斗得旗鼓相当！
沈默趁机看清来人——竟是一个蒙面女子，身形窈窕，剑法飘逸，似曾相识。
女子与司主过了数招，忽然虚晃一剑，掷出烟幕弹：“走！”
沈默背起追命，随女子冲出重围。女子对地形极为熟悉，很快带他们脱离险境。
来到安全处，女子摘下面纱。沈默顿时愕然——竟是胤凰的贴身侍女云袖！
“是你？”
云袖嫣然一笑：“殿下不放心，命我暗中接应。”她递上一瓶丹药，“这是大内疗伤圣药，快给追命服下。”
沈默给追命服下丹药，问道：“你怎知我们在此？又怎会如此武功？”
云袖低声道：“我本是幽冥司卧底，奉命监视殿下。但殿下待我恩重如山，我早已真心相待。”她眼中闪过复杂神色，“至于武功...家父曾是前朝御前侍卫统领。”
沈默心中恍然。原来胤凰早已在幽冥司埋下暗桩，难怪能多次化险为夷。
追命服药后气息渐匀，沉沉睡去。
云袖正色道：“此地不宜久留。我听到消息，靖王与幽冥司主欲在三日后发动政变！”
“三日？”沈默震惊，“这么快！”
“是的。他们计划在皇家围猎时动手，控制皇上和殿下。”云袖取出一份地图，“这是围场布防图，靖王已经暗中调换了自己人。”
沈默仔细查看地图，面色凝重：“必须尽快通知殿下！”
云袖摇头：“王府已被监视，传信风险太大。我们必须亲自回京报信。”
她看向昏迷的追命：“但他...”
沈默背起追命：“无妨，我能带他走。”
三人悄然离开西山，星夜兼程赶回京城。
途中，沈默一直在回想那个缺指的特征。他一定在哪里见过...
忽然，他脑中灵光一闪！想起来了！先帝画像上，那位早夭的皇子左手小指就缺了一截！据说是幼时意外所致！
难道幽冥司主是...先帝之子？胤凰的皇叔？可那位皇子不是早已夭折了吗？
沈默心中寒意渐生。若真如此，这场权谋漩涡，比想象中更加深邃可怕。
黎明时分，京城在望。
但等待他们的，将是更大的风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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