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清芝因连续多日严重失眠,决定预约医生调理身体。在查阅资料时,她意外发现表姑沈言也在京市执业当心理医生,便主动联系预约。
问诊过程中,在沈言的专业引导下,沈清芝平静地叙述起那段过往。她说到自己曾假扮他人妻子去接近一个男人,只因误以为他是杀害弟弟的凶手;说到自己对他做的那些错事,也说到那个男人的报复——用她心仪男生的名声威胁,深夜闯入她的房间企图不轨。但最近我听说他死了,她的声音依旧平稳,而我却开始失眠了。
沈言听着,神色渐渐凝重:你故事的前半段,很像我两年前的一位患者……
什么患者?
已经失联很久了。最初诊断他有情感认知障碍,他经常在诊疗中分享婚姻生活,对妻子显得又爱又恨。但后来他突然终止治疗,说我误诊了——原来他的妻子是别人假扮的,难怪他觉得对方像人格分裂……
沈清芝抬起头:您两年前的患者?他在京市?
不,在海城。每次诊疗都是我专程去海城。
您去海城?那位患者……是不是叫靳寒烨?
沈言顿时怔住:你怎么会知道?
沈清芝放下手中的水杯:他说的人就是我。我就是那个假妻子。
所以你说靳寒烨死了?
是一位前线警官说的,但我没看到官方死讯。
“按说我不该透露患者隐私……但我必须告诉你,诊疗记录里写得很清楚,他对你没有恨,只有极其复杂和强烈的情感挣扎。他反复提及无法忍受欺骗,尤其是来自最亲近之人的欺骗。”
沈言翻阅着手中的旧笔记,继续说道:“他对于‘忠诚’和‘唯一’有着超乎常人的执念,这似乎源于他早年家庭的一些创伤…例如,他非常详细地描述过,发现‘妻子’行为前后不一致时所带来的巨大痛苦和背叛感。他甚至说过,‘如果不是百分之百属于我的,那我宁可彻底毁掉’。”
沈清芝蓦地怔住了。“唯一”……“背叛”……“毁掉”……这些词像一把把钥匙,猝然撬开她记忆的锁。她想起他那些失控的瞬间——以为她怀了别人的孩子时在车里的那个强吻,得知她要嫁给柏星希深夜闯进她房间的偏执行径……
“我不希望我的患者已经离世,却还要被所爱之人误解。清芝,你看看这个吧,这是当时的部分诊疗日志。”
沈言将本子递了过来,沈清芝颤抖地翻阅着,看到上面写着“我想撕碎她又想占有她,让她躺在我身下哭着道歉。但很遗憾,她把刀插向我肩膀后,鲜血让我冷静了。”
这写的就是……就是舞会之夜她当众指控他肇事逃逸之后,他一路追来、撞破她想要逃离的那一天……
沈言看她眼眶倏地红了,轻声补充道:“他还说过一句让我至今印象深刻的话。他说:‘我这一生,只会碰我真正认定的那一个人。否则,对我、对她,都是一种玷污。’”
直到这一刻,沈清芝才终于明白,当初苏见微为什么会在酒吧那般歇斯底里地哭喊:“靳寒烨从来没有碰过我!”
原来靳寒烨从始至终,喜欢的、在意的、唯一渴望触碰的人——从始至终都是沈清芝。
沈清芝突然再也抑制不住,痛哭失声,泪水奔涌而出:为什么我现在才知道……如果我早点知道,是不是从一开始,我就会对他好一点……
巨大的悔恨与悲伤几乎将她淹没。在接下来的日子里,那份“靳寒烨或许已死”的讯息如同梦魇,时时啃噬着她的心。她试图用忙碌来麻痹自己,将全部精力投入到督促邢亦备考和自己的学习中,仿佛只有这样,才能暂时从那无边的愧疚和心痛中逃离出来。
时光在压抑的平静中悄然流逝。高考结束,邢亦也不负所望,顺利被商学院录取。沈清芝依约拿到了那一亿酬金,并以陪读生的身份,和他一同进入了同一所大学。
大学生活并未冲散她心底的阴霾,直到时光飞逝,转眼便到了美食综艺节目录制的日子。结果这档节目因与其他节目调档,又延期了整整四个月。
网络上纷纷传言,因前一季主持人涉嫌违法,这档综艺很可能面临整顿,甚至再无后续。
鸡蛋果然不能放在同一个篮子里。沈清芝并未坐等,而是悄然转向苏见微的其他人脉,继续铺设她的道路。
恰在此时,傅廷砚因公务出国,近几个月都未在国内。连苏见微都在社交媒体上罕见地流露出一丝伤感:“未婚夫跨国出差要一个月,我要准备画展也没法陪他呜呜,好怕他会被外面的洋妞吸引哦。” 粉丝们在评论区纷纷安慰:“姐夫那么爱你,不会看上别人的。”
整整一个月不见面——此时不上,更待何时?
借着与邢家关系的便利,沈清芝如今查人脉、探消息都容易了许多。她很快查到,傅廷砚回国第一晚,会出席一个私人派对,但这场派对仅限受邀好友。
她原犹豫是否应聘服务生混进去,却没想到,调查中发现周予墨与傅廷砚,竟是多年死党。
这真是意料之外的完美跳板。
沈清芝默默将周予墨从黑名单里放出来。看着他一个月前发来的、语气恳切甚至带着几分卑微的生日会邀请,她指尖轻点,回复得疏离而礼貌:“生日快乐。刚好有空,我会到场。”
消息瞬间变为已读。
周予墨的回复几乎下一秒就涌了进来,一连数条,字里行间是掩不住的狂喜与小心翼翼:“真的吗?!”“你终于愿意理我了!”“需要我去接你吗?你在哪?”
沈清芝扫了一眼,只回了最后两个字:“不用。”便将手机调成静音,不再理会那头可能涌现的更多热情。她的目的地,从来不是寿星本人。
她持着邀请函,顺利步入会场。派对气氛正酣,音乐鼓点躁动,香槟塔折射出炫目的光。人群的最中央,被一众朋友簇拥着的、正是今晚的寿星周予墨。他穿着挺括的西装,头发精心打理过,脸上洋溢着灿烂的笑容,正仰头喝下朋友递来的酒,周围是此起彼伏的欢呼和笑闹。
他身边围得水泄不通,像一个自成体系的、热闹而耀眼的小宇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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