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股新的、更为隐秘却也更加灼热的暗流,已经在宫中涌动。
关乎圣宠,关乎地位,甚至关乎性命,那便是侍寝。
朱婉清心知肚明,以自己近日的风头,被翻牌子的可能性极大。
她对此并没有多少少女怀春的期待,反而充满了警惕。
这不仅仅是男女之事,更是一场不见刀光剑影的厮杀开端。
她如同站在悬崖边缘,进一步可能是万丈荣光,也可能是万丈深渊。
果然,不过两三日功夫,各种若有若无的风声便传到了棠梨宫。
先是双全从内务府回来,神秘兮兮地禀报,说听到几个管事太监私下议论,陛下近日似乎过问了新晋宫嫔的绿头牌制作情况。
接着,王嬷嬷也借着送新调来的宫女名册的机会,压低声音提醒朱婉清:“小主,老奴听说,敬事房这两日往钟粹宫和翊坤宫跑得勤快,怕是。。。就在这几日了。您可要早做准备。”
甚至连安小媛,在一次日常请安后,也罕见地多留了她片刻,语气平和却意有所指:“宫中近日天气多变,早晚寒凉,你身子单薄,需得多加注意,饮食起居,更要格外小心。” 那双平静的眼中,带着一丝了然的提醒。
所有的迹象都指向一个可能,首次侍寝的时机,或许很快就要落到她头上了。
这消息如同投入滚油的火星,瞬间点燃了后宫压抑已久的嫉妒之火。
朱婉清能清晰地感觉到,那些投射在她身上的目光,温度骤然降低,充满了审视、估量,以及毫不掩饰的敌意。
经过御花园和慈宁宫的两番“亮相”,她已不再是那个需要慢慢观察的新人,而是被许多高位妃嫔视作了具有威胁的、需要打压的对手。
风暴来临前的宁静,并未持续太久。
这日午后,朱婉清正由秋月伺候着试穿尚衣局新送来的一套寝衣,料子是上好的软绸,触感柔滑,颜色是娇嫩的樱粉色,显然是按着侍寝的规格准备的。
瑞珠从外面进来,脸色凝重,手中拿着一个小巧的、制作精美的鎏金百花香囊:“小主,这是方才景阳宫的孙才人遣人送来的,说是恭贺小主日前得太后赏赐,特赠此香囊,聊表心意。”
朱婉清目光一凝。
孙玉娆?
她与自己素有嫌隙,怎会如此“好心”?
瑞珠将香囊递上,低声道:“奴婢仔细检查过,香囊本身无异,里面的香料也是常见的安神香。但。。。”她顿了顿,声音压得更低,“奴婢嗅到这安神香中,似乎混杂了一丝极淡的、若有若无的异样甜腻之气,不似寻常花香。”
朱婉清接过香囊,凑近鼻尖细闻。
果然,在清雅的安神香气之下,隐隐有一缕甜腻得令人有些头晕的气息,若非瑞珠心细,又略通药理,几乎难以察觉。
这甜腻之气,她前世似乎在某些不合规的化妆品中闻到过类似的味道,长期接触恐对神经有损,甚至可能影响生育!
好阴毒的手段!
若她真将这香囊置于枕边,日夜嗅闻。。。
“处理掉。”朱婉清将香囊丢给瑞珠,声音冰冷,“找个由头,原样送回去,就说我近日眠浅,不惯用香,谢孙才人好意。” 直接揭穿只会打草惊蛇,退回是最稳妥的应对。
“是。”
瑞珠应声,立刻去办。
而,危机并未就此解除。
晚膳时分,秋月照例用银针试毒,并无异样。
但朱婉清敏锐地发现,今日送来的那盅冰糖燕窝羹,色泽似乎比往日更深一些,甜香也过于浓郁。
她心中起疑,没有让秋月立刻食用,而是悄悄取了一点羹汤,倒在窗台一盆兰草的根部。
不过半个时辰,那盆原本生机勃勃的兰草,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蔫了下去,叶片泛黄!
朱婉清倒吸一口凉气。
这羹汤里竟被下了药性如此猛烈的寒凉之物!
女子若在侍寝前服用,后果不堪设想!
她立刻让瑞珠将剩余的羹汤连同那盆兰草一并悄悄处理掉,对外只称自己今日胃口不佳,未曾动用。
接连两次暗算,让朱婉清脊背发凉。
这还只是她察觉到的,那些未曾察觉的呢?
衣物、首饰、乃至沐浴的香汤。。。防不胜防。
夜深人静,朱婉清毫无睡意。
她知道自己已成了众矢之的,无数双眼睛在暗处盯着,无数双手在暗中推动。
此刻若真被翻牌子,无异于将自己置于炭火之上,即便侥幸躲过所有暗算成功侍寝,也必将成为后宫公敌,未来的路将寸步难行。
不能坐以待毙,也不能硬着头皮往前冲。
她沉吟良久,心中渐渐有了一个大胆的决断,主动避开这第一次侍寝!
这并非退缩,而是以退为进的策略。
她需要时间巩固根基,需要空间观察对手,更需要一个相对安全的缓冲期来消化近日骤得的“盛名”。
次日清晨,朱婉清并未像往常一样去正殿请安,而是称病告假。
她让瑞珠去太医院,并非请寻常太医,而是请了一位以妇科和调理见长、性子颇为耿直正派的沈太医。
沈太医前来诊脉,朱婉清并没有伪装,只是在前夜故意受了些凉,加上连日精神紧绷,脉象确实有些虚浮不安,心绪不宁之象。
“才人小主乃思虑过度,兼有轻微风寒入体,需静养些时日,切忌劳神,更不宜。。。咳咳,不宜侍奉君上,以免病气过染,有损龙体。”沈太医捋着胡须,如实记录脉案。他为人方正,所言非虚,朱婉清确实需要静养。
这脉案一旦呈报敬事房,她的绿头牌自然会暂时被撤下。
消息传出,后宫反应各异。
安小媛派人送来了滋补的药材,只叮嘱她好生养病,未多置一词,显然明白了她的选择。
周明兰前来探望,真心实意地担忧:“婉清姐姐,你怎么病了?定是前些时日累着了!”
而更多的人,则是暗中松了口气,或嗤笑她“福薄”,承受不住这即将到来的恩宠;或认为她“胆小”,被暗中的手段吓退了。宜妃宫中甚至传出了几声毫不掩饰的讥笑。
朱婉清躺在床榻上,听着秋月打听回来的种种议论,面色平静。
她要的正是这个效果,暂时从风口浪尖上退下来,让那些嫉恨的目光稍稍转移。
首次侍寝的风波,看似因她的“病”而悄然平息。
她没有真正踏入那个旋涡中心,却已真切地感受到了其间的冰冷与残酷。
她损失了一次可能接近权力核心的机会,却规避了眼前最大的风险,赢得了宝贵的喘息之机。
“小姐,咱们就这么算了?”秋月犹有不甘。
朱婉清望着帐顶,目光幽深:“算了?不,这只是开始。她们今日能用香囊、用羹汤,明日就能用更隐秘的手段。这次是躲过了,下次呢?”
她缓缓坐起身,眼神锐利如刀:“我们必须更快地强大起来。不仅要能自保,还要有能力。。。反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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