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曦微露,薄雾如轻纱般笼罩着整个朱府。
朱婉清像往常一样,准时起床,在秋月的伺候下梳洗打扮。
铜镜中映出的容颜沉静如水,不见丝毫的波澜,唯有那双清冽的眸子深处,偶尔掠过一丝极淡的锐利光芒,如同平静湖面下潜藏的暗流。
昨夜西院异常的安静,以及今日清晨空气中弥漫的那份过分刻意的平和,都让她心中那根警惕的弦,悄然绷紧。
柳姨娘和朱婉如,绝非打落牙齿往肚里咽的性子。
她们越是沉默,潜藏的风暴便可能越是猛烈。
“秋月,”朱婉清拈起一支素雅的玉簪,递给身后的秋月,声音平和,“这两日,西院那边可有什么特别的动静?”
秋月仔细地将玉簪插入发髻,闻言手上动作微顿,压低声音回道:“小姐,奴婢正觉得奇怪呢。柳姨娘那边安静得出奇,连平日里最爱挑刺找事的朱婉如,也跟换了个人似的,昨日竟还对着厨房送去的点心笑了笑,虽说那笑比哭还难看。还有,柳姨娘身边那个钱婆子,昨天下午鬼鬼祟祟地出了趟府,快天黑才回来,神色有些慌张。”
钱婆子是柳姨娘的陪嫁心腹,专替她处理些见不得光的事情。
在这个节骨眼上突然出府。。。朱婉清指尖轻轻划过妆台光滑的表面,心中冷笑。
事出反常必有妖,看来,那对母女果然没有闲着。
“知道了。”朱婉清语气依旧平淡,“告诉咱们院里的人,近日都警醒着些,尤其是涉及到我饮食起居的事情,务必加倍仔细。外头送来的东西,一律按老规矩查验。”
“是,小姐放心,奴婢都晓得。”秋月郑重应下。
经过这么多事,她对小姐的判断已是深信不疑。
用过早膳,朱婉清照例先去给祖母请安。
老太太见她气色红润,言行得体,心中欣慰,拉着她的手说了好一会儿话,末了道:“过几日便是观音诞,寒山寺的法会热闹得很,我打算带你们姐妹去上炷香,祈求家宅平安。你也准备一下,那日早些起身。”
寒山寺法会?
朱婉清心中猛地一跳,面上却不动声色,柔顺地应道:“是,祖母。孙女知道了,定会提前准备好。”
从祖母房中出来后,朱婉清的心绪却不再平静了。
寒山寺。。。城外。。。山路崎岖。。。这几个关键词在她脑中飞速旋转,与柳姨娘母女近日的异常、钱婆子的秘密出府迅速联系在一起,勾勒出一个模糊却极其危险的轮廓。
若她们要动手,还有比在府外,在那段人迹罕至的山路上更好的机会吗?
无论是制造意外,还是买凶行事,都比在守卫森严的朱府内要容易得多,也更容易撇清关系。
一股寒意顺着脊椎悄然爬了上来。
这一次,她们恐怕不再是简单的栽赃陷害,而是想要她的命!
回到自己的院落,朱婉清立刻屏退了左右,只留下秋月一人。
她走到窗边,看着窗外渐盛的日光,眼神却冷冽如冰。
“秋月,”她转过身,目光锐利地看向自己最信任的丫鬟,“我们有麻烦了。”
秋月见小姐神色凝重,心也提了起来:“小姐,您是说。。。寒山寺?”
朱婉清赞赏地看了她一眼,秋月果然机敏。
“没错。柳姨娘母女绝不会放过这个绝佳的机会。我若在去往寒山寺的路上或寺中意外身亡,她们便可高枕无忧了。”
秋月倒吸了一口凉气,脸色发白:“她们。。。她们怎敢!小姐,那我们告病不去可好?”
“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朱婉清摇头,目光坚定,“她们既然已经起了杀心,这次不成,必有下次。唯有千日做贼,没有千日防贼的道理。我们不仅要防,还要借此机会,让她们自食恶果!”
她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和决心。
逃避从来不是她的风格,主动迎击,将危险扼杀在萌芽状态,或者反将其变成打击敌人的利器,才是她朱婉清的行事准则。
“那。。。我们该如何应对?”秋月强自镇定下来,她知道小姐必有主意。
朱婉清沉吟片刻,脑中飞速盘算。
敌暗我明,首要任务是尽可能获取对方的具体计划。
“秋月,你找个可靠的由头,去寻府里常跟着老爷出门、对城外道路熟悉的长随或车夫,不着痕迹地打听下去寒山寺的路况,尤其是哪些路段比较僻静难行。记住,一定要自然,绝不能引起任何人怀疑。”
“是,小姐。”秋月领命,心中已有了计较。
“其二,”朱婉清继续吩咐,“我们院里的这些人,虽然目前看来还算忠心,但难保没有一两个被西院收买或安插的眼线。这次行动关乎生死,绝不能出半点纰漏。你这几日仔细留意每个人的言行,特别是负责我院外洒扫、能接触到外界消息的那几个。若有任何异常,立刻报我。”
内部清查,肃清隐患,是确保行动计划不泄露的关键一步。
“其三,也是最重要的一点,”朱婉清压低了声音,“我们需要外援。”
“外援?”秋月有些疑惑,小姐在京城除了外祖家,似乎并无太多倚仗。
朱婉清走到书案前,铺开一张素笺,却没有立刻动笔。
若要对付可能出现的“山匪”或“歹人”,必须有足够的武力保障。
朱府的护卫未必完全可靠,也可能已经被渗透了。
她斟酌良久,提笔蘸墨,用极其隐晦的言辞写了一封短笺。
信中并未直言求助,只是提及不日将随祖母前往寒山寺祈福,听闻近来城外不甚太平,心有惴惴。若得闲,或可遣一二可靠之人于寺周巡查,以策安全。
措辞恭敬而含蓄,即便此信落入他人之手,也抓不住什么把柄。
写好后,她将信笺封好,交给秋月:“这封信,你想办法交给祖母院里的刘嬷嬷,就说是我写给外祖家问安的信,请她帮忙寻个可靠的脚程送去。切记,要避开所有人耳目,亲自交到刘嬷嬷手上。”刘嬷嬷是祖母的心腹,为人正直,且与外祖家有旧,通过她传递,比朱府寻常的门路要安全得多。这也是在利用祖母这层关系,为自己增加一道保险。
秋月将信小心翼翼地贴身收好,神情肃穆:“小姐放心,奴婢一定办好。”
接下来的两日,朱婉清表面一切如常,读书、绣花、陪祖母说话,甚至对柳姨娘和朱婉如偶尔流露出的假意逢迎也报以温和的微笑,仿佛全然未察觉即将到来的风暴。
秋月打探回消息,寒山寺后山一段路确实极为险峻,一侧是峭壁,一侧是深涧,且林木茂密,极易设伏。院内仆从经过秋月暗中观察,暂未发现明显异动,但一个负责庭院花草的小丫鬟近日与西院一个粗使婆子接触稍显频繁,已被重点留意。
夜色再次降临。
她轻轻吹熄了灯,室内陷入一片黑暗。
唯有窗外清冷的月光渗入,勾勒出她挺拔而坚定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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